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章 暗查

  臥室裏略有些淩亂，床邊斜掛著一條大浴巾，地上都是腳印的水漬，裏側衛生間的門虛掩著，她慢慢走過去，緩緩推開門，衛生間裏空無一人，鏡麵上還有未散去的霧氣，地上都是水。她轉身快步下樓，見到黃子軒癱坐在沙發上發呆。


  湯晶晶：“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孩子的聲音。”


  黃子軒半響才淡淡地回了一句：“隔壁的吧。”


  湯晶晶半信半疑地回道：“哦。”


  黃子軒：“你的消息靠譜嗎？對了，你趙叔叔是什麽人？”


  湯晶晶：“報社的吧，新明經濟日報的，他是主編呢，所以消息比較靈通，他跟我父親多少年兄弟了，我父親還是蠻信任他的。”


  黃子軒：“他叫趙什麽？”


  湯晶晶：“趙啥來著，等下，我來搜一搜，哦，叫趙清遠。”


  黃子軒：“好的，謝謝你，晶晶，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湯晶晶：“其實，我可以為你做的更多你確定不需要？”


  黃子軒：“嗯？”


  湯晶晶連忙解釋道：“比如說，我可以請父親看看，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可以幫到黃叔叔。”


  黃子軒淡淡地回道：“那你幫我先問問吧，你父親也不是說請就能請得動的，總要提些條件的。”


  湯晶晶有些尷尬：“怎麽會呢，隻要我請他，他不會拒絕的。”


  黃子軒冷冷地笑了：“好啊，那你回去問問吧。”


  湯晶晶一臉尷尬地走了。


  黃子軒轉身走到二樓房間，房間裏空無一人，他輕輕地叫了一聲：“曉曉。”張曉曉和文文笑著從陽台跑了出來，文文：“太有意思了，那個阿姨沒發現我們，我們藏得真好。”黃子軒大步上前，緊緊摟住兩個人。


  張曉曉感覺情況不對勁：“怎麽了，軒哥，湯主管來和你說了什麽？”黃子軒不說話，隻是更加用力地摟緊了她。她滿含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總是幫不上你什麽忙，沒辦法為你分憂解難。”


  黃子軒輕輕鬆開張曉曉，俯身說道：“你的陪伴就是最大的安慰，不要多想了，我現在還想出去一趟，你們先休息吧。”


  張曉曉很想問些什麽，又怕耽誤他的時間，隻好點點頭：“那你開著手機，我要隨時聯係到你。”


  黃子軒微微笑著說道：“別擔心，我就是去找下公司的嚴總，打聽一下我父親的情況。”


  深夜，黃子軒車上。


  黃子軒：“抱歉，嚴總，那麽晚還要你陪我出來跑一趟。”


  嚴總：“董事長，您客氣了，老董事長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不管什麽事情，隨時你都可以找我。”


  黃子軒：“我聽到內部消息，說是我父親認罪了，情節還挺嚴重的。我想，請你找人幫我問問具體情況。”


  嚴總：“什麽？不可能吧，新京集團和官場雖然有聯係，但都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有一些事情，無非是送點禮。哦，當然行賄也不是小罪，不過這些事情，從來都不是老董事長親自參與的，他就是想認，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吧。”


  黃子軒：“你的意思是我的消息不準確？那我想問下，平時和官場打交道的，都是誰具體負責的？”


  嚴總神秘地笑了笑：“反正我也不參與這樣的事情，我十幾年前就跟老董事長說過，讓他不要參與過問這類事情，我覺得這方麵不會出問題的。出事的這個人，和老董事長的私交不錯，但是經濟上的往來，明麵上的應該都是規避了的。”


  車子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下，嚴總：“就在這裏停吧，我自己走進去。我這個遠房侄兒隻是一個工作人員，幫不了什麽忙，這一點，董事長你不要抱太高期望。”


  黃子軒點點頭：“我也隻需要確切的消息。”


  僅僅過了十幾分鍾，嚴總就從小區匆匆走出來，上車之後，急忙開口說道：“你的消息不準確啊，現在的審訊重點根本不在老董事長身上。區裏領導早有話下來了，對於優秀的企業家，還是以保護為主。”


  黃子軒疑惑道：“你的消息準確嗎？”


  嚴總：“準確啊，我這個侄兒老家窮得要死，都是我資助讀的書。雖然幫不上什麽大忙，但是不至於和我說謊話啊。再說了，新京集團現在是全國房企十強，總不能為了配合政府反貪，把新京的當家人給整趴了，現在都是信息社會，這些負麵消息對公司的影響，政府也看得到，他們也很慎重。你相信我，老董事長沒犯什麽錯，不會有事的。”


  黃子軒：“這就奇怪了，我的消息也應該很可靠啊。”


  嚴總：“你的消息從哪裏來的？”


  黃子軒尷尬地笑笑，沒有回答。嚴總拍了拍他安慰道：“沒事，不方便就不說。早點回去休息吧，沒事的。你父親那邊我會跟著的。”


  黃子軒回到家中，臥室的燈已經關了。他躡手躡腳地進屋一看，張曉曉和文文已經睡著了，床頭櫃上，有東西發著亮光，他走近一看，張曉曉的手機反扣在櫃子上，屏幕還亮著光。他忍不住笑了，俯身輕輕地親了裝睡的張曉曉一下，輕聲說道：“好了，沒事了，都解決了，你不用擔心。”


  張曉曉笑著睜眼，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低聲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情？”黃子軒起身換了睡衣，靠著她躺下：“我覺得有點困惑，所以也想跟人說說呢，你要是願意聽，我就跟你說說。”


  張曉曉乖巧地點點頭：“嗯。”


  黃子軒：“湯永年的一個朋友是新明經濟日報的主編，他和湯永年說我父親在裏麵認罪了，可能會判得很重，按照道理來說，這種級別的人應該不會是道聽途說的。可是我和嚴總找具體經辦人打聽，說根本沒有這回事情。你發揮你聰明的小頭腦，幫我想想是什麽情況。”


  張曉曉：“有一個人在說謊？”


  黃子軒忍俊不禁：“這還要你說？”


  張曉曉：“湯主管的消息是哪裏來的？是她父親親自和她說的，還是自己偷聽到的？會不會是聽錯了？”


  黃子軒：“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提醒我了。湯晶晶和我的關係，她父親是知道的，有關於我的消息，她的父親要麽認真跟她說，讓她轉告我，要麽直接就不告訴她。不可能當著她的麵，當作新聞在講。”


  張曉曉：“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湯晶晶是偷聽到的？那她會不會聽錯了？”


  黃子軒：“有可能，具體明天我再問問吧。”


  張曉曉：“好啦，很晚了，趕緊睡覺吧！”


  黃子軒：“就睡覺？”


  張曉曉閉上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容，夢囈一般地說道：“你知道，對於中年男人來說，最恐怖的一句話是什麽嗎？”


  黃子軒：“是什麽？”


  張曉曉：“趕緊睡覺吧。”


  黃子軒：“嗯？你說呀，哪一句？”


  張曉曉：‘對，就是最怕聽到自己妻子說“趕緊睡覺吧”這一句話。’


  星期天一大早，張曉曉被尿憋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摸起手機，上了個廁所，不一會，她從衛生間裏跑了出來，看著熟睡的黃子軒，猶豫再三，然後蹲在床邊，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黃子軒朦朦朧朧地握住她亂動的手：“怎麽了？”


  張曉曉：“你看看這個？”她遞過手機。


  黃子軒坐起身，嘀咕道：“唉，我現在一大早就害怕看手機，怕有什麽不好的消息，你倒好，一大早專門起來幫我看手機。”他邊說邊無奈地接過手機。


  又是那些自媒體！不過發布的內容讓黃子軒頓生疑惑，內容居然和湯晶晶說的如出一轍。文章一開始先寫野史般地對他父親和某落馬官員的關係進行添油加醋地描述，然後暗戳戳地表示父親的犯罪事實證據確鑿，已經伏法。


  黃子軒拿過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嚴總的電話。


  黃子軒：“嚴總，不好意思，一大早又打你的電話。自媒體的那些文章你看了嗎？你確定是無中生有？我當然更相信你這個造謠可能會對公司巨大影響，你能不能請區公安局辟個謠是是是，好，我再想辦法吧。”


  張曉曉看黃子軒掛了電話，問道：“公安局怎麽可能幫我們辟謠呢，況且這個事情搞不好已經轉法院了吧？”


  黃子軒歎口氣：“當然不會，但是這個謠言對公司的影響可能是致命的，讓他們辟謠，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能救公司的方法。不過，嚴總說得對，這個案件涉及到官商，很敏感，他們替我們辟謠，搞不好會引起公眾反感，現在網民的仇富心理很強，他們根本不相信一個商人是幹幹淨淨的。”


  張曉曉：“你確定你父親是清白的嗎？”


  黃子軒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對我父親的為人很有信心，但是在商場這麽多年，俗語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抱歉，那麽多年其實我對他的了解並不多。不過，我聽嚴總說，應該沒什麽事情，隻不過是因為他們私交比較好。”


  張曉曉：“私交好，那就更不好說了吧？”


  黃子軒：“他們會規避一些明麵上的往來，不可能有那種的權錢交易。”


  張曉曉：“就是他們不會留下證據，但其實是有”


  黃子軒看著她不說話，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低頭小聲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仇富了？”


  黃子軒：“我打一個不恰當的比方，比如，我們兩個戀愛了，那麽我在公司裏做的每一個有關於你的決定，都有徇私的可能，我隻能是盡量做到不留下證據。但事實上，我徇私了沒有？我可能徇私了，也可能沒有。就好像那個官員，他的權利足夠大的時候，每一個與他有往來的人，都有可能有利益的輸送，有的是隱藏的，有的是”


  張曉曉打斷他：“好了，你別說了。我想到一個方法，你們可以發公告，逼公安那一塊出申明啊。”


  黃子軒：“你膽子太大了吧？”


  張曉曉：“不是，就說有關於新京集團老董事長的消息純屬捏造和中傷，會對相關自媒體保持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具體情況以公安部門通報為準！你再把這些自媒體的名字都寫上去，對了，你可以投訴封號。”


  黃子軒點點頭：“不過，我還想查查這些自媒體什麽來路？”


  張曉曉：“要查趕緊查啊，給我們反應的時間不多。”


  黃子軒連忙起身穿衣，這時，門鈴響了。他走到陽台往下一看，興奮地轉身下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張曉曉不知道樓下來的是誰，隻好慌裏慌張地把臥室的門關上，開始穿衣洗漱。


  黃子軒打開門，王戎鸞拎著早飯進來了，邊走邊說道：“早飯沒吃了吧？特意繞了一圈給你買的。”


  黃子軒：“一大早趕過來，不會是專門給我送早餐吧？”


  王戎鸞：“那你還想幹嘛？”


  黃子軒：“我交待你的事情呢，已經一個星期了，連個回音也沒有。”


  王戎鸞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查個事情那麽容易？”說完，她把一遝資料扔到桌上。黃子軒把資料拿過來，不禁讚歎到：“可以啊，表姐，連賬戶的銀行流水都調過來了，你這人脈不錯！”


  王戎鸞：“什麽人脈？我現在這步田地，能有什麽人脈？我這是花錢買的，你可別賴賬！對了，你給我的那些自媒體，有兩三個大一點的，拒絕跟我合作，可能怕跌價吧。剩下這幾個，我調了一下賬戶的銀行流水，然後給分析了一下，在這文章發表附近時間段的幾個打款記錄，結果發現對方很狡猾，沒有用同一個賬號打，於是，我又用排除法，排除出幾個可疑賬號，然後又對這些可疑打款賬號的往來進行排查，然後排查出一個可疑賬號。”


  黃子軒看了下那個賬號，那是一個私人賬號，名字叫蔡永華。他轉頭問王戎鸞：“這個人是什麽來曆？”


  王戎鸞搖搖頭：“查銀行流水是一個人，查一個人的來曆又得另外找人，我暫時還沒找到門路。不過，這個人在銀行登記的職業是自由職業。”


  黃子軒：“不管怎麽樣，你是立了大功，已經查到具體哪個人了，應該離結果不遠了。你今天上班嗎？”


  王戎鸞搖搖頭：“平時是上班的，今天為了你的事情，請了一天假。反正馬上要當老板了，多一天少一天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