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起 第十八章 戰神（三）
源不是沒見識過戰牛的火，就算是他也不願意直接正麵接下戰牛的一道烈炎。
而鐸一真就這麽站著，生生接下了足有一百多道。前番源試探性的一擊相比之簡直就是小兒科是在和鐸一真開玩笑。
源感到空氣間的熱浪穿過了他護身的風雪，迎麵向他壓來。此刻身處戰牛中央的鐸一真承受著的是怎樣的溫度，他不敢想像。
可他看鐸一真那棱角分明的英俊麵孔上，卻是一副遊刃有餘的神情，那不可一世的張狂又從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麵對無數向自己撞來的強勁烈炎，他也不躲閃，站在原地雙手交叉驅動靈力，凝起護身靈盾。
幾百道帶著遠比靈師強勁的多的靈力凝成的烈炎，將大漠的天幕染成了慘烈的暗金色，無數交織著的烈炎一股腦撞擊向鐸一真的靈盾，震耳欲聾的聲響足以讓百裏開外之人耳膜生疼。
鐸一真站在那裏，被無數道赤色的光包圍，一百多道烈炎全部笑納照單全收，那樣我行我素，那樣囂張無畏。
等熾熱的烈焰褪去，鐸一真站在原地，靈盾和烈焰一同散開，他微微喘著氣，細密的汗水凝成珠從他剛毅的前額和肩背滾滾而下。
他張開五指將垂在眼前的黑發一把叉過腦後。
他身上披著的黑色戰袍被靈力震得破碎，他幹脆一把拽下丟開，半裸著的上身，那猙獰的紋身格外刺眼，似乎被高溫染成了金色。肌肉曲線如同刀刻般分明，強壯宛如神祗。
“不夠看啊，小奶牛們，怎麽比源小公子還沒力氣呢。”說著，鐸一真望了望源，舔去了嘴角溢出的猩紅。
源:“……”
那群戰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居然有人能從它們的一百多道烈炎下幸存下來，還幾乎安然無恙。它們似乎開始疑慮，躁動，它們為首的那隻戰牛狂躁地踢著後蹄，卻也沒有在次噴出烈炎。
鐸一真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間隙的機會。
他渾身泛起了淡淡的金紅色，舉起長槍反守為攻再次衝向那群還沒認清狀況的戰牛，長槍逢魔被流動的岩漿包裹，鐸一真的狂暴靈力凝成比戰牛前番噴出的烈炎還強勁的岩漿，在長槍劃過戰牛如盔甲一般堅硬的黝黑皮肉時，槍頭順勢噴出一束束岩漿之火掃向牛群。
渾身著火的戰牛如同被海浪般衝起，飛在半空中又狠狠落下。
那隻最高最大的戰牛死死盯著鐸一真。那目光說不出的證明駭人。
“來吧，今晚老子加餐吃烤牛肉。”鐸一真揚起下巴，輕蔑地斜睨它。
那隻戰牛向鐸一真咆哮著飛撲過來。鐸一真揮槍掃開一旁的幾隻戰牛，雙手握著長槍向迎麵它衝去。
戰牛的鐵角同鐸一真的長槍相撞，火焰和岩漿相撞，火星如雨點般四處灑落。
就在戰牛頭和鐸一真僵持之下，鐸一真身後飛撲過十幾隻戰牛就要將他踏進黃沙裏。
源心中一驚，凝聚靈力，正欲幫忙，卻聽見了鐸一真不耐煩的聲音:“煩死了，雜碎。”
然後，十幾道被岩漿包裹著的鎖鏈從地下射出，直接傳過了那十幾隻戰牛的心髒。
源在心底舒了口氣。可他並沒有因此放心下來。那隻領隊的戰牛，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戰牛。
傳說，西域戰牛並非是一群群魔亂舞的靈獸，它們有一個頭領，被稱西域魔人牛“焚罹”，據說是一隻已經活了萬年的靈獸王，這隻魔牛還能直立而起化為半人半牛的樣子，甚至還有傳聞，這隻魔牛能口吐人言。
這個傳聞是真的嗎？會是麵前的這一隻嗎？真的有活了萬年的西域靈獸王？
源看著同那隻四隻著地就有源那麽高的戰牛和同戰牛廝打的鐸一真。鐸一真這樣肆無忌憚的使用如此強大的炎靈術和寶器，怕是想速戰速決。這般作戰極其消耗靈力，源擔心鐸一真會漸漸的體力不支靈力耗盡被這幾百隻殺不完的東西拖垮。
鐸一真揮著長槍越戰越勇，完全不像源想的那樣。他著了魔一樣驅動天鎖攻擊著戰牛群，著了魔一般揮舞著長槍攻擊戰牛的頭領。
若是此刻鐸一真知道源的想法，絕對會勃然大怒。這是瞧不起他的實力！居然覺得他堂堂西方主人蓋世逢魔會被一群小奶牛拖垮？！
可幸運的是，源的擔心並未出現。先垮下的不是鐸一真，而是那隻戰牛頭領。
鐸一真結實的肌肉上多十幾道並不特別嚴重的劃傷，擦傷和淤青，血珠夾雜著汗水滾下，而鐸一真麵前，那隻高大強壯的戰牛渾身上下十幾個窟窿血流如柱。
鐸一真拔出了直直捅進戰牛堅硬顱骨的長槍。
戰牛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黃沙沉重的揚起，大地震動。
勝敗已定。
那群掛彩了的戰牛一瞬間群龍無首，不安的躁動，然後下一秒紛紛掉頭向來時的路跑去，消失在鐸一真和源麵前。
鐸一真站在一地四分五裂的戰牛屍體中，緩緩收起了長槍。
包括戰牛頭領，黃沙之上起碼躺著一百多頭戰牛的屍體。若不是親眼所見，源絕對不敢相信，這是一人所為。
源張開了微濕的手心，不留痕跡的長舒了一口氣。
這本是同他無關之事，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他站在鐸一真身後，密切關注著這場戰鬥，為這個多次衝撞得罪自己的男子捏了一把汗。
除了因為這個男人不要命的囂張戰鬥方式外，還因為他同蓋世家的這位貴公子不打不相識，放下了多餘的偏見，已經不再厭惡他了。
遠處蓋世城堡的高台上若隱若現傳來了陣陣歡呼之聲。
源明白這場空前絕後的大戰已被幾百隻眼睛盡收眼底。
明天，或許根本不用到明天，蓋世家年輕家主隻身對抗三百戰牛的事跡就會傳開，傳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最終變成新的一個人神傳說。
可源不在意這些，鐸一真那樣驕傲的人更不在意。鐸一真聽到了歡呼聲，頭回也不回，直接忽視了過去，然後他揮了揮手，讓五十黑甲離開。
源走向鐸一真:“我才發現。”
鐸一真:“嗯？”
源:“你不僅嘴欠，還是個話嘮。”
鐸一真:“……”
源:“殺幾頭牛廢話居然也能那麽多。”
鐸一真收起長槍，笑道:“那群畜生看著真像源公子，老子忍不住多說幾句不行嗎？”
源愣了半秒，這才發覺鐸一真什麽意思。那群戰牛體型龐大，四肢著地就有源那般高……
源冷笑道:“你如果現在想和我接著打下去，我很樂意。”
“源小公子居然也學會欺負人了？嗯？”鐸一真戲謔道，“真是怕死人啊小公子。不過……就算再宰七八百頭奶牛你也未必贏得了老子。”
源抿了抿唇，半晌:“之前，為何不用這柄長槍？”
鐸一真的天鎖已經足夠毀天滅地，而這長槍逢魔則更勝一籌。若鐸一真是源的死敵，兩人狹路相逢，天鎖加上逢魔，源就算再不怕事，也絕對不會選擇抽刀迎敵。
“這還用問？當然是怕一不小心弄死小公子，十年後，老子還能找誰去幹架消遣？”
鐸一真說著掏出一柄金色的手掌長度的短匕首遞給源，匕首上雕著雙頭龍，鑲嵌著一顆黑紅色的菱形寶石，那是西域戰牛的心髒練出的結晶。
這是西域蓋世堡和軍營的通行令。
“下回想不開，想到處散步閑逛，沒人能攔你，想來找我打架也行。”
源盯了他許久，接過了匕首守進衣內。抿了抿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最終變成了六個字:“我走了，下回吧。”
“後會有期，公子源。”鐸一真抱著雙臂站在那裏，笑道。
源轉身，風雪袖間揚，一抬銀靴向城堡方向躍去。
後會有期。
源在心底道。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但他也明白，他說與不說，他們都要再次見麵。
目送著雪白的身影輕盈靈活的消失在城堡大門。
鐸一真找了個小土丘直接躺了下來。
原本應該完全冷下的黃沙經鐸一真和西域戰牛這一鬧騰，現在滾燙的緊，可這點溫度對西域蓋世家年輕的家主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鐸一真閉起了眼，就這麽躺著，明知道他父親鐸一霸一定在等著見他，可他卻絲毫沒有想要回城堡的意思。
他回想著，他同那隻戰牛頭的對戰，那隻戰牛雖然非傳說中的西域魔牛人。可也強壯異常。原本西域戰牛就是靈獸裏數一數二的強大靈獸，生為這種靈獸的一個頭子，自然實力駭人。
贏得稍微，有點輕鬆了些。鐸一真在心中想道。是自己的錯覺嗎？在自己對戰戰牛之時，無意間看見了公子源的眼中閃過了一道白光。
幻術，那是幻術嗎？
鐸一真麵上水波不驚，心中卻一刻不停的轉著。
公子源是東方那個老太婆的徒弟。那個老太婆剛剛好是個用幻術的絕頂高手。
公子源明顯和鐸一真不同。鐸一真戰鬥更重靈力，專注於西域的正統炎靈術。
而公子源戰鬥更吃招式術法，鐸一真見過的就有身法變化莫測的刀靈術，風靈術，冰靈術，他若是會幻術，鐸一真絲毫不感到意外。
看來那家夥也同自己一樣保留了很多。下回，下回一定要拉住他痛痛快快再打一場。
想著，鐸一真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好久沒能這麽痛快的出手痛快的廝殺了，也好久沒有遇見這樣的，能讓他感興趣的家夥了。
然後，他聽到了一串輕輕的腳步聲，來人已經到了他身邊五十步開外，而他身為大成者，居然一直毫無察覺。
麵對這般的高手，可他並不警覺，繼續躺著，連眼睛都不睜一睜。
隻是在來人走到他身邊之時，他開口，語調柔和:“邪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