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打虎還需親兄弟
“姨娘。”
“叔母。”
“娘。”
米寶兒，孟淩開，孟凡齊刷刷的站在那兒，而林鐵柱則拉著葉嵐的手，與母親抱頭痛哭。林福同死的時候他沒能回來，此刻見到母親，母子二人隻能以淚洗麵，心中悲涼可想而知。
四個大小夥子回國了，他們是跟吳立時一起回來的，隻是回國之後他們便分道揚鑣了。四個孩子到了重慶，先回家拜訪家人。
“娘，我爹呢？”孟凡嬉皮笑臉道。
沙鶯鶯一愣不解道：“你吳伯伯不知道嗎？你爹已經在等他了。”
“吳伯伯不知道，不過按時間來說他們應該已經碰麵了。”孟凡晃了晃脖子，不覺得有些疲乏，那吊兒郎當的樣子，沙鶯鶯是又愛又恨，看到兒子滿心歡喜的同時又忍不住有種想要抽他的想法。不過轉眼見他手中與馬思雨的合影，沙鶯鶯不由得笑了：“你們年輕人講究什麽自由戀愛，這個我不管。可你得對人家馬思雨好，否則小心你馬伯伯抽了你的筋。”
“嘿嘿嘿，知道知道。”孟凡撓著頭說道：“保證正兒八經的。”
“對了姨娘，父親跟伯父此事有什麽事情要辦嗎？”孟淩開問道。
沙鶯鶯一愣反問道：“你吳伯伯沒說？”
“沒說，隻是他偶爾的時候麵色有些沉重，故此我才有些擔憂的。”
“那他沒說就是你們不該知道，我自然也不便告訴你們。對了，你們幾個大小夥子怎麽突然回來了？這抗戰正是到了關鍵時刻，日本人窮凶極惡起來，前些時日的轟炸格外凶猛，這不現在消停了下來，估計是後繼無力了。這越是窮途末路，敵人越是危險，就好像一頭餓急了眼的狼一般，見誰就會咬誰，你們此刻回來著實有些莽撞啊。”沙鶯鶯說道。
眾人不禁有些吃驚，過了半晌孟凡才道：“娘，你可以啊，我們幾人分析來分析去才判斷出日本人不行了，沒想到您這麽一個練武之人，竟然也能看得穿日本人的乏力。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軍的主力抽調離開中國戰場，看上去依然牙尖嘴利無可抵擋，可實際上咱們能夠反攻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沙鶯鶯漫不經心的拿起一枚小小的山核桃，手指發力猛然彈出。孟凡腰間用力，想要急速閃開卻依然被打中了頭：“娘，你這是幹啥啊？”
沙鶯鶯柳眉倒立：“這都躲不開，還敢瞧不起你娘？臭小子，練武之人怎麽了，這就看不透了？別忘了，你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是翅膀在硬你也隨了我，哼。”
米寶兒頓時笑出聲來，隻有孟淩開的臉上稍顯落寞卻還是強擠出了笑容。
孟淩開的心裏有點堵得慌，他有些任性或許還有些不懂事，但絕不至於如此，他如今這般想法也隻是因為他不想想明白。原本在這個家裏的應該是自己的母親，原本陪伴在父親身邊，被人恭恭敬敬稱為夫人的應該是自己的母親，原本這幅在母親膝下玩鬧的也該是自己和母親。可如今卻不是母親而是沙鶯鶯，他的心裏的別扭也就可以理解了。是沙鶯鶯沒有盡力嗎？他不知道，但母親林素素死在沙鶯鶯手裏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他就是心裏難受的很。
下午，孟淩開去了一家酒吧。他很少喝酒，但今天看到的一幕幕卻讓他有點忍不住想要喝上幾杯買醉。酒不醉人人自醉，心中困苦煩惱，這一杯杯下去，孟淩開的眼睛便有些迷離了，他趴在桌子上把頭埋在雙臂之間，享受這種天旋地轉的恍惚。一陣粗鄙的笑罵聲傳入他的耳朵，那屬於美國底層社會才有的語言和腔調，這一刻他有些懵，覺得自己在美國貧民區中的小酒館裏。
“放開我！”女人發出了尖叫，說的卻是中國話。
“洋大人，洋老爺，您就放過我們吧，我是這裏的經理，這是我親外甥女。那啥，這錢你們拿著，找幾個好看的姑娘，那些姑娘會伺候人，我這野丫頭不中看也不中用。”一個男人用極其卑謙的聲音告饒道。
一串謾罵的英語說著，顯然這些人聽懂了老板的話，但就是不用中國話去交流，不知道是不會說還是不屑於說。那個說是經理的男人說了英語，雖然口音很重，可說的明明白白，可卻依然沒有任何效果。
孟淩開抬起了頭，醉醺醺的用拳頭狠砸了一下桌子，罵道：“混蛋！安靜一些。”
果真酒吧裏瞬間安靜了，五個美國大兵放開了那個被他們糾纏的有些頭發淩亂的姑娘，朝著孟淩開走了過來。其中兩個繞道背後，按住孟淩開的肩頭，還有兩人抱著膀子看著他，為首的一人則倒坐在椅子上，雙臂架在椅子背兒上，盯著孟淩開，用英語問道：“你是誰？是要英雄救美嗎？”
“你管我是誰？飛虎隊來華助戰我們打心眼裏感激，但你們的軍紀也太差了。那時候飛虎隊是誌願軍，可現在飛虎隊解散了，你們就是美軍空軍駐華派遣隊的了，你們代表著美國軍方的形象，你們也代表著美國人的形象。作為盟軍，你們就是這樣的欺壓盟友嗎，真是……”孟淩開話沒說完就挨了一巴掌。
孟家的人遺傳孟小六的身體想來也差不了，雖然孟淩開從小學習讀書，體格不算強健卻也不羸弱，自己義正言辭的正說著，大道理還沒講完就這麽挨了一嘴巴當即是不願意了。他人高馬大的猛然起身，身後按住他的倆人猝不及防，被孟淩開硬是給掙脫開了。孟淩開抄起桌子上的瓶子，朝著麵前那個領頭的頭上掄了過去。
沒怎麽打過架的孩子就是不行，看起來各種偷襲的要素都具備了，然而動作卻慢了許多，即便這一下滿含著孟淩開的各種憤懣和怒氣，沒有慫簡直可以說是義無反顧，可就是沒有打中人家。那美國士兵瞬間格擋開來，順勢把這一掄推開，酒瓶子砸在桌子上，玻璃碴子崩的到處飛濺，而孟淩開也被人從背後按住。
孟淩開的酒也醒了，他鬧不明白自己怎麽也和孟凡一樣這麽愛動手了，難不成這並非是母親遺傳而是父親的根兒。可不管怎麽樣，今天這頓胖揍算是挨定了。孟淩開下定決心，絕不叫一聲疼，絕不認一刻的慫，自己此刻代表的是正義，也是一個中國男人的尊嚴。即便酒館裏的大多數中國人都在看熱鬧，並沒有插手去管的意思。可雖千萬人吾往矣，做人就要這樣堅守，即便隻有自己一個人卻也要堅守著什麽。
桌椅嘩啦啦的響起，隨即就是碎裂的聲音。一個掄起拳頭的美國大兵被一腳踢飛，重重地壓垮了桌椅板凳，然後倒在一片碎木頭當中。
“快起來，也不嫌丟人。沒這金剛鑽別攬著瓷器活，還想學人家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這小體格，真是冤家路窄，喝個酒都能遇到你。”孟凡一把拉起了孟淩開。
幾個美軍見孟凡的身手，再見他身後米寶兒和林鐵柱雖然體格不如他，但一點都不怵，皆是找了家夥事兒抄在手裏，當即也不敢擅動問道：“你們是誰？”
“我是誰，你他媽是誰，有什麽資格問我？”孟凡撇著地道的美國東海岸口音說著，樣子活脫脫像個幫派分子，然後他一指孟淩開道：“這是我哥，我能打，你們不行。”隨後京腔京調的叫道：“哥幾個，揍丫挺的！”
孟凡說完就自己衝了上去，大開大合好不快活。這幾個美國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起碼身體素質擺在這兒，當即跟幾人纏鬥了起來。一會兒揪著林鐵柱的頭狠撞，一會兒又被米寶兒摔飛，或者一拳打的孟淩開跌得撞撞，要麽就是被孟凡拉住狂扁。
這酒吧可算是熱鬧了，屋內大半陳設被毀壞，幾個人打的那叫一個凶悍。也沒人敢拉，可不嘛，美國士兵本就高人一等，往日裏也沒少違反軍紀各種欺負人，結果報警都沒用，就算上了報紙被人聲討一氣，到最後也都是不了了之。招惹了他們，哪有好果子吃。可看著幾個小爺，穿的衣冠楚楚的也不是尋常人家，氣度囂張根本不把美國人放在眼裏，還會說英語，更敢跟美國士兵動手，這能是一般人嗎？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眾人不光不敢看熱鬧了，還逃之夭夭生怕牽連到自己身上，當了莫名的替罪鬼。其實這時候還能去酒吧消費的，也不算是一般人，都是兜裏有倆錢或者關係的，要知道此刻重慶幾番整頓後，物價還是飛漲的厲害，一瓶可樂都是普通人家見都沒見過的奢侈品。有閑錢還能去酒吧消費，這樣的情調就不一般，所以除了洋人，酒吧的主要客人就是這些所謂的上等人。
打架的時候中國人不知道幫中國人，報警倒是挺快，孟凡他們幾個聽到警笛聲後倉皇而逃，卻被堵在門口。那幾個美國人被送去了醫院，而孟淩開他們哥幾個卻被關進了牢房。
“少爺抽煙抽煙。”打美國人這事兒很嚴重，不過再怎麽嚴重也不是小兵小將能夠處罰的。孟凡一被抓起來就自報了家門，倒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聰明的很。孟淩開掩麵疾走隻覺得丟人，更別說提父親的名字了。孟凡卻大大咧咧的，雖然才回來半天就被人抓起來了，但不鬧出點動靜來，怎麽宣布他孟凡的回歸。
警察廳的牢房裏，孟凡被優待著，這警察需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算得上半個江湖中人。自然知道蜂王孟小六的名號，更知道四大門的實力。別管這事兒最後處理成啥樣，蜂王還是蜂王，對人家公子好，江湖中人曆來知恩圖報便虧待不了他們。若是橫眉冷對吆五喝六的，人家稍有怪罪，自己可吃罪不起。當警察也無非是混口飯吃，即在公門內必定好修行，六扇門裏當差且就得學會八麵玲瓏廣結善緣才能混下去。
孟凡深知各國警察都是一個操性，於是進門就說話客客氣氣的。嘴上客氣，氣度卻又宛如二世祖一般撇著大嘴給人家提了名字。幾個人被關進了一間幹淨涼快點的牢房，給了些吃喝的，還有煙酒供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裏的賓館呢。
他們相互看著對方的窘態，突然同時笑了起來。兄弟四人哈哈大笑，隔閡在這場鬥毆中消散不少，親兄弟畢竟還是親兄弟，這打虎還需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