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鬧劇開啟
“嘶！”馬國棟倒吸一口冷氣。
馬國梁抱著馬國棟那剛剛兩歲的三兒子，不斷地逗著：“老三，老三，叫二叔，叫二叔啊，二叔給你買糖吃。”
馬國棟眉頭緊皺扔下了手中的密報，馬國梁壓根兒沒看到這份密報的到來，瞥了瞥大哥嘟囔道：“怎麽？牙疼？有病咱得治啊，常言道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別廢話了，是老三。”
“老三？”馬國梁舉著孩子不斷搖晃著，逗得孩子嘎嘎笑著。別說馬國梁他還真會哄孩子，可不嘛，他雖然沒娶妻生子，但這一家子孩子可不少是他看著長大的，偶爾幫把手的次數多了也會帶了。不過一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這麽會帶孩子，怎麽想怎麽覺得奇怪。這幾年年紀漸長，馬國梁越來越喜歡孩子了，前幾天還動了自己娶個媳婦生一個的念頭：“這不是老三嗎？跟你爹打個招呼。”
“別鬧。”馬國棟抄起桌子上的紙扔給了馬國梁。
馬國梁一愣叫來下人，把孩子遞了過去，隨後拿起密報，結果也是越看眉頭皺的越緊，最終他點燃了一根雪茄，但手卻出賣了他，隨著手連著指間不斷地顫抖的雪茄，他問著：“大哥，這份密報隻怕不是真的吧？”
“六爺來的信，你說是真的是假的！六爺本也不敢相信，可馬家、蜂門、國民黨、共產黨，這麽多人都說老三叛變了，經過求證正是老三出賣了謝大頭。六爺每次都覺得是情報有誤，可每次新的情報到來都讓他失望，老三……老三怎麽能做這等事情！真是有辱家門，真是丟了咱們馬家的臉！”馬國棟猛然一砸桌子說道。
馬國梁愣在那兒，久久說不出話來，馬國棟又一次拍了一下桌子：“說話啊！”
“你是大哥，你讓我怎麽說？！”馬國梁的嘴唇都在哆嗦。
馬國棟的臉色也是說不上來的難看，表情極度扭曲：“為了抗日，六爺付出了什麽你我都知道，馬家付出了多少人命你我也清楚。咱們孟馬兩家沒出過孬種，如今托了六爺的福，咱們西北馬家也總算混的不賴，可誰能想到就咱們兄弟這一枝兒出了漢奸走狗呢！”
馬國梁並不說話，他知道大哥想說什麽，也知道那句話大哥難能說出口來。馬國棟閉上了眼睛，最後一次拍了桌子，那茶幾隨著這三次勢大力沉的拍打終究難堪重負，隨著這最後一下瞬間四分五裂。馬國棟站起身來，冷冷的對馬國梁道：“這事兒咱們不能交給外人，你我都是他兄長，還是……”
“大哥，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到時候再說吧。”
不堪重負的不隻有馬國棟打碎的那張茶幾，還有馬國才。在這混亂的世道，不知有多少漢子心生起伏，而往往一失足便是千古恨再難有回頭的路走了。
馬國才腦子聰明性子陰沉，往日裏做事謹慎沉穩可以堪得大用，故此孟小六才在他年紀輕輕的時候把東北的產業交給了他。事實證明馬國才確有其才，在東北混的風生水起，不光是幫助吳立時在那一時刻遏製了日本人的商業侵略，培植了牛壯等一夥兒勢力，連產業也添置的不賴，收入占孟公館份額的不少。
然而人的心是會變得，但他對孟小六還算忠誠。孟小六看得出來馬國才並不願意屈於人下，也深知野心和能力是成正比的，於是便合理的給了馬國才大量的股份。馬國才這些年很少與兄弟家人團聚，性子涼薄了一些，可誰也沒料到他此刻的背叛，而且是出賣了與他自己都相交多年的謝大頭。
“馬先生，在我們的精誠合作下，大東亞共榮圈會愈發強大的。”
“好好好，我們共同舉杯。”馬國才從沉思中拔出來舉起了酒杯。
馬國才的叛變源於日本人對他生命的威脅，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當他被發現，命在旦夕的時候，他沒有選擇堅持和不屈，而是出賣了謝大頭並徹底投靠了日本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家人受到威脅，可當年撤離中國，把家眷送往國外的時候，孟小六也問過馬國才，但馬國才卻拒絕了，他說他可以潛伏下來不被人發現，他不想妻兒與他天各一方。這是他自己選擇了路，這種自信也導致了如今他被受製於人。
變節後，馬國才才猛然發現了自己內心的絕望。這是對抗戰的絕望，中國能贏嗎？沒有希望導致他愈發墮落，十多年了，自九一八之後，東北已經淪喪在日本人手中十餘年了。每每口號喊得震天響，但實際上卻沒有一點兒進展。
別說在關內的地盤越打越小，到處都落入日本人的手中，弄的政府偏居一隅跑到了重慶山城。就是這東北的反抗組織也被打的支離破碎，幾萬人的部隊成了幾千人，幾千人的部隊成了遊擊的幾百人，各級之間聯絡不上，戰鬥力直線下滑，就連生存都成了問題。如果謝大頭不是有他的資助和通風報信，早不知道被毀滅了多少次了。
這樣的戰爭能贏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抗爭，又為何要抗爭！他決定真心投靠日本人，他安慰自己，清朝不也有天下聞名青史留名的漢官嗎？
這次聚會的主題是大東亞共榮，這是前年提出來的鬼話，不知道是不是隨著世界戰爭的加劇，總之最近這樣的聚會時不時的就搞一搞。馬國才一次聚會也沒落下，原先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每次提心吊膽的，現在倒是踏實了，隻是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馬先生。”當離開宴會的時候，門外等候的是七八個膀大腰圓的保鏢護衛，在他們的護送下馬國才鑽進了車子。以前他是沒有這樣的派頭的，隻是現在他必須要有人保護，因為他知道，自己作為叛徒，出賣了謝大頭，終究會迎來六爺和兩位兄長的懲罰。
馬國才很聰明，他也沒有預料錯，此時此刻馬國棟和馬國梁正在前往東北的路上，不久之後或許他們就會出現在馬國才麵前，到那時會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
劉大掌穴的欠身遞過去一根煙，擦著洋火給孟小六點燃後自己也引燃，然後甩了甩坐了回去：“媽的，流年不利啊，怎麽事兒都趕到一塊兒了呢？”
“哎，真是操蛋，讓劉兄見笑了。馬家兄弟雖說跟著我混，但我們名為主仆實則家人一般，這次出了事兒，還是關係最疏遠的老三，還是讓他的兩個哥哥自行處理的好，我插手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是可憐了我那大頭哥了，哎，我們三個從小的發小，如今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個命喪黃泉，真是時間荏苒歲月如梭啊，一眨眼兒什麽都變了。”孟小六歎息道。
劉大掌穴的點點頭：“既然不用你親自處理，你為啥還要急著走，咱哥倆一見如故，這還沒好夠呢。”
“嗨，結義大哥有點事兒要交代我做，我得趕緊去幫他忙活一下。”孟小六道。
劉大掌穴略一思索倒吸一口冷氣：“結義大哥？難不成是缺門……”
“不錯。”
“六爺不要再說了，您能給我交這個底兒就是看得上我劉某人，茲事甚大機密期間，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孟小六笑道：“我懂，不過劉兄為了我能夠赴千裏之外替我挖個地道，我孟小六又豈會有所隱瞞，兄弟相交坦誠為先。再說這事兒，隻怕很快就會在江湖上引起腥風血雨了。”
果真，幾天後江湖上爆炸式的消息傳來。缺門蘇沐自立為大全，除他之外還得到了三名十陰的支持，另有三名十陰保持中立。蘇沐下令罷黜吳立時原本的大全之位，讓他交出印信種種。
無論是蜂麻燕這三門中的哪一門，都發生過爭權奪勢的事情，就是這幾十年來，不也每次更替都紛紛上演這麽一番鬧劇嗎？你想，尋常小門小派有時候還為了一個掌門爭得頭破血流，更別說聰明人聚首，利益地位雙足的四大門了。
可唯有缺門沒有過這等事情，一來是他們人丁不旺，大多是家中獨子，稀稀拉拉的竟然也沒斷了血脈，但大多不存在兄弟相爭的事情。還有就是缺門實在太慘，被其他三門打壓，往往大全登位後反倒是更加困苦，不少人避之不及豈會往前拱著來。最主要的前提就是，缺門有規大全乃是吳家一脈單傳，父傳子子傳孫，生生不息，永不離吳家家業。
這是缺門不可違背的根基，故此曾經也有人動過些許心思，卻被人打壓，江湖有時候最為不羈，有時候卻最重規矩。可現在吳立時卻壞了規矩，他沒有子嗣，還不納妾生子，眼見著吳家就要斷了血脈。十陰屢次諫言，但毫無效果，吳立時說自己永遠不會背叛佳傾，他人或許可以三妻四妾享齊人之福，可唯他見過佳傾心中再無其他女人。
這種事情時間久了就壞了缺門的根基，隨著吳立時年紀漸長，怨言便越來越多，積怨日深下便給了蘇沐機會。蘇沐站了出來，以吳克用義子的身份主持大局，欲以搶奪吳立時的大全之位。往日裏無論經曆了什麽，都對缺門死心塌地的缺門十陰，此時此刻要麽背他而去，要麽就是保持中立攤手看戲。如此狀況對缺門來說，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
“你要不要爭？”孟小六看向吳立時。
吳立時一臉嚴肅道：“當然要爭，這缺門能有如今的勢力耗盡我吳家祖祖輩輩幾代人的心血，為此他們付出了生命，付出了尊嚴，甚至付出了姓氏。我吳立時雖不才，卻欲讓這缺門轉變，變成商業之國，再也不沉溺於四大門的格局中。我吳立時雖不孝，無法延綿子孫，但卻也不會看著缺門斷送在外人手裏，何況還是個罪人。爭不爭是我的事情，他蘇沐不能替我做主，缺門就是要結束，也要在我手裏結束。”
“那要不要我陪你呢？”孟小六再問道。
吳立時摟住孟小六的肩頭，兄弟二人看向遠方：“我久居海外，沒你相助，我如何結束蘇沐，如何結束缺門。再說，沒有你，隻怕就不熱鬧了，你舍得放棄這場鬧劇的參與權嗎？”
“嘿嘿，那我就且陪你鬧騰鬧騰，看這當年留他一命的梟雄蘇沐能有多大本事。”孟小六笑著說道。
一時間，兄弟二人豪氣衝天，江湖鬧劇正式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