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燕巢之變
房門突然被敲響了，孟小六眉頭微皺了一下，拍了拍陳光隨後問道：“誰啊？”
“爸爸，是我。”一聽是叫爸還是叫爹，就知道是孟淩開還是孟凡，即便哥倆隨著越長越大，聲音也愈發相似。
孟小六拉開了房門問道：“怎麽了？我和你光叔在這兒說話呢。”
“小姑來了。”孟淩開說道：“大伯讓我來叫您的。”
所謂小姑就是藍若依，大伯就是吳立時，可不嘛，這三人可是義結金蘭的兄妹。即便來上海後三人經常在一起聚，但因為最初的搭救之恩，藍若依跟孟小六更是感情深厚。那時節藍若依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出落得閉月羞花，再後來成了大姑娘更是沉魚落雁，現在？說是傾城傾國也不為過，故此，藍若依若有事出門，都戴帽子穿大衣做男兒打扮，否則必定會引來狂蜂浪蝶跟在後麵。
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又不是血親，麵對藍若依這種清純中帶著妖嬈，妖嬈中另有嫵媚，嫵媚中卻更有知性，有氣質，長相身材更不用說的女人，孟小六每次都容易不由自主的浮想聯翩。每每如此，他都暗暗自責，或低頭抽煙或輕咳一聲，總之轉移注意，真不敢盯著她看。
孟小六不是個看見女人就拔不動腿沒出息的男人，可藍若依實在是太勾人了，她不用怎麽刻意，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兒，就已經攝人心魄。燕巢當中，多以美色為騙局，孟小六覺得藍若依要是出馬，估計也不用啥技巧了，十有八九男人聽她一句話就願意傾囊而出，甚至有些好色之徒願意舍棄生命。
藍若依今年也不小了，卻一直沒有成婚，愈發成熟的她既有了少婦般的嫵媚還保留著少女的青純。燕巢當中的女子雖然年輕的時候風光無限，但大多最後落個孤獨終老的下場。陳璐為什麽受到不少人的擁護？除了把燕巢發展的蓬勃之外，還給一些女子找到了歸宿，讓她們遠離了煙花酒巷，不再受人鄙夷，即便隻是外宅隻是妾室卻也成了有尊嚴的人，最後老有所依。可這也同樣讓她遭人嫉恨，比如楊藺如就對陳璐恨之入骨，她覺得陳璐把燕巢給帶歪了，走錯了路。
如今的燕巢，又一次變回了以前的模樣，這些年成家結婚的女人寥寥無幾。可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在燕巢隻要是身居高位，想要有自己的家庭愛人，都是難於登天的事情。佳傾的遭遇後來被意外知曉，孟小六也從吳立時嘴裏略有耳聞，如今這樣的命運也擺在了藍若依麵前，不知道對她來講是幸運還是不幸。
女人分為兩種，一種是期盼相夫教子，與相愛的人長相廝守，成為男人的最佳伴侶甚至是賢內助亦或是附屬品。第二種就是她們不認為女人有什麽不同，同樣可以擁有許多男人，擁有聲望、地位、權力，她們充滿野心，並付諸於行動。無論是賢妻良母還是淫娃蕩婦，無論是獨立女性還是家庭主婦，仔細分析開來，都逃不開這兩種女人的分類。
楊藺如就是第二種，但藍若依是哪一種，孟小六至今沒看出來。如果她是第一種，那麽接下來她的生活將會是受盡煎熬的，如果有她愛的男人，要麽她會鬱鬱寡歡從此沉淪，要麽就是奮起反抗付出慘痛代價。可她若是第二種，如今桃花樓樓主的身份將是一種福音。
沒錯，如今的藍若依已然成為燕巢桃花樓的樓主，而佳傾作為前任樓主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藍若依有意透露出來的。正如馬雲作為馬頭是成功的，作為男人是薄情寡義的一樣，佳傾是個好女人卻不是個好領袖。她走之後，桃花樓受到了大清洗，不少忠於佳傾的人被排擠，最終地位不保慘淡收場。而如今的桃花樓，早就是楊藺如的桃花樓，一應人等都是從飄香館調過來的。
藍若依就在這種情況下被認命了桃花樓樓主，在楊藺如的狠毒和權威下，現在所有的一切不再是如往日那般由眾人選舉，而是全靠燕巢閣主委任。權力得到了集中，楊藺如更好的控製了燕巢的生殺大權，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有些手段。
而讓藍若依成為樓主目的也很明顯，那便是可以交好孟小六和吳立時。如此一來就等於交好了其他三大門，雖說公私分明，不可因公徇私，但誰能保證毫無私心呢？有兄妹之情，一切都好說。
藍若依不是一個人來的，帶來的是她的養女，改名叫做藍芳，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這個女孩兒是在妓院裏出生的，後來被人遺棄，就在諸多妓女的恩舍下長大，後來藍若依發現了便收養回家，如今已經過了四年有餘，這孩子也十歲了。藍芳很聰明，但因為成長環境的問題，剛開始很沒規矩，言語舉止也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這些年被藍若依調教的不錯了。
孟凡這個沒出息的小子，孟小六下樓的時候，他正圍著桌子好似撒歡兒的狗似的給人家藍芳找喜歡吃的菜肴，再看孟淩開……還不如孟凡呢，隻會偷偷用眼角撇人家姑娘一眼。
孟小六看到此情此景隻能搖頭歎息，還是閨女好，落落大方，宛如洋娃娃一樣，奶聲奶氣的跟藍芳說著話。孟小六下了樓，他知道如果沒事兒，為了避嫌藍若依是不會入夜後造訪的，而陳光此刻也抹了抹眼睛，輕咳一聲恢複常態走著下來了。
“怎麽了，小妹，從這裏說還是來我書房？”孟小六問道。
藍若依沉吟片刻後，看著屋內的眾人道：“就在這兒吧，都是自己人。”
話是這麽說，但畢竟有孩子，林素素不太喜歡參與其中，也鬧不明白，於是便領著孩子們上樓了。
待幾個孩子們走後，藍若依才開口道：“燕巢要出事了，特來請教大哥和二哥，求給小妹指條明路。”
“怎麽回事說說。”吳立時意味深長的看了孟小六一眼，然後苦笑一聲捂了一下右眼皮。
孟小六也是同樣報以一個苦笑，然後大家看向藍若依。原來燕巢自九一八之後便秘密聯絡上了日本人，直至今日藍若依才發現端倪。而燕巢在楊藺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強硬作風下，人與人的關係也愈發緊張。
陳璐在位的時候，雖然關閉了大量的煙花之地，但還是保留了一部分。如此一來便讓女人們多了一份選擇，而楊藺如完全是強迫式的，必須服從組織安排，否則必殺之。除此之外，她還設置了嚴厲的規矩，比如鞭刑，最輕的犯錯就是背後議論燕巢和閣主，將會被抽得皮開肉綻。
可很多事情是難掩悠悠眾口的，於是楊藺如又頒布了連坐製和舉報製以及獎勵製度等。基本上就是一人犯錯，幾人受到連累，如果能夠舉報別人，就會受到免罪甚至是獎勵，但若是隱瞞，那將是罪加一等。
如此一來情況可想而知，人心惶惶，互不信任，燕巢之中隻有嚴厲的製度，沒有人情的冷暖。看起來一切平靜，一切也都井井有條，好似滿堂君子海晏河清，可實際上在平靜的背後卻是驚濤駭浪。
背叛，栽贓，套話，設扣兒等事也是屢屢發生，這是對一種人性的考驗，而人往往是經不住考驗的。燕巢中的氣氛越來越陰沉，壓抑的讓人扭曲讓人發狂。
有壓迫就有反抗，酷刑苛吏難以服眾，燕巢中屢次爆發抗爭，卻總被鎮壓。血淚的背後，不是屈服，而是更加倔強，這是中國人的特性。這個看似柔弱卻堅韌的民族，當被突破底線的時候，他們會奮起反擊，即便拖得時間有些長，但一旦爆發就勢不可擋。
“咱們一件件說，對她聯絡日本人，你有什麽想法？”孟小六發問道。
藍若依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妹雖是女人，卻也是個中國人。人們都說商女不知亡國恨，但曆來女子不比男人憂國憂民的少，而且某些時候還更加英勇。不說別的，就說最早的五四運動中吧，上海就是我們女人先頂起來的，後麵也是女人持續運動的時間最長。如今日寇亡我之心不死，我等若與日人合作，豈不是賣國之人，定會遺臭萬年！小妹寧死不當賣國賊。”
“好，我與小六也是這般想的。”吳立時道。
藍若依卻笑道：“你倆就不怕我是楊藺如派來故意試探你們口風態度的嗎？”
“拉倒吧，我倆一個蜂王，一個大全，你還是我們小妹，你要是故意坑我們，我們還沒看出來，那被坑死也不虧。”孟小六也笑了，隨後問道：“想好怎麽應對了嗎？還說來讓我們指條明路，隻怕你早想好了吧？”
“不錯，大哥二哥你們也是早有打算吧？”
三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說的都沒錯，藍若依此次前來就是借力的，而孟小六和吳立時也早就做好了準備。想要江湖太平止於紛爭，四大門和睦共處，扶持藍若依上位是最好的選擇。孟小六心中嘀咕，這是好事兒啊，可右眼皮子老跳是咋回事，難不成隻是因為陳光的事情？
想到這裏孟小六自己突然傻笑起來，哪有盼著出事兒的。
出事兒了嗎？真出事了，隻是他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