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之禍

  秦一見良玉的神情似是有點害怕,也不知她是在怕這個毒,還是在怕自己?

  但他還是耐著好脾氣繼續和良玉講道,“我年少之時曾去過那裏,其實沒有傳說的那麽可怕,那隻不過是他們的生活方式,若是沒有什麽衝突,他們也不會用毒害人的。”


  良玉覺著他說的確實極有道理,心中本來還有一些奇怪的情緒,如今完完全全偏向秦一了,“那後來呢?他們為什麽沒有蹤跡了?“


  秦一緩緩道:“因為你還小,所以你不知道。雖然他們國小人寡,卻是憑著離奇的用毒手法讓人顧忌,他們以毒蟲互相吞食作為毒種在人身體裏,控製於人。漸漸地也有一些蠱毒傳到了我們這裏,人人都稱他們為‘巫族’,就好像是被下了巫術一樣,不解其法。所以當今聖上重視起了這事,費了很大的功夫和手段剿滅了這整個民族。”


  良玉聽得有些發冷,搓了搓手臂,慶幸道:“還好剿滅了!不然這樣的東西豈不是太害人了。”


  秦一點點頭,“再厲害的手段,也抵不過千軍萬馬,隻是可惜了有些無辜的人平白的惹來了殺身之禍,因為陛下當時下令,其中族人一個不留。所以,直到現在都再也沒有關於他們的故事再流傳了。”


  “一個不留……?”良玉聽到這裏更覺得背後冷風嗖嗖的,這是何等的殘忍,才會一個人都不肯放過。


  “是的,一個都沒有留下。”


  良玉走到小火爐跟前,好似能暖和暖和,看著跳躍的火焰,突然想起一事,猛地抬起頭看向秦一,“那先生會使這東西,難道你……”


  良玉以為秦一是那巫族的族人,如此說來在這裏竟是來報仇的?


  賢妃,殿下,還有自己。


  難道一切都是先生報仇計劃中的棋子?這樣想來,良玉有些膽戰心驚地看著秦一,仿佛一切都連起來了。


  秦一皺起眉頭上下瞧了良玉幾眼,隨即又好笑地搖了搖頭,“難道我什麽?你以為我是遺留下的族人,來報仇的?”


  良玉傻傻地點了點頭,是的是的。


  “那你還不快跑,不怕我給你下蠱呀?”秦一半含著玩笑之意,半認真地對她說道。


  良玉似是思考地動了動眼珠子,然後扁了扁嘴又笑了笑,“先生放心,我會幫你隱瞞的,不過說好了,先生不許給我下蠱!”


  秦一看著良玉的目光充滿了無奈,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戳良玉的小腦袋,“好你個良玉,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人嗎。”


  良玉瞧著秦一看著自己的眼神裏麵並無生氣之意,便也放下心來,才討好道:“先生在我心中是個大好人呀,難道先生忘記了嗎?”


  秦一一下子就笑出了聲,“真是和叔留學了一肚子的油腔滑調。”


  良玉嘿嘿一笑,“先生笑了便好。”


  “不與你玩笑了,我已說過我在年少的時候曾經去過那裏,所以和當地的人學了一些,隻不過隻是一些皮毛而已,並不是什麽很厲害的東西。隻因現在了解蠱毒的人幾乎沒有了,所以大家才對此症無從下手,若是習得蠱術,我這點雕蟲小技自然是等不上台麵的了。”秦一說著,試了試爐上水的溫度。


  良玉恍然大悟,就說先生不是那樣的人嘛。


  “那此次我進宮並沒有醫治好賢妃娘娘,陛下會不會遷怒於殿下啊?”


  秦一搖頭,合適的水溫倒進茶壺中,清香的茶葉瞬間飄了味道出來,“不會,但是治好賢妃的人就說不準了。”


  “誰?”誰還會治這種病。


  秦一輕輕勾起嘴角,倒了一杯茶遞給良玉,輕聲道:“你說呢?”


  “石寅!”


  “正是。”


  良玉結果茶杯,低頭飲了一口,有些疑惑道:“那豈不是讓他得了便宜去?”


  “你怎知這是便宜,而不是殺身之禍呢?”


  良玉不明白,上次她治好了賢妃得了賞賜,這次若是石寅治好了,怎會引起殺身之禍呢。


  秦一似是知曉良玉心中疑惑,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釋道:“上一次賢妃忽然暈倒,事出突然。即便是楚王知道了是我們的計劃,派了石寅去一爭高下,他們也沒有料到是蠱毒,發現之後也隻是正隨了石寅的意,因為他對此甚有研究以為可以治好賢妃。”


  “沒想到我搶先了一步?”良玉問道。


  “不錯。”秦一笑著點頭,又道:“可是我本就不在意是誰治好的賢妃。”


  良玉眼中的疑問越來越多,先生的想法她是一點都揣測不到。


  “我在意的是楚王是否和巫族有所牽連。”


  秦一說出這話,良玉才有些明白,隨即睜大了雙眼,傻傻地盯著秦一。


  “所以先生一開始就不在意我是否可以得到賢妃的信任,從一開始你的目的就是楚王殿下,而不是賢妃與殿下的事情?”良玉開口,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那她在宮中所受的這些委屈算什麽?

  秦一緩緩垂下眼,輕聲道:“若是你成了,那便是最好不過的事。若是叫石寅先得了手我也自有別的辦法,其實我還是很感激你的。”


  良玉咬了咬嘴唇,心中滿是委屈,最後跺了跺腳恨恨道:“誰要你的感激,你又何必告訴我這些,不讓我繼續做夢。”


  秦一抬起頭,有些無奈又有些坦然,“我自知瞞了你許多,已是心中愧疚難當,也害得你受了許多委屈,秦一在這裏給你賠禮了。”


  說罷,展臂扶手藏於袖中,左手置於右手之外作揖,深深地向良玉鞠了一躬。


  良玉一驚,緊忙上前扶著他的手臂,攔了下來,“先生豈不是置我於不尊不敬不知禮之境嗎。”


  秦一解釋道:“我沒有。我。”


  良玉立馬打斷他,“那就不要這樣了,我怎敢受得起先生這一禮。”


  自古禮儀尊卑分明,先生還是她的老師,怎可尊卑顛倒。


  秦一還想說些什麽,良玉麵色嚴肅地繼續道:“先生不可再如此了。”


  秦一隻得老老實實地收回手,點點頭,

  “我沒有怨你的意思,先生你也不必自責,剛剛我是與你玩笑的,先生心誌我怎會不曉得,自然不會在此處有所怨言。再說,其實先生叫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秦一看著良玉認真且堅定的眼睛,心中大為震動,最後鄭重道:“今後我必不叫你再受委屈。”


  良玉展顏,眨著靈動的雙眼,帶了絲俏皮道:“如此我便謝過先生了,若是先生叫我受了委屈,我必定不依不饒。”


  “好。”


  “先生還未說完呢,先生如何對付楚王殿下?“


  “那石寅乃是巫族之人,所以他若是治好了賢妃,就是自己露了尾巴。”


  良玉恍然大悟,但還有些疑惑,繼續問道:“那石寅若是怕暴露身份,沒有去醫治賢妃呢?”


  秦一輕輕一笑,“他若是去,那便是自掘墳墓。他若是不去,那我就給他搭好墳墓,送他進去。”


  “先生有把握?”


  “上次不是口口聲聲說賢妃是中了蠱毒?既然如此,隻需禍水引到楚王那裏去,石寅的身份露出了一點尾巴,自然就藏不住了。”


  “所以,無論石寅去不去醫治賢妃,他是逃不過去了?”良玉問道。


  “定然逃不過。”秦一看著良玉,“晚了這些時候,才動手給你報仇,希望你不嫌棄。”


  良玉怔了怔,反應過來秦一所說之事,不禁感動。


  “先生還惦記著……”


  “不曾忘記過。”


  賢妃再次得了這無人能治的病,皇帝沈適懸賞萬兩以求能人異士治愈賢妃的病。


  也曾找過石寅,但是石寅和良玉一樣,都是搖搖頭治不了。


  倒是賢妃叫石寅這麽一看,看出了門道,發現又是蠱毒,這次不敢莽撞,有些擔憂是衝著自己來的,所以並沒有出手。


  賢妃兩次都是中的蠱毒,而且並不是什麽厲害的毒,分明就是試探之意。


  楚王沈承宇得知此事之後,當機立斷叫石寅先離開一段時日,恐怕此事並非如此簡單。


  誰知,就在石寅準備走的時候,一兵隊就把他圍住了,帶到了宮中審問。


  楚王沈承宇未曾想到事出如此突然,為何就把人帶走了,並且也知道此次凶多吉少,整日惴惴不安。


  原來,就在石寅為賢妃診完脈,說治不了的那天。


  有一丫鬟突然站出來說認得石寅,說那石寅曾在賢妃得病前一晚鬼鬼祟祟出現在承乾宮外,被她看見過。


  沈適聯想到石寅上次和良玉一齊過來,他用了良玉沒有用石寅,以為他懷恨在心,故意報複,便把他壓了過來。


  誰知,一直在殿外伺候的太監江尋一眼就認出來了石寅,他在幼時曾去過巫族見過石寅,那石寅乃是巫族曾經的二王子。


  石寅本應該是年過而立,不知使了什麽法子,竟看起來如此年輕。


  經過江尋這一指認,更叫沈適大為驚怒,立即下令徹查石寅的身份。


  經過幾番查證,石寅確是巫族二王子,竟不知為何留了下來,並混入了楚王府。


  楚王自辯許久,沈適卻已經存了疑心,下令楚王勾結巫族之人,居心不良,無召不得出府。


  竟是把沈承宇圈禁了起來。


  本想著借石寅的巫蠱之術,助他一臂之力,竟惹來了如此之禍,沈承宇恨不當初。


  至於石寅,自知身份敗露,倒也坦然。


  本也是想助沈承宇登上皇位,沈承宇再助自己複國,如今看來複國無望,左右還有一群人墊背,他倒是沒有太多失望難過。


  但是,賢妃還在病中,他一日不治賢妃,他就能多活一日。


  為此,沈適打算嚴刑使之去治賢妃。


  誰知,那石寅隻是說了一句:

  “我要見明王,見過之後解藥雙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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