啞女(一)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逐漸回暖,滿枝丫的紅綠顏色,鮮亮的逼人的眼,各種不知名的鳥兒蹦跳,各種鳴叫交織,將姹紫嫣紅的春日襯托的更加生動。
寧鬆蘿和往日一樣出攤,但溫暖的陽光,和柔的空氣,總是讓其神色慵懶精神萎靡,讓其不得不到處走走,以拒絕執意相約的周公的好意。
“今日,你必須給我個說法!”
“對,要是不給的話,我們就要你血債血還!”
就在此時,一陣喧鬧傳來,寧鬆蘿抬頭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安家吵吵嚷嚷,有很多人,好似在圍觀。
怎麽了?寧鬆蘿意外,幾天前安鬆針和高氏就已入殮出殯,雖然高氏身懷有孕一屍兩命讓人唏噓,但事情已經發生,人死不能複生,此時被人爭吵圍堵,又為了哪般?
“我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們不能……”裏麵傳來竹大方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們為何不能?妹妹無辜慘死,我們怎能不討個說法?”就在此時,一個粗獷的聲音中氣十足的傳來。
當然,聲音的主人,寧鬆蘿一點都不陌生——高氏兄長高湖紅。
說起來高氏之所以敢作天作地不孝敬,雖然一方麵是因為安鬆針軟弱可欺,更因為高氏娘家有四個如狼似虎的兄弟。
大哥髙湖紅,也就是剛說話的這位,一臉凶相,有把子力氣,為村中鐵匠,一應農具和之前寧鬆蘿打造的所謂“兵器”,都出自他手。
幹活利落,鍛造器物耐用,據說是某個大冶公(鍛造大師)的徒弟,活計常年不斷。
但這人有個大缺點——好賭,俗話說的好,十賭九輸,這位就是個例子,這麽好的手藝,這麽多的客人,但家裏窮的叮當響,最後更連娘子都輸了出去。
二哥高閩紅,這個一般,就是地裏刨食的農民,幹活實在,能吃苦,就是耳根子軟,別人說這個,他覺得有道理,說那個他也覺得也可以,於是猶豫徘徊加不確定,什麽事情都不做主。
三哥高寧紅,是個獸醫,村裏的獸醫活計簡單,主要工作就是配種和給牲畜去勢,為人刻薄心眼兒小,娶妻王氏,這兩口子還真是對了眼,都吝嗇的要命,錢要到了他們手裏,就休想再要。
四哥高宜紅,是個木匠,雖然最小,但最有擔當,長相俊美,手藝良好,人們娶親嫁閨女,都喜歡在他這裏打家具,被人們認為有乃祖之風。
實際上早些年,高家也是大戶,他們的祖父就是個木匠,手藝好到沒話說,可謂是一時風光。
無奈老爺子死早且突然,什麽都沒留下,加之子孫平庸無才,高家才慢慢的沒落下來。
而此時他們齊聚,毫無疑問,就是為了他們唯一的妹妹——高氏的慘死。
想到這裏寧鬆蘿連忙往裏麵擠,唯恐竹大方一個老人家應付不來。
雖然高氏的死也算罪有應得,但對於親人來說,都是心病一塊兒,再說當初高氏入殮四兄弟不在,這對於兄長來說,沒送小妹最後一程,也是個遺憾。
不過等擠到裏麵,才發現,她的擔心好似沒有什麽必要,因為有一個高大肥胖的身影,早已將竹大方擋在了身子後麵。
“於大娘,您這是……”兄弟幾人顯然和寧鬆蘿一樣,都感到很意外。
對!將竹大方擋在身後的不別人,正是渚家祖母——於氏。
此時的於氏的臉更黑了,黝黑的眸子輪流盯著這四個後生,眼光明晃晃的,好似一把已經磨好的殺豬刀。
“對,高氏入殮沒通知你們,是做的不好,但事情緊急,也不是沒辦法的事嗎?多方打聽沒消息,難道要死人等著活人回來?”於氏聲音洪亮,字字擲地有聲,將事情解釋了個明白。
“可是那是我們唯一的妹妹啊,怎麽能這麽糊裏糊塗死掉?”老四高宜紅憂傷的說道。
他和高氏相差最少,在家的時候也沒少打架,但要說對高氏的感情反而是最深的。
“不是糊裏糊塗,而是畏罪自殺。”就在此時,周舉岩走了過來。
今天的周舉岩依舊一襲絳紫色衣衫,寧鬆蘿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陽光下竟折射出淡淡光芒,高綰著墨發,長若流水的發絲服帖順在背後,微眯著眸子,微風吹過,耳邊兩綹墨發微動,俊美的好似天神下凡,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有何罪?”顯然四兄弟剛回來不久,還不知高氏罪過。
“幫助安鬆針藏屍癸水。”周舉岩說的是事實,並在安溪的屍身上找到了相關證據。
“這是縣衙的公文,誰若不信,盡可過來看。”周舉岩語氣淡淡,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任誰都不敢小看。
“哼!”高家四兄弟接過公文,轉身就走,露出後麵的一個小姑娘。
她身材高挑纖細,頭發烏黑濃密,一襲藍粗布衣裙,不顯粗俗,還襯得肌膚白皙,唇邊習慣性帶著絲笑容,美麗卻不張揚,漆黑的眸子好似黑寶石,閃閃發光,讓人見之難忘。
好美啊!寧鬆蘿由衷讚歎!她是誰?寧鬆蘿真不知道,高家更不記得有這麽一號。
“這人誰啊?”人群裏有人好奇的問道。
“我知道!”有人了解實情自告奮勇解說:“她叫施玉露,是四兄弟這次出門帶回來的,據說是婢女。”
然後此人用手擋住嘴,用極低的聲音,好似怕剛走不遠的高家人聽到:“據說啊,是個啞的。”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人們紛紛搖頭,為施玉露這麽美是個啞的歎息,也為她的命運擔憂。
別人不知道,村裏人可對四兄弟知根知底,這四個除老三高寧紅外,可都是光棍一條,將這麽水靈的婢女買回來,很明顯就是羊入虎口。
大家可都知道,婢女和物品一般,都是可以隨意發落使用的。
“等等!”就在此時,曲徑山走了過來,將正要離開的四兄弟攔住。
“徑山兄弟有事嗎?”因為曲貢眉是裏長,所以幾人對曲徑山還是比較恭敬的。
“還是那件事,我想買施姑娘。”曲徑山的話嚇了眾人一跳,誰都不知道這位風流倜儻的才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實際上曲徑山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給寧鬆蘿帶來危機感,雖然他知道寧鬆蘿和周舉岩是假夫妻,但他們在一起,他就是受不了。
他想盡快結束他們的關係,無奈總沒時間單獨見,而看如今的態勢,寧鬆蘿顯然沒想休掉周舉岩的打算,所以他決定下重藥。
雖然寧鬆蘿說了什麽骨重骨輕的問題,但曲徑山覺得那根本就不重要,一個捕頭而已,七品都達不到,難道能比他一個才子的骨重?簡直不要太扯。
所以他必須刺激寧鬆蘿一下,好讓她別什麽事情都聽那個沒正行的老爹的,還是趁早休了周舉岩的好。
而至於這位施玉露,實際上曲徑山還真不是第一次見,那日他從寧家回去,並沒走回家的路,而是迷迷糊糊走上了一條僻靜的小道。
這條小道村裏人都知道,但比較遠且偏,人們一般都不走。
而就在那條小道上,他見到高寧紅拖拽著一個姑娘欲行不軌:“識相的從了我,不然我就將今天的事情說出來。”
施玉露用力搖頭淚水漣漣,無奈口不能言,又掙紮不過,眼看就要失去清白。
就在此時,曲徑山趕到,將高寧紅驚走,將施玉露救下。
施玉露千恩萬謝,扣頭謝恩,眼中的情義簡直不要太明顯。
而就在在此時,曲徑山才萌發給寧鬆蘿找個情敵的打算,她不是不休了周舉岩嗎?好,那他就找個別的女人在身邊。
無奈後來得知施玉露是高家婢女,而按照大鄴法律,婢女屬於私有財產,除了拿到賣身契,不能離開高家。
所以曲徑山今日才跟了過來,打算花錢買以後人生心安,從此不再看到周舉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