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血濺孟公館
馬家大叔大叫一聲,拚盡全力移動步伐,那條殘腿有些礙事,可他卻依然以這些年從未有過的速度朝著孟淩開撞去。這一切在轉瞬之間發生,孟淩開根本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撞飛出去,順帶著把剛剛打開門的傭人也撞得向後倒去。
馬家大叔嘴角噴血,不停的狂吼著,他死死地抱住拿刀子紮入他胸膛的那人,這一刀沒紮在孟淩開身上,而是被馬家大叔用身體擋住了。而另一人則再次衝向孟淩開,既然已經出了動靜,他們就不再隱秘了,隻見他拔出了一把手槍,對準了還沒爬起來的孟淩開。
說時遲那時快,樓上飛下一人,她下落中不帶身形慌亂,隻是把手中的槍左右開弓,子彈打在殺手胸膛,瞬間爆開了花。那些子彈都在彈頭銼了十字花,打在身上一爆一個大窟窿,救都沒得救。
馬家護衛們被驚醒了,紛紛提槍出來,然而此時此刻諸多黑衣人早有預備的破窗而入,他們好似研究好了這些護衛們的所在。馬家的兒郎大多都是好漢,即便老了即便殘了,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他們當即跟黑衣人打了起來,雙方頓時互有傷亡。
黑衣人足有二十幾個,而且個個槍法了得,敵眾我寡,不多時便有三四個馬家的人倒在槍下。而沙鶯鶯也不是吃素的,她輾轉騰挪又幹掉了兩人,這時候已經來到孟淩開身邊。伸手一拉,孟淩開隻覺得自己好似一個幼小的頑童一般被一下子提溜了起來,緊接著就被沙鶯鶯拉在了身後:“走!淩開!”
門口的馬家大叔身體在漸漸冷去,但卻死死抓著殺手,手指甚至嵌入那殺手的皮肉當中,始終保持著這樣的姿態,看著馬家大叔那灰蒙蒙失去神采的眼睛,殺手在奮力掙脫著。沙鶯鶯一槍打爆了那個殺手的頭,也算替馬家大叔報了仇,隨後拉著孟淩開朝著門外跑去。上車,上車便有活下去的希望,上車後朝著警局跑也好,朝著馬家人待得房子開也罷,總算能有條活路。
這些殺手絕不是有背景的官家人找來的,自家沒得罪什麽人,況且若是官家背景的人動手那不該是找殺手,更不用偷偷摸摸,以人壓人以權整人才是他們所熟稔的手法。這些人偷偷摸摸的最初連槍都不敢開,必定是江湖中人,那麽跑到警局自然方可保命。
沙鶯鶯沒有硬拚的想法,敵在暗我在明,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隻有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才會這麽傻打傻拚。再說自己雙拳難敵四手,對方人數諸多,自己又護著孟淩開,就算自己再怎麽厲害,也難以確保孟淩開周全,不如跑了的好。至於丟不丟臉,跌不跌份兒,護著自家孩子的沙鶯鶯壓根沒想過。
剛跑出去兩步隻覺得有些不對勁,沙鶯鶯猛然轉身抱住孟淩開,朝後麵推去。子彈就擊在他們剛剛所站立的地方,孟淩開再度被摔入門中,這次可沒栽倒在地,可身子還沒站穩,就又被沙鶯鶯給推到一旁,整個人如同風擺荷葉一般左右甩著,實在是暈頭轉向。
此刻暈也感覺不出來暈了,孟淩開哪裏見過這個架勢,小臉都被嚇得煞白。沙鶯鶯一腳踢開樓下傭人的房間,把孟淩開推了進去,有個傭人躲在裏麵正瑟瑟發抖,沙鶯鶯反身關上了門推動廚子櫃子擋住房門,並一腳踢翻床鋪作為遮擋。
孟淩開也是跟著忙活,做完後這才看向沙鶯鶯不禁叫道:“姨娘!”
沙鶯鶯的胳膊被子彈劃過,咬掉了一塊兒肉,頓時鮮血直流,染紅了左臂的衣服。她搖搖頭道:“不礙事,沒傷筋動骨的。淩開,別怕,撐住一時半刻自會有人來救咱們,鬧出這麽大動靜,左右四鄰的聽到肯定報官,馬家的兄弟們也會派人過來的。”
門外槍聲依然大作,但漸漸地變得稀了起來。孟淩開看著沙鶯鶯的樣子,不禁有些動容,刀劍無眼這子彈更不長眼睛,刀劍對於沙鶯鶯這樣的高手來說尚且能看清躲避,但誰又能看得到子彈呢。剛才沙鶯鶯的確是舍命去救自己的,誰知道那些子彈會不會打中腦袋,可每每沙鶯鶯都是把自己護在身後,如今更是傷了胳膊。就是這樣,沙鶯鶯也不忘安慰著自己,宛如母親保護自己孩子一般舍身忘我。
正感動呢,就見沙鶯鶯把他按在了床板後麵。這是一間傭人的屋子,重慶房子緊,哪有這麽多空可利用,給傭人的這間屋子便是個儲藏室改的。房間很小,一張床一張桌子,廚子櫃子各一個就滿滿當當的了,可便是這個條件就是多少人奢求不來的好條件了。屋子沒有窗戶,易守難攻是真的,但被人堵在麵也是真的。
門外槍聲終於消停了,偶爾響起些許補槍的動靜。顯然對方經驗十足,對這房子也足夠了解,他們開始集中火力對著房門進行射擊。木門頓時被打穿了幾個大洞,有的子彈飛進來卻沒了力氣,被寬大的床板擋住絲毫沒有危險,但傭人卻驚聲尖叫起來。
門外的殺手們開始瘋狂地用刀斧砍著門,顯然也是感覺到了時間的緊迫。門哪有這麽結實,瞬間被砍出了幾個大洞,有人用槍伸了進來朝著屋裏開槍,還有人找來了一些木棍推著頂在裏麵的東西。
“別怕,姨娘在,你就躲在這裏,無論發生什麽不準出去。”沙鶯鶯深吸一口氣,眯起了眼睛。這一刻竟然讓孟淩開感覺無比安全,可心中卻又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擔心和酸楚:“姨娘,一定要小心。”
“嗯。”
恰這時,房門猛然被撞開,而沙鶯鶯也好似在同一時刻把槍探出門板扣動了扳機,當即便有堵在門口往裏衝的殺手歪歪倒倒,剩下的則躲了出去。沙鶯鶯沒有等待僵持,最好的防守便是進攻,她宛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兩把重新裝填過的槍在手中不斷交替開火,槍槍斃命彈彈奪魂。
門口瞬間那幾個東倒西歪的中彈漢子再也沒坑過聲,一個個眼睛環睜著死屍倒地。門外還有十幾個人,沙鶯鶯手中的槍很快就空倉掛機了。她沒有片刻猶豫迅速扔掉了手中的槍,然後暗器頻發招招斃命,在這狹小空間內竟然比槍還好使。
猛然間一個已然倒下的屍體旁蹦出來一人,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鄭穀安,他可夠陰的,用同伴身體擋著,躲在屍體下趁亂發起突襲。鄭穀安的槍口對著沙鶯鶯的腦袋,機頭大張眼見著就要落下去。沙鶯鶯沒停沒投降,別說沒廢話就是連個停頓都沒有。隻見千鈞一發之際,沙鶯鶯偏了偏頭,用一手把鄭穀安的手臂擋住,另一隻手猛然從背後拔出一把同樣開了保險機頭怒張的槍,照著鄭穀安的肚子就摟了火。
鄭穀安和沙鶯鶯前後開了槍,鄭穀安先開了槍,畢竟是男人力量較大,硬是壓得沙鶯鶯連連後退,噴火的槍口就在沙鶯鶯麵前,把她的頭發都給燎焦了。而隨著移動,沙鶯鶯的手也被鄭穀安捉住,子彈擦著鄭穀安腰間劃過。
此一番鄭穀安來到重慶就隻有一個任務,那便是殺掉孟淩開。於自己而言,能弄死仇敵孟小六的長子還是挺爽的一件事情,也算是報仇雪恨了。於蘇沐而言更是意義重大,吳立時無子且把孟淩開當成自己的兒子。如果孟淩開死了,那吳立時得多麽傷心欲絕?
的確這會引來吳立時孟小六更大的怒火,但同時也會方寸大亂,用更粗暴的手段,那樣一來先前的功夫就白費了,要是當麵鑼對麵鼓打起來,有日本人撐腰的蘇沐不定會輸。在江湖上雖說禍不及家人,這麽做有些卑鄙,可缺門向來不重規矩,自己也做到相應的反擊,可能會讓江湖眾人恥笑,但也會令人心生畏懼,再說成王敗寇,真成了事兒規矩不且是自己立下的嗎。
鄭穀安的本事不賴,作為得意門的家主若沒有兩把刷子怎麽鎮得住手下這幫野貨。他的武藝在江湖上已經屬於一流,即便養尊處優的時候,他也沒洋洋自滿放下修行。這也就是為什麽草上章越來越弄不過鄭穀安的道理,歸根結底就是看家本事上有了差距,如今的鄭穀安若是與章久長相遇,隻怕章久長在他手上連兩合都走不下來。論看家偷盜的本事,估計鄭穀安現在也是略勝一籌。
倒是沙鶯鶯、鄭穀安旗鼓相當,這高手過招就是眨眼之間分勝負的事兒,哪有說書先生所講的什麽插招換勢,一般都直奔主題一招斃命,找到對方漏洞便是生死之間。給對方留手,不忍下殺招的,基本就直接去見閻王了,哪會列入高手的行列。除非兩人差距過大,才可玩貓戲老鼠的遊戲。
可這兩人卻有所不同,他們還真拳來腳往,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凶險無比。他們手中的槍近乎同時打光,兩人順勢一扔交起手來,動作快的看不見,到處都是虛影,每次相撞都是短兵相接,讓人眼花繚亂間火星四冒。
沙鶯鶯與鄭穀安兩人好似說了一般同時向後躍去,沙鶯鶯的暗器打了過去,千朵萬朵梨花開,一時間如遮天蔽日,好似千手觀音一般。而鄭穀安瞳孔微微收縮,臉色大變,急著想閃避卻猝不及防,隻得一抬袖子朝著沙鶯鶯揮去,一道黑影從鄭穀安的袖口飛出,直奔沙鶯鶯前胸而去。
再見鄭穀安整個人被打中十餘隻暗器,當場是跌跌撞撞隻得依靠著牆麵支撐身體。沙鶯鶯的暗器上沒有塗毒,而每一個別管是鏢還是刺亦或是刀和針,體積都比較小,最大的也不過一根手指長短,若是單一打在人身上還真不定能要了人的命。可沙鶯鶯打出的暗器太多了,鄭穀安中了這麽多,到底是心口窩來了這麽一下,十幾枚暗器全打在前臉軟腹上,眼見著鮮血染紅了前襟。稍一動便滿口鮮血噴湧,當是有打入體內的傷了內髒,看來是活不了了。
再看沙鶯鶯那邊,一支小臂長短,三指聚攏粗的黑色短箭紮在她的右胸前,而沙鶯鶯的手死死地抓住箭身。說是短箭實際上沒有箭羽甚至連箭頭都沒有,就好似一隻削尖了的木棍一般。而這隻短箭的確是木頭做的,隻不過外麵卻包上了鐵,堅硬無比十分有穿透力。
這是鄭穀安的殺招,靠的是袖子裏機關發射,機關力量極大好似一張小弩機一般,可以瞬間把人紮個透心兒涼。江湖上不少成名好漢都死在了鄭穀安這招下,沒被當場射死的也受了重傷,被接下來抹了脖子。之所以鮮有人知,那是因為鮮有人能活下來。當年草上章就是被這一招給弄翻了,這才被鄭穀安給生擒了去的,否則憑那時兩人的差距,絕不至於跑都跑不了。
然而沙鶯鶯沒有被貫穿,她看見這道黑影的時候已經晚了。沙鶯鶯從未這麽快過,她覺得武學的突破或許就在生死之間,就在這一刻她精進了,她看清楚並抓住了箭身。可她卻沒有那麽大的力氣去握住,弓弩射出的速度讓她捕捉到已經是超越極限了,又怎麽可能完全化解。
她用力向右帶了帶,短箭在她手心摩擦,少尉緩了那麽些許勢頭。這短箭是奔著沙鶯鶯心髒去的,鄭穀安從未失手過,說打你左眼不打你有眼,就是那麽準,可如今卻紮在沙鶯鶯右胸上,而且看起來也隻沒入皮下一寸而已。
沙鶯鶯看著鄭穀安不行了,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就想衝上去了結他,卻也是一動嗆出一口血來,隨後劇烈咳嗽,一咳便是一口血,顯然肺還是傷了。馬家的看守們已經指望不上了,在敵人破壞房間要衝進來的時候,孟淩開就知道他們都死了。可姨娘背後有個人緩緩站了起來,他的一隻眼被打瞎了,此刻他滿臉是血麵目猙獰,渾身上下都透著恨意滿滿,他緩緩抬起了槍,對準了沙鶯鶯的後背。
孟淩開的雙腿都在發軟,他再也不會懷疑當年姨娘所做的事情了。不,我是孟家的兒子,我們都是孟家的人!孟淩開腦子嗡嗡作響,他大叫一聲撲了上去,那獨眼龍的身手豈是孟淩開能比的。不過好在獨眼龍也受了傷,加之孟淩開正在他受傷眼睛的死角處撲來,故此他還是慢了一步。
孟淩開已經衝到近前,低著頭撞向那人腹部,那人與孟淩開一並衝撞出去,瞬間屋內陳設紛紛東倒西歪,他們倆一下子衝出落地窗戶飛了出去,而那人卻也朝著孟淩開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