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治賢妃

  良玉這一喊,又把眾人的目光全都奪了過去。


  沈適上下打量了良玉一番,年紀不大涉世未深的樣子,實在是這小丫頭模樣沒什麽說服力:“哦?既然無病,為何賢妃還未醒啊?”沈適倒也是願意多問幾句。


  良玉定了定心神,低頭謹慎地回答道:“啟稟陛下,隻要民女給娘娘施一次針,娘娘就會蘇醒。”


  沈適挑了挑眉,目光審視地看著良玉。良玉的手緊緊攥著一角,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陛下,草民也可以讓娘娘蘇醒。”那人似是不甘示弱一般,也向沈適請求醫治蘇韞如。


  這倒是奇了,太醫院眾臣都看不了的病,這兩人竟然都言之鑿鑿。


  沈適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了一番,倒也是不急:“你們兩個叫什麽名字。”


  “回陛下的話,草民石寅。”


  “民女良玉。”


  沈適點了點頭,指了指石寅:“你去給賢妃醫治。”


  石寅勾了勾嘴角,又馬上按下,換上恭敬的模樣,回答道:“是。”


  良玉秀眉一緊,有些著急,覺得沈適如此舉動定是對那石寅的話信了幾分,如此一來豈不是讓王爺處於被動之中了。若是石寅治好了蘇韞如,那更是把那些個罪名安在了王爺身上了。


  情急之下,良玉也管不得別的,開口道:“陛下,娘娘隻是昏睡過去了,並無其他症狀,真的不是什麽蠱毒,若是讓此人以蠱毒來治療娘娘,豈不是害了娘娘,說不準反而更讓娘娘病情加重!”說完自己已經是一身汗了,但是此事也容不得她多想。


  不隻是良玉,底下的一眾太醫們也是捏了把汗,沒想到這個小丫頭敢如此說話。


  沈適又再打量了良玉一番:“你說賢妃無病,那為什麽太醫院眾臣沒有看出來?”


  “回陛下,民女家鄉曾有一人和娘娘患一樣的病症,後來查證是一種咬了人會讓人一直沉睡的蟲子咬的,此蟲平常不易見,會藏在一種叫菱幽花的蕊中,這種花隻存在嶺北卻也是極少見。被這種蟲子咬過之後就會像娘娘這樣一直沉睡著,其實隻要睡上兩日便會自己醒來,若是陛下想讓娘娘此刻便醒來,隻需民女對娘娘施次針便可。”良玉心中忐忑,但還是有條不紊地說出了先生教她的話。


  沈適似是在思考良玉的話,目光看到蘇韞如沉睡的臉龐,緩緩點了點頭,擺了擺繡著紫色騰雲寬大的衣袖,意思便是許了良玉給蘇韞如看病的要求。


  良玉心中一喜,生怕沈適反悔似的,急忙上前拿出針直接刺下去,動作流暢一氣嗬成。


  “陛下……!”那石寅還想說些什麽,已是來不及,良玉沒給他任何機會。


  良玉開始施針了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定了定心神,偷偷瞥了一眼那目光陰森直勾勾盯著她的石寅,鬆開施針的手,擦了擦手心的汗,低著頭,目光隻看著地麵對沈適說:“啟稟陛下,民女為娘娘醫治需靜心神,懇請陛下屏退其他人。”


  沈適沒有多問,而是擺了擺手讓他們下去。石寅咬著牙狠狠地盯著良玉,雖是不甘心,也不得不退出去。


  良玉見他們都走了,忍著得意的笑意,回過身來,繼續為蘇韞如施針。良玉手法熟練,認穴極準,一套下來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猶豫地在蘇韞如幾處穴位上下針。


  沈適見良玉這遊刃有餘,幹淨利落的樣子,也是有了幾分放心下來。


  沒過一刻鍾,良玉便收了針:“啟稟陛下,娘娘一會就會醒來,不必著急。”


  “果真?”沈適握著蘇韞如的手,看著她似睡著了一半的麵容,似是有些不相信良玉會如此簡單地就治好了蘇韞如。


  “民女不敢欺瞞陛下。”良玉本是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但是憑著對秦一的信任,自是覺得不會有事。


  沈適這才點了點頭,臉上有了一絲笑容:“你是明王家的?”話中倒也多了幾分親切,少了幾分高高在上的樣子。


  不知怎麽的,良玉竟有些覺得沈適這語氣有些熟悉,讓她差點忘了要端著禮數回話,還好良玉膽子小,不敢在這天子身前隨意放肆,倒也是不卑不亢:“回避下的話,民女正是明王殿下府上的醫女。”


  “嗯……果然不錯。”沈適帶著幾分讚賞,“你先下去吧,賢妃若是無恙,朕自會有賞。”


  “是,多謝陛下。”良玉緩緩起身,退後了幾步,然後轉身出去。


  出門的一刹那,腿一軟差點倒下去,一身的冷汗。今日是如此近距離的麵見天顏,都是強裝著不害怕,如今終於可以鬆了口氣。


  良玉輕輕拍著胸口,還沒好好喘上幾口氣,就感覺到有一道目光不善地盯著自己。良玉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翻了個大白眼過去,楚王的人果然也是像他一樣,渾身都陰森森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你治好了賢妃?”石寅像是沒看見良玉的白眼,還是上前小聲問了一句,那目光也有所收斂。


  良玉仰起臉,得意地笑笑,眼睛眯眯的,還裝模作樣地抱了個手臂:“如此簡單的病症,自是手到擒來。”斜著眼睛,連個正眼都不給。


  石寅也不在乎良玉這副樣子,寬大的衣袍兩手藏在袖子裏握緊,細眼一垂,似是自言自語:“看來是我醫術不精,判斷失誤了。”


  “知道就好。”良玉的得意都寫在了臉上,一雙柳葉眉高高揚起,似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很快,沈適就傳良玉進去了。


  此時蘇韞如已醒,已端坐在椅子上,紅唇微揚,笑意盈盈地看著進來的良玉。


  良玉雖是意料之中,但見到蘇韞如完好無損的樣子,也是鬆了口氣,方可以坦蕩地麵對二位高位者。


  “沒想到治好我的竟是你這個小丫頭,果然人不可貌相。”蘇韞如見到良玉,心中有些微微詫異。


  “民女也是偶然見過此症,都是湊巧罷了,民女不敢居功。”良玉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她雖是小門小戶出身,在王府這段日子也是學得禮數周全,縱然是在皇帝嬪妃麵前也不曾露怯,倒是沒有給明王府丟臉。


  “話雖如此,你卻是個有能耐的。”蘇韞如轉過頭,看著沈適說:“皇上上次賞給妾的丹芝,妾想賞給這個丫頭,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沈適自是不會反對,隻道:“愛妃高興便好。”


  蘇韞如也是早知沈適不會拒絕她的要求,大方地對良玉道:“本宮便把珍藏的丹芝賜予你,望你能懸壺濟世,不要讓本宮失望。”


  “多謝娘娘。”良玉心中喜悅,丹芝不可多得,上好的丹芝可救人於危命,作為醫者得到如此良藥自是喜不自勝。


  蘇韞如接著說道:“本宮多年來偶有不適,但太醫院皆為男子,多有不便,不知你可願意留在宮中為本宮調理身子?”蘇韞如居高臨下地看著良玉,雖是詢問良玉的意見,卻讓人無法反駁。


  良玉一怔,沒想到蘇韞如會如此說,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道:“娘娘三思!”


  蘇韞如輕輕搖著手中的團扇,身子微微斜靠在椅背上,緩慢地說:“你不願意?”


  “不……不是……”良玉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拒絕了蘇韞如,頓時嚇得又是一陣冷汗。今日才待在宮裏幾個時辰,便是膽戰心驚,說話做事都要三思而行,小心翼翼。若是以後一直待在這裏,想想就覺得可怕得緊。


  良玉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腦中的想法,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變得正常:“回娘娘的話,民女自幼在民間言行無狀,不懂規矩,生怕會衝撞了宮中的貴人。再者,民女醫術不佳,太醫院中自有比民女醫術高很多的太醫,民女不敢班門弄斧。”


  蘇韞如聽罷,掩麵一笑:“你不必害怕,有我在沒人會為難你。”


  “娘娘……!”良玉急得一頭汗,眼中含了半眶淚水,就差急得哭出來了。


  “好了,你若不願意,那便許你還回王府中。隻是,要每日來請一次脈,如何?”蘇韞如似是也沒有要為難良玉的意思,見良玉急切的模樣,便也鬆了口。


  “謝娘娘!”良玉急忙一拜,生怕蘇韞如再反悔似的。


  蘇韞如輕輕一笑,覺得良玉這丫頭單純可愛,心生幾分好笑,也不惱她。然後又轉過身對沈適問了一句:“皇上可許妾剛才的決定?”


  沈適站起身來,走到蘇韞如身邊,握住她的手:“你覺得合適便好。”


  蘇韞如低頭嬌笑:“多謝皇上。”


  如此,良玉在今日之後便要每日來宮中為蘇韞如請脈。良玉不知,皇宮這麽多禦醫,為何蘇韞如非要她日日過來。一肚子疑問,卻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明白其中奧秘。就好像她也不知道為何會突然冒出來個石寅,為何那石寅說賢妃是中了蠱毒,為何先生會知道如何才能醫治好賢妃,還有最重要的,他們又是如何知道賢妃會在近日暈倒。


  一連串的事情,良玉長這麽大從未感受過如此詭異的一天,滿腹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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