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之症

  宮中的嬪妃紛紛起身向蘇韞如和徐依依道喜,也有人對沈寧玨誇讚道娶了個賢內助,總之一時之間一派喜慶之氣。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沈信芳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前麵突然對沈適跪了下來。


  沈適驚訝地看著他,問道:“你這是要如何?”


  沈信芳看了眼皇後,此刻皇後也是很驚訝,不明白沈信芳要做什麽,目光詢問似的與沈信芳對視。


  沈信芳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又看向沈適道:“父皇,今日趁賢妃娘娘大喜,兒臣想求父皇一恩典。”


  “哦?”沈適倒是很好奇這從不多言的皇五子今日是有何事,如此鄭重,“你倒說說看。”


  沈信芳目光堅定,一字一句道:“兒臣曾在私下見過長依縣主,對其品性甚是喜歡。今日一見更是堅信此人便是兒臣未來的妻子。求父皇賜婚。”


  語罷,隻見皇後瞪這沈信芳,語氣有些急切道:“這等大事不可兒戲,你總得你先和母後商量一下。”身子向前傾,恨不得下去把自己兒子拎起來好好問問,怎麽回事!這徐依依是誰?她是明王妃的妹妹!今日又是明王舉薦才得以受封,不用想便知道這徐依依是誰的人。自己的兒子怎會喜歡上她?那豈不是要和明王綁在了一起?雖暫時參不透明王在想些什麽,但皇後可以肯定,這絕不是一件有助於沈信芳未來上位的事!

  沈信芳低下頭,不敢看皇後,沉默不說話。他今日敢如此說話,便也是料到了母後會反對,但他隻能如此。若是未來為了什麽利益關係娶了一位自己不喜歡的妻子,那才是一生的遺憾。他才不在乎娶誰能讓利益最大化,他隻在乎往後的日子是否會歡愉,隻在乎自己心裏快不快樂。


  沈適倒是還挺高興,沒想到平時沒什麽主見的兒子,今日竟然敢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所求之人還是明王妃的妹妹,沈適倒是對沈信芳很是欣慰。於是對著底下不說話的沈信芳說道:“你也不小了,是該成家立業了,隻是也要問問人家姑娘的意思,你怎地就自作主張了?”


  此時,旁邊的徐依依早已紅了臉,忽然又跪下,在沈信芳旁邊。低聲說:“回陛下,臣女願意。”


  聽此話,沈信芳目光驚喜地看著徐依依,眼中滿是堅定和愛意。皇後搭在椅子上的手都要攥出血印了,卻礙著皇後的頭銜不敢做出什麽出格之事,隻能一而再地警告沈信芳不可兒戲。


  沈適見二人都有意,卻也不能不顧皇後的意思,心中已有了計較,隻道:“既然如此,趁著今日大喜,朕便封你為晉親王,賜你封地,待你在一方安定後,便可迎娶長依縣主。”如此,便是給了皇後極大的麵子,除二皇子常年在外駐守外,餘下的皇子皆是在京中定府,沈信芳如此便是第一個有自己封地的親王了,不可不謂是風光之極。


  沈信芳一喜,連忙拜過沈適,謝恩。


  皇後也明白沈適的意思,如此她也倒不能再說什麽,剛才緊張的身子終於可以放鬆靠在椅背上了。


  今日之後,怕是朝中又有多少眼睛盯在沈信芳身上了,原本今日出了風頭的沈寧玨倒也被沈信芳之事蓋過去了。


  沈寧玨和徐綰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絲欣然的微笑。


  今日可真是大事一樁又一樁。柔昭儀封賢妃,明王妃的妹妹封縣主,五皇子封親王享封地。好像是定好了似的,這事都趕到了今日。


  沈信芳和徐依依各自回到了位置上,一時之間又是推杯換盞,歌舞盛宴。


  不過,今日似乎合該不是個平淡的日子。


  就在大家忙著給這幾人道喜敬酒之時,那今日的主角賢妃蘇韞如卻把這氣氛打破。


  隻見蘇韞如手中的杯子突然掉在了地上,手撐著桌子,柔若無骨的身子忽地倒在了桌上,任人怎麽叫都沒有反應。


  沈適大驚,扶起蘇韞如的身子,喊著傳太醫。蘇韞如緊閉雙眼,跟睡著了似的,卻怎麽叫也不醒。


  蘇韞如被挪到了後殿,幾名太醫診下來,卻是不知她為何會這樣。隻道是賢妃脈相正常,但是為何會暈倒缺無從所知。


  沈適隻得罵著他們無能,卻也沒有辦法讓蘇韞如醒來。這些太醫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流了一臉的汗,天子一怒他們可承受不起。


  就在這時,一帶著白發看起來有著老態的太醫,低著頭伏在地上,小心地對沈適說:“啟稟陛下,老臣鬥膽說一句……這世間疑難雜症是無奇不有,而賢妃娘娘所症……臣等都未見過。不如陛下廣召民間有能力之人,來為娘娘診治……”


  沈適聽後覺得或許是一法子,但是隨即又皺起眉:“現在尚未知賢妃得的是什麽病,哪有時間來一一找民間的人!”


  那太醫一哆嗦,卻也繼續進言,真切誠懇地對沈適說:“陛下可以問問今日在場的王爺皇子們,或許就有人府上有這等奇人呢。”這人說話看起來膽小又害怕,卻一句句的竟全是在指向今日沈寧玨帶來的良玉身上。今日沈寧玨恰好帶了醫女,而良玉從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人告訴她自己今日會給蘇韞如看病,而這一切的恰好似乎都不是恰好。


  所以當沈適同意了這個建議,沈寧玨推薦良玉的時候,良玉就有一種感覺,好像今日這每一步似乎都有人在推著她到此,發生的事情似乎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操縱這一切。


  但說到底,良玉還是從小在民風淳樸的村子裏長大的,饒是腦袋機靈點,被秦一指點過一段日子,她也隻能想到這裏,卻還是不能徹底領會其中之意,和其中道理。她隻知道要辦好先生交代的事,不要忘了該說的話,那便是功德圓滿了。


  良玉一早就被秦一告知今日會發生之時,以為自己是唯一一個被帶進宮裏來的民間大夫。卻不承想,不止是沈寧玨一個人推薦了良玉這個女醫,那楚王沈承宇竟也帶了人來!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渾身白衣皮膚雪白一雙眼睛充滿了陰柔之感,看著良玉的時候,良玉感覺陰風嗖嗖的,渾身不舒服。


  整個人給良玉的感覺就是,不像個男人……


  所以在去蘇韞如宮裏的一路上,良玉都沒敢看他。


  而那人卻時不時地把目光瞥向良玉,打量得良玉極其不自在,隻希望趕緊治完病走人。


  到了殿中,良玉不敢東張西望,隻是低著頭看著腳麵。殿內沒有一絲聲音,所有人都好像屏著呼吸,沒人敢在此刻和沈適說些什麽,因為沒有人敢承受天子的怒氣。


  二人拜見了沈適,便開始為蘇韞如診脈。良玉沒有先上前,而是悄悄地看著那個男子是如何給蘇韞如看病的。那人收起了令良玉不舒服的眼神,變成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醫者,那平時常見的動作也是行雲流水,極為熟練地對蘇韞如進行了一番檢查,然後又認真地在思考蘇韞如的症狀。


  那人看完之後,輪到了良玉。


  良玉搭上蘇韞如的脈,也仔細地對她進行了檢查。卻發現,這蘇韞如雖是看起來和睡著了一樣,卻身體裏含了一種良玉暫時還不能確定的東西,像是毒?她從未見過如此脈象,應該是中了某一種毒,但卻隱藏得極深,所以看起來和常人並無兩樣。


  沈適見二人都為蘇韞如看過了,雖是有這麽一個法子,但沈適卻是沒抱什麽希望在他們二人身上:“賢妃如何?”


  那男子恭敬地對沈適說道:“回陛下,草民已經知道賢妃娘娘所患何症了。”


  此話一說,所有人都不禁看向他。眾太醫都看不出來他竟然看出了?

  良玉心中“咯噔”一下,這怎麽冒出來一個和自己搶飯碗的人。他竟然看出了賢妃的病!那……那先生交給自己的任務是不是就完成不了了……良玉心裏直打著鼓。想起先生今早對她說,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說賢妃娘娘沒病。可良玉今日一看,若自己說娘娘無病,那不就是和這些太醫一樣了嗎,那怎麽能幫得到王爺!


  沈適倒是很驚訝,立馬問道:“所患何症?”


  “回陛下,娘娘乃身中蠱毒。”


  “蠱毒?!”沈適一下子站了起來,神情嚴肅,目光審視著那人,“你可確定?”


  “回陛下,草民確定。”


  “那毒從何而來?賢妃中毒有多久了?”沈適不得不慎重地看待這個問題了,為何會有蠱毒出現在這裏?這毒又為何下在了蘇韞如身上?

  那人回稟道:“娘娘應是剛中毒不久,這毒恐怕是外麵的人帶進來的。敢問陛下,今日娘娘可接觸什麽外麵的人了麽?”


  沈適目光一轉,沉思了片刻,有些疑慮。


  倒是沈適身邊的太監對沈適說道:“啟稟陛下,奴才記得長依縣主是以前沒見過的……還聽說她不是明王妃的親妹妹,好像是認的妹妹……”


  沈適眉頭深深地皺起來,似乎對著太監的話在深思。


  良玉一驚,這怎麽扯到了徐依依的身上!那豈不是殿下要被連累?腦中猛然閃過先生教她的話,不管了什麽規矩,脫口而出:“陛下,娘娘無病,千萬不要信他的妖言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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