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謝叔留
小秦!
良玉驚訝地望向這抹青色的影子,是誰敢這麽叫她家先生!
那人個頭高挑,身著青色雲紋大袖長袍,頭發也是不拘小節的隻用一根紅色絲帶束起來一半,剩下一半隨意的搭落在肩上。五官分明,俊美異常,膚色勝雪堪比女人,一雙不容忽視的桃花眼正含著莫名的笑意打量著秦一和良玉二人。
如果說秦一是山間潺潺溪水,清澈明亮舒潤,那麽這個人就是驕陽似火,熱烈明豔強烈。
秦一淺淺一笑,與這人相比顯得更加儒雅溫柔,“叔留。”
那人未說什麽,拉起秦一的手臂,大步一邁,拖著他進了屋子。
秦一是緊趕慢趕地跟上他的腳步,若不是憑著自己腿長的優勢,可不知道要摔幾跤了。
良玉不明所以,連忙跟了上去。
那人把秦一領進了內室,回身又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小火爐踢過來,放上一壺水。
動作一氣嗬成,一句話都沒說,直到擺好茶具,倒好茶才開口。
“還冷嗎?”
秦一失笑,“不冷,放心吧。”
那人踢過一把椅子,坐在了上麵,回頭看著已經是呆若木雞的良玉,理所當然地指指一旁的另一張椅子,“坐呀!”
良玉下意識的點點頭,木然地坐下。
“良玉,他就是我給你找的老師,謝叔留。”秦一見良玉有些不知所措,開口緩和了一下。
那謝叔留桃花眼一瞥秦一,“我何時多了個學生?”
良玉聽到這話,連忙緊張地站起身來,求助似的望著秦一,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一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著急,目光帶著笑意看著謝叔留說道,“她是我的學生叫良玉,近來想學琴,我便和她說你的琴技堪稱當世第一,她甚是敬佩,非叫我領著她來探望你,求你收她為徒。”
謝叔留把二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他真的是這麽和你說的?”瞅著良玉。
良玉哪裏還能去思考倆人說的什麽話,隻是慌忙點頭,“對對對。”
“那我便收你為徒吧。”謝叔留漂亮的眼睛一眨,露出個極為好看的笑,爽快的答應了。
“啊?”良玉沒想到,劇情反轉這麽快!
連忙起身,對著謝叔留鞠了一躬,“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哈哈哈哈哈!”謝叔留見良玉如此憨態模樣,不禁笑了起來。
秦一也跟著露出個淺淺的笑,“你不必拘束。”
謝叔留也不再逗她,起身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對咯,你要是敢跟我拘束,我就跟你急!”
良玉這才羞澀地笑了笑,“是。”
這時謝叔留回過頭,抱著手臂,目光不善地對秦一說道,“感情秦先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害得我剛才還以為你是特意來看我的,白高興一場了。”
“你就不要挑理了,良玉的醫術很厲害,我想你一定很感興趣。”秦一飲了口茶,笑著說道。
“是嗎?”謝叔留挑起眉,看著良玉年紀不大的樣子,醫術能好到哪裏去。
這謝叔留雖是個琴師,也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突然就開始喜歡鑽研醫術,話說他半路出家卻也極有天賦,雖算不得什麽神醫,但是一些小的疑難雜症還是沒有問題的。
一提到醫術,良玉自然自信,“我家世代行醫,自是不會差!”
喲嗬,小丫頭還挺自信!
“你這小丫頭人不大,口氣倒挺大嘛,有時間我們切磋一下如何啊?”謝叔留還真是來了興趣,總不能讓一個小丫頭比了下去吧。
良玉在醫術上麵自然不會認輸,“謝師傅想考驗我,隻需看看先生的氣色便知我的醫術如何了。”驕傲的指著她的勞動成果,秦一。
謝叔留聽罷回過頭,仔細端詳著秦一。
秦一幹咳了一聲,怎得突然感覺自己像一個吉祥物被參觀了呢?
“確實不錯。”謝叔留認可地點點頭。
“那是自然,我可是費了很多功夫精心調養,終於見了效果!”
秦一被這兩人當作物品討論下來,害得他還有一些不自然,趕緊出聲打住他們,“好了,別議論我了。”
“不行不行,我要好好看看。”謝叔留難得遇見誌趣相投的,怎能輕易放過。不管秦一的表情,拎起秦一的手腕,把了把脈。
秦一無奈地別過頭去,他拿謝叔留這種人沒有辦法,隻好任由他去了,從前便是沒少拿自己當試驗品。
秦一有時候都在懷疑,是不是總喝謝叔留那些半生不熟的湯藥才導致他一直都不大好,哪有聽說哪個試驗品是完好無損的呢!
良玉跟看戲似的,雙眼睜得溜圓,連王爺都不怕的先生,竟然也有對付不了的人,稀奇,真稀奇。
謝叔留若有所思地放下秦一的手,沉重的點點頭,“竟然真的大好了。”不得不認可良玉的醫術,目光帶著讚賞,雙手抱拳,“丫頭,在下甘拜下風啊!”
良玉得到認可,自然高興,“謝師傅客氣啦!”
“得咧!你是要學琴是吧,事不宜遲我們今天就開始第一堂課!”謝叔留立馬就拉著良玉起來,“走,我們去外麵學琴。”
良玉被謝叔留雷厲風行的作風弄得有些不適應,怎麽這麽突然,這人做事情都是這麽隨意的嗎。
“小秦,你老實地在這裏呆著不許亂走,這丫頭我帶走了,一會就還你。”謝叔留還沒忘了交代秦一,留下秦一自己在這裏倒也是心安理得。
秦一哪裏會在意這個,隻道,“你隨意便好。”
良玉再次聽到這個稱呼,忍不住露出笑容,這個謝叔留好像是生來就是用來打破常規的,竟然稱呼人人都要尊稱一聲“先生”的秦一為“小秦”?
謝叔留拉著良玉就來到了一個琴室。
琴室裏麵擺設文雅,顏色淡素。
不曾有複雜的裝飾,隻是在房內麵對麵擺放了兩張琴,琴旁還有嫋嫋青煙在爐中上升,僅此而已。
“坐吧。”謝叔留先自行在一張琴麵前坐下了。
良玉緊跟著坐在了另一張的麵前。
此琴顏色樸素,良玉瞧不出是什麽材質,輕輕勾了下弦,聲音竟是沉靜曠遠,古樸厚重,音色極佳。
“你麵前的叫做伏羲琴,當然這隻是琴的其中一種,我便以伏羲琴為例教你如何彈奏。你可以看得到,它隻有七弦十三徽,不要小瞧了它,僅憑這七弦十三徽加上多種手法技巧,便可以彈奏出變幻莫測的聲音。”
良玉認真地聽著謝叔留講琴,先是講傳說來曆,又講了外形音色,還有超過千種的技法。把一切都給她講了一遍,才開始教她如何認譜彈奏。
瑤琴之博大精深,豈是可以輕易了解的。
二人足足學習了兩個時辰,天色都暗沉了才停下來。
“行了,你回去慢慢琢磨吧,再往下學就要煩躁了。”謝叔留見良玉有些坐不住了,便打算今天就到此結束。
“謝師傅真是厲害。”良玉一堂課聽下來,知道其中精妙,對謝叔留倒是佩服萬分。
“客氣客氣。”謝叔留對這誇獎很是受用,自信地勾起嘴角,“你也很聰明。”驕傲之餘,倒也是難得的恭維了回去。
良玉瞧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也不知道先生自己一個人在裏麵怎麽樣。
站起身來直了直腰,剛想著走出去尋先生,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麽事情一般,走到謝叔留跟前,小聲地問道,“你和先生關係這麽好,為什麽不教他彈琴呢?”
謝叔留對良玉的這個疑問有些差異,麵帶疑惑地看著良玉,“你為他調理身子,怎麽不知道他手上的舊疾嗎?”
這個答案,讓良玉心中“咯噔”一下子猛的一驚,頓時一股涼意從下自上席卷而來,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自己怎麽這麽蠢,怎麽把這事給忘了,若不是剛才謝叔留的話,她估計一時半會也想不到這層關係。
先生手上的傷可以恢複到如今模樣已是難得,加之他又總是鍛煉書法本就是已很費手腕了,學習琴藝極費功夫,若是他真的習得,那他本就不好的手更是承受不了。
那天還傻傻地問他會不會彈琴,這也就罷了,得知他不會之後還表現出了失望,這不是往人家痛處戳嗎…
謝叔留看著良玉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子,不禁笑出聲音,“你再把腦子拍壞了豈不是更不夠用了。”
良玉一想,有道理。
趕緊放下手,從自己的腦袋上拿開。
“你倒是蠢得可愛。”謝叔留越看良玉越覺得可愛又好笑。
“我是真的蠢…”良玉心中愧疚,小聲嘟囔。
“你倒不必把這事放在心裏,他不會介意的。”謝叔留倚著牆,隨性地翹個二郎腿,和秦一平時的正襟危坐簡直是兩個極端。
良玉倒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先生是不會介意這些的,可是心中仍然有一些難以平複的東西,像是從高處墜落般,空落落的,難以言喻。
謝叔留撂下二郎腿,站起身來,撣了撣衣服,又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把竹骨折扇,展開忽扇忽扇地扇了幾下。
“你若還在這裏想那些沒有用的,你家先生就要在裏麵睡著了。”好笑地說道。
“是啊。”良玉非常認可的點頭,趕緊轉身,一溜煙地出去找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