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策

  秦一站起身,在良玉房中環顧了一圈。


  “你在學琴?”在一角落裏,一把琴被放在案桌上,顏色灰暗,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名貴的材質做出的。


  良玉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用力點點頭,“我小時候沒有那個福分來學這些,前幾天閑來無事便叫晴元幫我買了這把琴。”


  秦一走上前去,伸出手輕輕在琴上撫了撫,“這都落了一層灰了,你真的有在學?”秦一好笑的看著手上摸到的灰塵。


  良玉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不會嘛,那天想著問問先生你會不會,但是我又想著,你要教我讀書寫字又要忙著幫殿下做事,我實在不敢打擾了。”


  秦一撥了撥琴弦,然後收回手搖了搖頭,“即使問我,恐怕你也要失望了。”


  良玉驚訝地看著他,“為什麽?先生難道不會嗎?”在良玉的意識裏麵先生是萬能的,沒有先生不會的,更何況先生是如此博學鴻儒,怎會練琴都不會彈呢。


  秦一輕笑著說,“我不會。”


  這回良玉倒真的是有些失望,眼睛垂了垂,不過隻是一瞬,立馬就恢複了正常,口中卻說著,“沒關係,那我也不學了!”


  秦一把良玉的表情看在眼裏,“讓你失望了。”


  良玉聽這話忙搖頭,“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要再請一位先生有些麻煩而已,沒有別的意思!”生怕秦一誤會,慌忙的解釋。


  秦一怎會不知良玉心性,自然是不會誤會她,“我知道,不過想學琴總歸是好事,我識得一位琴師,不如我帶你去尋他。”


  “好啊好啊!”良玉就知道,即使先生不會,也不妨礙先生有認識的能人,先生就是萬能的!


  “三日後未時你來我那裏,我帶你去找他。”


  “一言為定!”


  至於為什麽是三日後,因為秦一趁著這兩日去找了沈寧玨。


  餘洲堤壩衝毀的事情雖說一直沒有解決,但是秦一早已心中有數,至於為何過了兩月才準備解決,卻是因為要給沈寧玨和工部尚書周晏一個警告,若不知事情嚴重,以後恐怕還不長教訓。


  照理來說應在得知事故之後第一時間去重修堤壩,奈何皇上大怒告訴周晏,上次已經給他足夠的經費去修建堤壩,卻偷工減料,這次不再撥款,讓他把上次沒放出的款銀錢都拿出來,若是沒有便革職查辦。


  這周晏哪裏還有還什麽款錢了,就算有也要傾家蕩產。兩月之內,往明王府跑了好幾趟了,沈寧玨何嚐不是苦惱萬分。


  第二日。


  “先生你可算來了!”沈寧玨看到秦一站在門口,恍若看見了救星。自事情發生後,沈寧玨每每提到此事秦一總是避而不談,更令沈寧玨煩心的是,自從良玉受傷回來後,秦一連麵都不見沈寧玨了。


  無論是路上偶遇秦一對他視而不見,還是他登門拜訪的閉門謝客,都讓沈寧玨知道了一個事情。


  此事讓秦一生氣了。


  沈寧玨也不是沒有自己想過辦法,隻是怕一步走錯了再功虧一簣,奈何自己依賴秦一慣了,隻能等著秦一什麽時候願意理他。


  今日沈寧玨是總算期盼到秦一過來了。


  秦一手中拿著一卷紙,慢慢走進屋子裏來,麵無表情。


  沈寧玨親手沏了一杯茶遞到秦一跟前,秦一隻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然後走到書案旁,把手中的一疊紙放在桌上。


  沈寧玨遭到冷待,訕訕的放下茶杯。


  回身看見那一疊紙,“這是…?”


  秦一淡淡地開口,“殿下去向皇上請命,親自去餘洲重修水壩,並自出款錢來幫助周晏一齊修建。”


  “你要我去餘洲?!”沈寧玨被秦一的話著實驚到了,餘洲路遠,來回加上修建新的堤壩即便是傾盡人力,沒有個一年半載的也修不完啊。


  秦一微微皺起眉頭,“殿下不願意去?”


  “我倒不是怕親自過去,隻是這樣一來京中若出什麽變故怎麽辦。”沈寧玨想著,實在不能在那邊一呆就是幾年。


  秦一深深吸了口氣,看著他的眼神略有一絲冷意,語氣放重,“在殿下眼中,這奪嫡詭略倒是要比民生之事來的重,是嗎?”


  沈寧玨何時見秦一如此冷的眼神,也沒見過他和自己生過如此大的氣,心中有些忐忑,口中連忙解釋,“不是,我隻是怕我走了,楚王他們會對你們不利。”


  秦一冷聲道,“就算是我死了,你也要親自去。”


  他哪裏沒有想過這個事情,沈寧玨一旦走了,府中無首,與沈寧玨為敵的各方勢力,自然想趁此機會削弱他的力量。


  但是,即便是如此,沈寧玨也非走一趟不可,這是不僅是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更是一個在百姓心中建立威望,在沈適心中留下愛民印象的機會。


  至於府中之事,就算是有人按耐不住,也不會明目張膽著來,小心些便是了,若是出了什麽事也要忍著,比起沈寧玨一行,便算不得什麽大事。


  沈寧玨低頭想了想,還是有些猶豫,小心地開口問道,“我若去,我和周晏的關係豈不是太明顯了些?”


  秦一歎了口氣,反問道,“你以為你們的關係陛下不知道?”


  “我…我以為…”沈寧玨也不是就以為沈適什麽都不知道,隻是這些事雖然心照不宣,但是也不必如此明目張膽吧。


  秦一知曉沈寧玨心中想法,暗暗搖了搖頭,語氣放緩,“你記住,陛下不管你們這些皇子做什麽,是因為這些事情在他眼裏構不成威脅,更實在觀察你們各自的能力。在他眼中,選擇誰繼承皇位都是一樣的,你隻要讓他看見你的心胸,智慧,便勝過玩弄手腕千萬。”


  聽到秦一這些話,沈寧玨有些愣了,這種話秦一從未和他說過,“先生…我知錯了。”


  沈寧玨有些灰頭土臉地低著頭,一副認錯的樣子。


  秦一見沈寧玨知道錯了,才點點頭,“其實殿下可以放心,陛下不會讓你去太久的。”


  沈寧玨疑惑地又抬起頭,“真的嗎?”


  “殿下隻需要讓陛下知道殿下有愛民之心,陛下又不是真的要你去做什麽苦力。隻是你要記住,到了那邊千萬要事必躬親,不要躲懶,自持身份。”


  “知道了!”沈寧玨連忙點頭,對秦一給的建議表示非常的讚同。


  “殿下看看這份圖紙,按照圖上所畫重建水壩,不可再偷工減料。”


  沈寧玨拿起圖紙,來回翻了幾張看,越看越驚歎秦一的才智過人,竟連水利工程都懂得。不禁驚歎道,“我若是來日成功,必定封你為一品太傅,必不叫你埋沒了。”


  秦一又重回了那副好脾氣的模樣,輕笑道,“殿下之心秦一沒齒難忘,隻是殿下眼前要先解決此事,莫要好高騖遠。”


  沈寧玨見秦一不在生氣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多謝先生提點,還有那個周晏也不知此事過後能否長記性,這次我是被他連累個徹底。”


  “我相信他會長教訓的,即使沒有殿下也不必著急。殿下正值用人之際,周晏對殿下還算忠心,等殿下羽衣漸豐之時再處置他也不遲。”


  “都聽先生的!”沈寧玨隻覺秦一之話,字字珠璣,受益匪淺。


  秦一這才點頭,拿起剛才沒接過的杯子,飲了一口已經有些涼了的茶。


  事不宜遲,沈寧玨第二日就上書自請南下餘洲重建水壩。


  沈適雖是沒有說什麽,可派了朝中得力人手去助沈寧玨一臂之力,便可知沈適是對沈寧玨此舉極為滿意的。


  沈適留沈寧玨說過了年後再動身,但沈寧玨非要堅持三日後便要動身,說民生大事不可忽視,已是拖了兩月了,不可再拖了。


  沈適很是欣喜地答應了沈寧玨的要求,並且周晏也是不能免的要一齊南下,將功折罪。


  如此一來這件事算是找到了解決辦法。


  秦一也沒有食言,在那日良玉來到停墨軒後,便領著她一起出府去了。


  良玉對於秦一此舉很是感動,一路上和秦一是有說有笑的。


  似乎走了有半個時辰,穿過了兩條街,三個巷,才來到一戶門店跟前。


  “有聲琴軒。”良玉仰著脖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門口牌匾上的字,那字龍飛鳳舞,狂放不羈,縱任奔逸,若不是良玉跟著秦一學了這段時日,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那寫的是什麽字。


  “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狂草?感覺字都要寫飛啦!”良玉拍拍手,這字真好看,雖然她對草書沒什麽研究,但是也能看出來這個字筆勢豪邁,變化萬千,想來應該是一個非常瀟灑不羈的人寫的吧。


  “怎麽,不好看嗎?”秦一實在參不透良玉這句“都要寫飛啦”是好話還是壞話。


  “好看呐!”良玉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一看就知道這家店的老板肯定是一個狂放不羈,不拘小節的人!”良玉還真的有些好奇這家老板是什麽樣子,不得不說這個字都快能和先生比一比啦,隻不過先生隻寫行書或者楷書,還真有點遺憾。


  “這是我寫的。”秦一如是說。


  “啊??”良玉錯愕地抬頭看著比自己高了快一個腦袋的先生,這…這…想不到先生還有如此狂放的一麵?

  秦一無奈地說道,“很驚訝嗎。”


  “嗯!”良玉用力的點點頭。“想不到先生內心裏麵還有這樣的一麵呐!”


  秦一苦笑,哪樣的一麵!

  就在秦一打算好好問問良玉的時候,一個更狂放不羈的聲音從裏麵傳來,同時一抹青色的身影一瞬間就飄到了他們倆跟前。


  “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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