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神醫大薈萃
“這是什麽藥？好生神奇。”一個老頭兒捋著胡須道，他拿著沙鶯鶯的藥丸聞了又聞，一臉驚奇和不解。他用一根銀針撇下來一點兒，放在嘴裏嚐了嚐然後又吐掉，用隨身的水壺漱了漱口，對旁邊另外五人道：“你們也來試試？我隻試出來十味藥，還不足半數。”
“哦？那倒是有意思了，這藥是有解毒之效，但一藥怎可解百毒。你們說中的可能是千屍萬毒散，此毒我從未見過，卻聽祖輩說起過。這藥出自哪裏已經沒人能說得清楚，但相傳是苗女入宮後才出現的，所以既有人說是宮廷秘藥，也有人說是苗疆蠱毒。”另一人說道。
旁邊那人四五十歲，此刻點點頭：“我也聽聞過，相傳最早這藥並不能害人性命，隻能讓人中毒後麵部抽搐，宛如邪風入體毀掉容顏，乃是後宮爭寵所必用。但後來禁蠱廢後之事發生後，這藥也就失傳了，大約在大明年間，民間出現了此藥，也稱是千屍萬毒散。中毒者就是他們這般樣貌和脈象，此藥毒發很慢，會讓人飽受折磨而亡，雖不是無藥可解，但尋常人難以撐到解藥調配出來。”
“況且尋常郎中也難解此毒吧，就是你我六人，也不敢抱十全把握。不過有了這個神藥相助，咱們就能從容應對了，勝算多了何止是一半。”最初說話的老頭道。
一直沉默寡言剛剛給眾人施針的一個中年人說道：“說得對，此藥已經超乎尋常藥理，簡直別出心裁另辟蹊徑。他解毒緩和為輔，加以鎮痛之效，以龜息延緩為主。毒入體內多以血液傳播，或以食物吸收。但這解藥一旦服下，人便如龜息冬眠一般，胃腸微動血液緩流，如此一來雖不是解毒，卻可讓人多撐許久，這就有時間尋得醫館治病了。”
“大善，妙哉。圍魏救趙，也可用在藥理上。”為首的老頭拍手而笑，仿佛是挖掘到什麽稀奇珍寶一般。
眾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心中不由暗罵，這六個老棺材瓤子不慌不忙的討論什麽藥物，不知道人命關天嗎，還有沒有醫德。不過好在他們雖然嘴裏聊著，但手上卻沒耽誤，不斷地開出藥方，並施針救治。幾家的人或駕車或騎馬朝著城裏奔去，估計一會兒就能把藥取回來。
不過沒人敢催，這就是本事，這六人的醫術在整個北方都赫赫有名，縱然沙鶯鶯給的藥物能緩解一段時間，但他們若是撂了挑子，隻怕中毒之人也再難活命了。
這六人分別是施今墨、蕭龍友、孔伯華、楊浩如、張菊人和汪逢春，他們多是中醫世家或者天賦異稟之人，往日碰到任何一位都得高呼神醫，當真是天不絕四大門，今日這幫人竟然聚齊了。
之所以湊得這麽齊整，一個是近年來西醫漸多，而有些藥品的確立竿見影，這讓百姓以一論全，加之崇洋之風大盛，故此社會這幾年多有人喊中醫無用論。若長此以往，即便獨善其身也難免三人成虎讓百姓誤入歧途，那麽中醫很可能會在他們這一代絕了。
其實他們六個意見也不一致，有的認為中醫才是天地正道，用天地孕育出來的草藥、石頭、果物、礦物治病，渾然天成這才是正確的。而西醫強行開刀，猛藥治疾實乃治標不治本，萬不可取。但也有人認為中西醫結合，取長補短才是正途，畢竟不管中醫西醫，都是醫，當以懸壺濟世治病救人為目的，不該有門戶之芥，需共同學習共同進步才是。
不過他們沒人認同中醫無用論，這是他們共同的見解。今日就是商議討論日後如何行事，另外就是他們有意共同成立一家中醫院。在場的幾位神醫有為官從政的，有已經自己開設私立醫院的，還有經商開醫館藥鋪的，總之皆是社會名流也都是上等人。他們約好了在京郊相聚，如此可以避開閑雜人等耳目，防止有無聊的人透露給記者，到時候又被輿論搞得很被動。結果這事兒被馬家和蜂門的人打聽到了，大喜過望下就把這群神醫給一窩端了。
不過剛才看病前他們的樣子可有些狼狽，他們自不會自己出來，司機隨仆一個都不少。救人心切下，什麽禮儀尊敬通通拋棄了，解釋起來頗為麻煩，人家也不定都能來，這些全然不如刀槍好使，槍頂頭刀架脖全部給逼了過來。以至於這幫神醫們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強盜，嚇得是兩股戰戰，但見院子裏死的死，中毒的中毒，他們就了然了，原來是求醫看病的。
求醫看病竟然用這種手段，諸位神醫心中勃然大怒，心安後當即就有說不給看的。結果全院子的人紛紛舉槍，不消說隻要是再說一個不字，他們就都得被轟成馬蜂窩。也萬幸其中倒是有人好奇這些人中了什麽毒，一看之下驚呼一聲，眾人便圍了上來。
什麽叫醫癡，這些人就是醫癡。一見到奇毒，奇症，奇藥，便是剛才那些刀槍等物都視而不見了，滿眼裏都隻有藥物藥理，一時間恢複氣度討論起來，不由得跟剛才判若兩人。
他們被稱為神醫聖手不是沒有理由的，醫術簡直是沒的說，隻幾針下去眾人便好了許多。孔伯華也是忘了害怕了，此刻拱手抱拳對沙鶯鶯問道：“這位女俠，敢問這藥究竟從何而來？可否給我們兩粒作為研究。”
說完孔伯華輕咳一聲，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藥本就是不傳之秘，藥方更是被很多行醫者看得比身家性命還重，以藥推斷藥方難上加難，可明白原理又有藥物可以作為參考，到底是比憑空猜想靠譜了幾分。
如此神藥，又是救命的藥，當是千金難得，更是那個藥師為了報救命之恩相贈的，就這麽平白無故的要過來，這豈不是不勞而獲，還有偷盜他人秘方的嫌疑。況且因為剛才吃的人實在是多，這藥瓶裏也僅剩下四粒，還是加上沙鶯鶯之前提前攥在手裏的那些重裝回去的總和，這一下子要兩顆，就有點太那啥了。
孔伯華紅著臉，見沙鶯鶯一愣忙補了一句：“您要不開個價？”
“這位神醫，這是我們家夫人。”付尚雲在一旁提醒道。
孔伯華會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感激的衝付尚雲點點頭，隨即再度抱拳道：“夫人莫怪，剛才在下失言了。”
這麽一幫人，開車的開車騎馬的騎馬，看穿著打扮也都不俗，死了人還中了毒，硬是不說身份，還一個個帶著槍，定是今日之事不可示外人。看樣子他們非富即貴，不過這些人不似官場的人，想到最近江湖上瘋傳的小蜂王孟小六和他夫人沙鶯鶯行俠仗義的事情，孔伯華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這女子好像六哥六哥的叫著，難不成這幾個人是蜂麻燕雀四大門的人？對，越看越像，他們來北京做什麽？怪不得最近外麵異常的很，原來這群大騙子都窩在這兒呢！
沙鶯鶯握著藥問道：“那你說我六哥他們有救嗎？”
“九成九的把握是能救過來的。”施今墨插言道。
沙鶯鶯遞過了藥品道：“我留一顆以備不時之需，剩下三粒給你們。我分文不要，本就是他人所賜，也是為了救人性命，望你們可以研究出來這種藥，救更多的人。我是個練武的，不太會說話，希望諸位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醫者仁心，夫人高義，真令我等敬佩，若是那些藏私者聽到，也會汗顏的。夫人放心，我們定會細細研究，即便無法完全做出，也不會辜負了夫人這片苦心。”楊浩如說道。
此刻派去買藥的人已經來了，還帶著藥鍋和幹淨的水，馬家和蜂門的行動力自然不俗，一應俱全，幾位名醫親自煎熬藥物，眾人服下後不消多時就有了好轉。
“對了，這位夫人，給你藥的這人到底長什麽樣子？你又是在何地碰到他的？”蜂門和馬家的人不讓他們走，他們也要觀察幾人的病情，服藥後一幫中毒的人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閑來無事汪逢春便開口問道。
沙鶯鶯略一思索，倒也沒有隱瞞什麽說道：“他看起來得有五六十了，不過身子板倒是硬朗得很，即便當時被困多時，餓了這麽多天卻也是中氣十足。眼睛很亮，沒有到這個年紀的油汙渾黃的感覺，頭發花白，一身長袍青衣。”
一幫人聽著聽著竟然坐直了身子，孔伯華聲音略帶顫抖的問道：“是不是他的左臉頰鬢角處有一塊兒明顯的紅色胎記？說話有江浙口音？”
“你怎麽知道？”沙鶯鶯蒙了，隨之反問道：“難道你們認識？”
眾人麵麵相覷，過了許久才對沙鶯鶯道：“隻怕我等是要讓夫人失望了，若這藥真是那人給你的，我們幾人是研製不出來的。”
“幾位神醫名滿天下，為何如此氣餒？我所遇的不過是一個鄉間采藥的老漢，他尚且能研製出這種藥物，你們又怎麽能不戰言敗呢？”沙鶯鶯不解道。眾人也紛紛湊過去耳朵，想聽聽到底是什麽奇人，讓這幾位心高氣傲的主兒也不得不服的。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一說，大家便明白了，那個賜藥老者若是幾人見了也會恭恭敬敬道一聲老神仙的。他叫什麽沒人知道，在醫藥行裏也多是時隱時現，江湖上沒有他的名字隻有他的傳說，有人給他取了個雅號叫老神農。
古有神農嚐百草，此人被醫藥行尊稱為神農，當也是嚐天下之百藥，最終有了隨手都是藥，凡病皆可治的超高境界。不過他性情怪異，雖然救死扶傷菩薩心腸，看病問診但見難處也絕不要錢，為了患者他可以廢寢忘食嘔心瀝血，可你若是作惡多端，他也會下藥害人。看病的不殺人，這是規矩，但老神農卻無視規矩。
老神農之所以是個傳說，不光是因為他無人可及超高的醫術，最主要的是這個老神農完全不會老。有人說他是吃了靈丹妙藥，也有人說他是采藥時誤服仙草，對此大多數醫者還是不相信的。但他常常孤身一人，倒也很可能是因為如傳說中那般，老神農身旁至親之人皆是不斷蒼老逐漸離世，唯有他活著，故此後來他才孑然一身孤身上路，以免再有情感糾葛徒增傷心的。
這麽說吧，老神農少說活了一百大幾十歲了，展露頭角時他就是現在那般模樣，一身青袍鬢角有胎記，頭發花白身體硬朗。後來無論什麽時候碰到老神農，他都是這般，不增一歲不減一歲，歲月在他的身上完全定格了。沒有鶴發童顏，也沒有白發蒼蒼，更沒有返老還童，五十歲上下的年紀一直至今，不可不稱之為大奇之人。
如果沙鶯鶯碰見的真是老神農的話，那麽這瓶藥就是老神農配置出來的，一般人還真弄不出來。尋常藥物即便是秘藥，幾人略一聞一嚐掰開一看，也就能分析出個八九不離十，最多就是最後幾味秘方猜不出，可沙鶯鶯的這藥他們連一半也沒搞明白，所以才會驚為天人的。現在看來若是出自老神農，那就不足為奇了。
不光是孔伯華，剩下的幾人雖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混跡多年，況且醫生的望聞問切爐火純青，對人的觀察不亞於騙子們，故此他們也大致猜出了院子裏的這幫人的身份。於是張菊人輕咳一聲試著說道：“說起來老神農好像還和蜂麻燕雀四大門中的缺門有著關係。”
“哦？這怎麽說？”眾人一驚問道。
張菊人搖搖頭道：“具體是怎麽回事沒人知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當年缺門大全生子，也就是現在的缺門大全，好像叫吳克用是吧？他生出來剛足滿月就生了大病，當時缺門求了不少名醫，卻是無人可治。醫者有醫德，他們拿了錢雖然沒看好，卻守住了嘴，沒有一個人亂說出去的。最後還是老神農碰巧看到，然後出手救了他。”
在場眾人心頭一沉，吳克用臨死前說馬家馬如龍毀了他的男根，眾人還在感歎吳克用命大，一個滿月幼童沒當場死了，真是老天爺照顧，現在看來卻是老天爺戲弄。
這些名醫們又聊起了別的，可在場的四大門人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們看著依然曝屍院中，腦瓜子已經爛了的吳克用，心中不由暗想，你們肯定不知道這個慘死倒地無人收屍的男人就是吳克用。
而吳克用機關算盡謀劃多年，不惜賠上了兄弟和自己的性命，可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壞了自己的滿盤大計，倒真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