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訪客

  張曉曉猶豫再三，也走進去，拉住文文說道：“今晚去媽媽家吧？”文文木然地點了點頭。張曉曉又抬起頭，對文文奶奶說道：“她快要生了，你們最近也忙，孩子就由我來帶吧。”


  文文奶奶板著臉說道：“我年紀大了，照顧不了那麽多孩子，我把文文照顧好就行了，其他人我管不了。”


  文文爺爺瞪了奶奶一眼，示意她別說了。然後，他又對張曉曉說道：“你要帶就帶去吧，孩子跟媽媽在一起好，等你不方便的時候，再送回來。”說完，又衝著文文奶奶說道：“再拿幾件衣服給文文帶上。”


  兩位老人收拾了一大包東西，將張曉曉送到樓下。臨別時候，文文爺爺對張曉曉說道：“你對我們放心，有我們在，文文吃不了苦。不過，下次你有什麽事情，直接打電話吧，見麵要是吵起來，對孩子也不好。”


  張曉曉點點頭。


  北京先鋒地產中介門口。晚上八點。


  一個高個子職業裝女子從中介所慢慢走出來，來到一輛黑色路虎車子旁。黃子軒打開車窗，笑著輕聲喊道：“上來吧！”高個女子打開車門，坐了上去，淡淡地問：“怎麽，你要買房嗎？”


  黃子軒轉身看向女子胸前的工作牌，念道：“愛麗絲王？我想問下，這是你第幾個馬甲？”


  女子終於繃不住笑了：“你買不買？不買我就回去工作了。”


  黃子軒：“買什麽房子，我都快賣房了。”


  女子：“怎麽了？”


  黃子軒：“我們家出事了，你不知道？我爸爸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這位女子正是黃子軒大姨的女兒王戎鸞。


  王戎鸞回道：“小姨夫的事情聽說了，嗯，是前小姨父。行。你要賣房我也歡迎，準備賣哪套？”


  黃子軒：“回去跟大姨夫認個錯吧。你說你吧，想賣房可以，去咱們公司好歹做個營銷總監，跑到這個破中介賣什麽房子？”


  王戎鸞：“你不懂，這叫自力更生。我跟你不一樣，你能屈能伸，我做不到。”


  黃子軒苦澀地笑了一下：“他終究是我的父親，不是嗎？還有你，我估計你房子賣得也不好，你好歹也畫個妝啊，麵帶菜色，脾氣又差，哪個顧客能喜歡你這樣的？”


  王戎鸞沒好氣地說道：“以前覺得你挺清高的，現在覺得你跟老媽媽一樣，囉嗦得要死。”


  黃子軒說道：“好了，不跟你囉嗦了，跟你說點正事，給你點錢，幫你這個中介做個廣告怎麽樣？”


  王戎鸞翻了一記白眼，說道：“有病吧？這中介又不是我的。”


  黃子軒：“你不是店長嘛！”


  王戎鸞糾正道：“是副店長！”


  黃子軒：“那先給你點錢，把店盤下來，不就是你的了。”


  王戎鸞哭笑不得地說道：“有什麽你就直接說吧，跟我開什麽玩笑？”


  黃子軒把手機拿出來打開，遞過去：“看看這些文章！”


  王戎鸞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我看過幾篇，但是沒看過那麽多。怎麽了，讓我看有什麽用？”


  黃子軒：“你看你這裏，旁邊還有兩家中介，競爭多激烈，你也到這些自媒體上，買點黑文踩踩旁邊這兩家。”


  王戎鸞哈哈大笑：“就旁邊這兩家？算了吧，沒踩都要倒了，我都有點同情他們了，哪裏舍得去踩他們？再說了，這店又不是我的，我操那麽多心幹嘛？”


  黃子軒：“那你發兩篇誇誇你的店呢？就你這樣的員工幹不長，沒有主人翁意識，店不是你的怎麽了，你不是這店的員工？”


  王戎鸞：“行了，你就直接說你想幹嘛吧？”


  黃子軒：“找他們發宣傳，然後把打款賬號要過來，所有都要。”


  王戎鸞看了看黃子軒：“你直接報警不就完了，你這樣，費勁又費錢。”


  黃子軒：“你就別問那麽多了，我還有別的打算。愛麗絲同學，這個事情隻有你一個人知道，你也不要暴露你的身份，要是辦好了，我有重謝！”


  王戎鸞笑道：“有什麽重謝？”


  “王戎鸞，正開會呢，跑這兒閑聊了是吧？一屋子人都在等你，你不知道啊？”一個戴眼鏡的胖子站在門口大叫。


  王戎鸞狠狠地衝門口瞪了一眼，低聲罵道：“神經病，都八點多了，還開會。”


  黃子軒笑道：“重謝就是幫你盤下這家店，炒掉店長。”


  王戎鸞壞笑地衝黃子軒使了個眼色，打了個ok的手勢，向店裏快速跑過去。


  黃子軒看著王戎鸞的背影消失了才轉過頭，撥通了張曉曉的電話。


  黃子軒：“在哪呢？”


  張曉曉重重地歎了口氣：“今天闖禍了，我去跟文文爸爸說了，文文對他們吵架事情的反應，結果他現在的媳婦站在門後，偷聽到了，非常生氣，我沒辦法，又把孩子帶回來了。”


  黃子軒：“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張曉曉：“他爸爸又順帶抱怨了幾句唄，說現在過得不好之類的。我這幾天，就暫時讓我姐姐帶吧，他們正好放暑假。”


  黃子軒：“嗯，阿姨你帶著找吧，也不能總是麻煩她們是吧？”


  張曉曉：“嗯。你呢，怎麽樣了？”


  黃子軒：“已經開過會了，也想了一些對策，你不用擔心，沒什麽大問題！有什麽大問題，我也能順利解決。”


  張曉曉：“嗯！那就好。”


  黃子軒：“我走的時候，在你的包裏放了一張卡，那些承諾你的事情，很抱歉，一直沒有空兌現，你要是自己方便的時候，自己去，好嗎？”


  張曉曉心裏一暖：“啊？嗯。”


  又是周五。北京黃子軒家中。


  雷雨開門進來，看見黃子軒衣著整齊地坐在沙發上，保潔阿姨正在屋裏忙忙碌碌。雷雨有些驚訝，原以為黃子軒早就去淮清了。於是他調侃道：“這周沒有如隔三秋嗎？”


  黃子軒微微笑道：“有事嗎？”


  雷雨：“啊？沒事就不能來嗎？”


  黃子軒：“你又不是沒有家，三天兩頭朝我家跑，別人看到了，難免要閑言碎語的。”


  雷雨有些鬱悶：“呦呦呦，以前怎麽不這麽說？”


  黃子軒笑笑，不再說話。


  雷雨：“不對，難不成……她今晚要來？”


  黃子軒依舊笑笑不說話。雷雨來回踱著步，嘴裏念叨：“過分啦過分啦，居然不告訴我，你說她這是還沒來呢，要是已經來了，你倆其樂融融，我跑過來多尷尬！”


  黃子軒：“那你還不識相點？”


  雷雨歎口氣：“我還能怎麽辦？不過子軒我警告你一下，你和張曉曉的事情，還是保密為好，給自己留條後路。”


  黃子軒皺著眉頭說道：“我公開了，對你沒有利嗎？我感覺有些不對啊，該不是你喜歡湯晶晶是假，喜歡我是真的吧？”


  雷雨一愣，隨即麵無表情地坐到黃子軒旁邊，拿起他的手，深情地問道：“那要是……我真的喜歡你，你會為我放棄她嗎？”


  黃子軒猛地把手抽回：“你真的假的？”


  雷雨：“當然是真的，所以……你會不會？”


  黃子軒一臉驚恐：“我感覺有些怪怪的……你別嚇我啊！”


  雷雨推了黃子軒一下，哈哈大笑，站起身，“知道不可能還敢講，嚇死你！”


  黃子軒這才長籲一口氣：“真的嚇死我了，我可不想失去一個好朋友。”


  雷雨不屑地哼了一下：“朋友值什麽錢？還不是要隨時為女人讓步？”


  黃子軒也站起身，拍拍雷雨的肩膀：“放心好了，我也隨時為你的女人讓步。”


  雷雨衝黃子軒擺擺手：“一邊去。對了，上周末會議的政策落實怎麽樣了？”


  黃子軒：“挺好的，員工關愛日的活動方案已經策劃好，等周一下發，半年報也準備下周公布。你那邊項目轉讓的事情怎樣了？”


  雷雨：“也很順利。你一開始挑的項目，截止今天，已經全部談好了。有三分之一的項目，我要求七月底之前至少回籠一半。”


  黃子軒：“很好，你的辦事效率不錯！”


  雷雨：“不知道這次難關能不能順利通過。股價連跌一周了，不知道各地的待批貸款怎麽樣了？”


  黃子軒一臉沉重地說道：“如我們預期一樣，近一半以上的貸款已經暫緩審批了。搞不懂這些銀行怎麽想的，像我們這樣的大企業能有什麽問題？一個個落井下石倒是學得挺快！”


  車裏。


  文文：“媽媽，這就是北京嗎？感覺和淮清沒什麽兩樣嘛！”


  張曉曉嗬嗬笑了：“瞎說，北京可比淮清繁華多了。現在是晚上，你看不清，明天你就知道了！”


  黃子軒：“單單從城市基礎建設來看，一線城市和三四線城市的差距確實在縮小。我去淮清不到一年，感覺淮清的變化日新月異。”


  張曉曉：“我十來年前來北京的時候，說實話，也比較失望，感覺北京完全沒有想象中那種摩登的感覺，北京是政治文化中心，可能是文化底蘊這一塊比較突出。”


  黃子軒：“明天要不要帶你去領略下北京的文化底蘊？”


  張曉曉：“總部這邊周末不加班嗎？”隨即她又笑道：“也對，規矩都是給員工的，哪有老板要遵守的，是吧？”


  黃子軒也笑著回道：“我想讓你多領略下北京的美，愛上北京，留在北京！”


  張曉曉：“都說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你不用擔心，隻要你在這裏，我就會常來。所以，不用著急，明天我想先帶文文去一下，故宮和長城，這是我們國家的標誌性建築，他肯定要看一下的。”


  星期六晚上。黃子軒別墅內。


  玩了整整一天的張曉曉，洗完澡後癱躺在二樓臥室的床上，翻看著手機。衛生間裏，黃子軒正在幫文文洗澡。


  忽然，樓下鈴聲響了，張曉曉有些慌張，想去衛生間叫黃子軒。想了想，她悄悄地走上陽台，向下看去，隱隱約約地看見鐵門外站了一個人，看不清模樣。


  張曉曉連忙回到衛生間門口喊道：“軒哥，有人敲門。”


  黃子軒停頓了下，才回道：“你別管它，就當沒聽見。”


  張曉曉又走上陽台，向外看去，牆外的人影也退後幾步，向樓上看過來，張曉曉連忙蹲下，從縫隙中向外看去，人影似乎很熟悉。張曉曉貓著腰，回到臥室。


  黃子軒已經穿好衣服出來了，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怎麽了？”


  張曉曉指指門外，輕聲說道：“好像是湯主管。”


  黃子軒：“她看見你了沒？”


  張曉曉：“應該沒看見吧。”


  這時候，黃子軒的電話響了，張曉曉伸頭一看，是湯晶晶打來的。她把電話遞給黃子軒。


  黃子軒遲疑了一下，接通，並且按了免提。


  湯晶晶：“子軒，我在門外呢，我找你有急事。”


  黃子軒：“有什麽事情不能明天說嗎？太晚了。”


  湯晶晶：“…比較急…”


  黃子軒：“那就電話裏說吧！”


  湯晶晶：“……”


  張曉曉想起一個月前，湯晶晶晚上去黃子軒家的事情。那麽晚了，湯晶晶沒有重要的事不會過來的，於是她用手指指樓下，示意黃子軒去開門。


  黃子軒無奈回道：“好吧，你等下。”掛了電話，他又問道：“你要一起去樓下嗎？”


  張曉曉搖搖頭：“我就在這裏，你是不是傻，我下去幹嘛。”


  黃子軒下樓開了門，湯晶晶進門坐定，見黃子軒沒說話，於是主動開口：“今天趙叔叔來我家，聽他和我爸爸說，黃叔叔……好像是認罪了，好像還挺嚴重的，說是至少十年以上。”


  黃子軒懵掉了，這和之前知道的消息完全不一樣！十年是什麽概念，他父親已經六十多了，如果被判十幾年，出來怕是已經老的走路都費勁了。況且他辛苦了一輩子，等到準備享福的時候，卻身陷囹圄。黃子軒心裏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眼淚瞬間湧入眼眶。


  “媽媽。”一聲清脆的童聲在樓上響起。


  湯晶晶疑惑地看了下黃子軒，問道：“樓上還有人嗎？”此刻的黃子軒什麽也顧不上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言不發。湯晶晶快步走向二樓，黃子軒看了看她的背影，緩緩走向沙發，然後癱坐在沙發上。


  湯晶晶走到二樓，隻有主臥室的燈是亮著的，於是她輕輕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