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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四門內戮

  一槍兩槍三槍,子彈接連打在地上濺起朵朵泥花,草上章宛如蛇形左右飛奔,動作時快時慢毫無規律,子彈就打在他剛剛停留的位置或誤認為他要去的地方,但總是打不中他。


  這些子彈並不是那個堪為軍中翹楚的日本軍人打的,而是其他人接連射擊的,至於射中吳克用的槍手,依然在點射著院子裏的眾人。而他們的領頭人,那個身穿長袍掌櫃模樣的男人早在草上章奔來的第一時刻就溜之大吉了。他翻身上馬,揚鞭而去,卻猛覺得背後有東西逼近。


  他叫宮本賢二,早年間可是上過戰場的,後來受了傷便轉了文職,習慣了金刀鐵馬一腔抱負的他怎麽可能心安於這樣平淡無味的生活,日日禱告下終於有機會成了一名諜報人員,來到了一片不一樣的戰場。當他剛剛接觸到蜂麻燕雀這個任務的時候,他不禁驚詫於這四個江湖門派的巨大能量,可後來漸漸的他才深刻了解到了四大門的底蘊。可無論怎樣,此刻一切都成功了,讓他有了一種衝天的喜悅感。不過他可不會表現在臉上,讓屬下摸不透自己才是禦下最高的境界。


  經曆過戰場上槍林彈雨的洗禮的人就是不一樣,對死亡的威脅有著異於常人的敏感。當他覺得有東西從後麵逼近自己的時候,趕忙從馬上側了個身,把整個身體貼向馬脖子,然後扭曲到馬的側麵。但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隻避開了打向脖頸的那一記飛鏢。飛鏢打在了宮本的肩頭,他吃驚大於吃疼,身子不由控製的栽下馬去。


  不過他倒是反應快,沒被馬鐙勾住腳,脫鐙而出翻落下地,否則馬拖也能拖死他。宮本賢二就地一滾,忍住肩膀疼痛,快步朝著馬匹奔跑的方向追去。那馬也是通人性,感覺出來主人跌落,顛了幾步就慢了下來。馬還沒停,宮本賢二就踩住馬鐙翻身上去,手中鞭子已經掉了,他哪裏敢撿,隻能連連用馬鐙敲著馬腹,催促著馬兒快跑。


  沙鶯鶯沒有去追,一個蹬踏翻身朝著槍手藏身之地而去,動作之快遠超過幾日之前,當是草上章教導的功效。


  再說草上章,他眼見著那個舉著步槍的槍手不斷朝著院子裏開槍,頓時是心急如焚。別人他是不管,可萬一子彈打中了馬雲和小六,那可如何是好。頓時他再度提了勁兒,宛如離弦之箭一樣的竄了上去。


  剩下幾個朝草上章開槍的槍手都是京津一帶的諜報人員,除了明麵上的幾個日本商人醫生外,其他的都是那種看起來和中國人無異的人,外表沒有任何顯著特征。他們不是最優秀的所在,因為最優秀的間諜是珍貴的,不能輕易暴露。他們最初也不過是日本在華的商人或者僑民甚至就是普通的中國人,隻有宮本賢二才是真正的諜報人員。他們也不過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才進入了諜報這行。往往隻經過了短短一個多月的簡單培訓,往日裏多是執行一些相對簡單的任務,故此用槍的水平也差了不少。


  草上章也因此可以連連躲避,那邊連開十幾槍他都毫發無損。眼見切身近前,那夥人的掩蔽處高於草上章,此刻若是攀爬難免成了活靶子,於是草上章幾個蹬踏,猛然躍起空中。然而就在這時,那槍手卻發出一聲冷笑,動作快如閃電,槍口調轉直指草上章。


  草上章並無懼色,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奔幾人而去,對那些指向自己的槍口不管不顧。說時遲那時快,幾隻暗器近乎同時打來,瞬間打在幾人的手腕處,他們吃痛手中槍械紛紛脫手而出。此刻草上章已然落地,手中小刀上下翻飛,瞬間那些人就被捅傷了大腿,一個個重心不穩倒在地上。


  草上章順勢把地上散落的槍踢到一旁,翻身坐於一人身上,用刀子勾住腳筋用力的挑撥著,然後對沙鶯鶯道:“快去院裏幫忙,這裏交給我。”


  “好!”


  “剛才是誰開的槍?”馬雷眼歪嘴斜口吐黑血,對一旁倚靠在馬雲身上的孟小六問道。


  “不是蜂門。”孟小六費力的說著,他的胳膊被子彈咬了一口,此刻鮮血淋漓看起來十分嚇人,而馬雲同樣如此。若不是剛才馬雲把孟小六在那一瞬間按倒在地,隻怕他倆不定誰就和吳克用一般,腦袋如敲碎的瓦罐一樣了。


  院中的槍聲已經停歇,到處都是倒在地上的人,空氣中也彌漫著血腥和硝煙的味道。蘇沐依然在對手下大喊著:“不要亂動,不要反抗。”


  “讓兄弟們也注意,隻要不反抗就別傷了他們,他們都是證人。但如果我們死了,就……就讓他們陪葬!”馬雲咳出一口黑血說道。


  如果是刀傷槍傷,這群行走江湖闖蕩多年的江湖客們保不準還能有個辦法,可中毒就束手無策了。沙鶯鶯飛奔而入,但見孟小六倒在地上,身上有傷還口吐黑血,登時頭嗡的一下就大了,心急則亂就幾步的路,如此身手的沙鶯鶯竟然差點自己把自己絆倒。


  沙鶯鶯撲到孟小六身旁,拉住孟小六的手,聲音顫抖都帶了哭腔:“六哥,你怎麽了?”


  “鶯鶯,我沒事兒。”孟小六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沙鶯鶯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藥瓶,急道:“快拿水來,快點!”


  院子裏的水有毒,誰也不敢用,誰知道這毒是下在水缸還是水壺亦或是水井中了。馬國梁轉了好幾圈,急得大冷天的滿頭大汗,突然一怔連忙拿過一個幹淨杯子,隨即拔出匕首照著自己胳膊上就劃了一刀。鮮血流了出來,馬國梁趕緊用杯子接住,血一會兒就止住了,馬國梁就再來一刀。他血氣旺,不一會兒功夫就接了滿滿的一杯遞了過去:“水裏有毒,用血幹淨。”


  沙鶯鶯也沒料到孟小六的手下竟然會如此,她感激的點點頭,把小瓶中的藥丸倒出幾粒,然後用尚還溫熱的血給孟小六服下。蜂門路通針黃寬見狀忙道:“夫人,這是什麽藥,可否解毒?”


  “高人所贈,可緩解大多毒,快救人。”沙鶯鶯這才反應過來,先是從瓶子裏又取了兩粒,也別管夠不夠先給孟小六備著,然後才把瓶子交了出去。


  有了馬國梁的示範,眾人紛紛以血為水,服侍著主家用下。這藥果真有些效果,服用後眾人臉上的黑氣消退不少。沙鶯鶯頓時如釋重負繃著的淚水也止不住了,頓時滿麵淚流,不禁感謝上蒼有眼,沒讓自己的兩個親人皆死於中毒。


  自從沙鶯鶯的母親房曉玲是中了毒針而死後,沙鶯鶯就作下了病,覺得就算自己是接暗器的高手也不能大意,於是到處搜集毒藥的解藥。但這世上毒藥有千百種,解毒之藥就有千百種,切莫說江湖上常用的幾十種就有幾十種解毒之法,隻要是那些擅長用毒的便各有各的解法,如此不計其數豈有什麽都能治的靈丹妙藥。


  不過正如吳克用所說的那般,孟小六的運氣著實不錯,尤其是在江湖上。起碼沙鶯鶯就在一年多以前無意搭救了一個被岩石卡住的老郎中。要是沙鶯鶯不是恰巧路過,隻怕那老郎中就要缺胳膊斷腿兒了,當時那老頭正準備用刨藥的小鋤頭給自己截肢呢。沙鶯鶯救出他之後,那老頭就給了沙鶯鶯一瓶藥,說天下之毒千奇百怪,雖無法解毒但他的藥可以延緩一番,起碼能撐到多看幾個醫生郎中的時候。


  沙鶯鶯也沒多想就隨身收著了,今天出門的時候沙鶯鶯還在想要不要帶這瓶藥,生怕帶在身上不夠利索,可最終還是放在了懷裏,這就救了孟小六等人一時的性命。


  諸人中毒深淺不一,這與體質體重和所喝茶水多少有關。也不知道吳克用下的什麽藥,竟讓人麵部抽搐眼歪嘴斜,孟小六還好也就一隻眼的眼眶有些耷拉,最嚴重的是馬雷,整個麵目都扭曲了,即便是抽風嚴重者都沒有這般難看。


  “求蜂王念在同門一場的份兒上賜藥救命啊。”戴普手下的南蜂門犬蜂葉知節說道。


  南蜂門龍蜂虎蜂之位給了當年與戴普一起叛變的刑蜂和忠義蜂,曾在蜂門之時,他們就站在龍蜂戴普身旁。同樣也被戴普所牽連,一起讓陸德安給抓了,雖然最後也因為各種緣故留了性命,還與戴普一同叛逃成功,卻也著實受了不少罪。以他們的資曆加之以前的身份地位和帶的屬下兄弟,龍蜂虎蜂非他們莫屬。


  但犬蜂之位就足以看得出親疏遠近了,犬蜂葉知節是以前的龍爪針。龍蜂座下共有三根蜂針,其中葉知節最受戴普信賴和器重。這源於葉知節與戴普從小便相識,準確的說葉知節的父親曾是蜂王戴利奇的九蜂,對戴利奇忠義無比,陸德安即位後為了爭權,第一個開刀的就是葉知節他爹,其對戴利奇的忠心可見一斑。


  哥倆一起長大,戴普比葉知節年長八歲,對其十分照顧。兩人一並被那些叔伯輩們,或心中還有老蜂王戴利奇的人給保了下來。成年後葉知節鞍前馬後為戴普盡心盡責的工作,最後提到了龍爪針的位置,戴普自立門戶後,立刻就給了葉知節一個犬蜂來做。


  故此葉知節也不算生人,在場蜂門諸人皆是認識,而他為人仗義,平日裏人緣也不錯,此刻見他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眾人心中多有不忍。不過戴普畢竟是背叛了蜂門,蜂門淪落至此境地,除了吳克用的緣故,戴普的叛離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更何況戴普之後與缺門和燕巢反攻蜂門,導致蜂門大敗退縮重慶,這一切曆曆在目罪無可恕,想到這裏大家也不由得硬了心腸。


  葉知節砰砰扣頭,很快腦門子都快磕出血來了,戴普費力地發出一聲低吼:“小葉回來,男兒膝下有黃金,寧折不彎,切不可為了我的苟活而折了尊嚴。”


  葉知節好似置若罔聞,依然磕頭求藥。薛東平服下藥後,緩了些許,起碼臉上不抽搐了氣息也順暢了些許,看著葉知節他的目光閃爍不置可否。而孟小六卻出言道:“薛大哥,大丈夫一言九鼎,剛才說了讓戴普他們回來,就要說到做到,無論此刻還用的上用不上他。”


  “藥是你的,你做主就是了。”薛東平的心中略有一絲不快,但臉上卻隱藏的很好。但在場眾人聽聞此言,紛紛心生佩服,戴普更是看向孟小六,感激的點了點頭。


  馬家和蜂門駐紮本地的人早就去請醫生了,人中毒後盡量避免顛簸搬運,否則氣血上湧會加劇中毒。也萬幸沙鶯鶯帶的藥,才讓他們能夠原地待援撐上一時半刻。眾人就待在院子裏,一個個半死不活的。蘇沐則領著缺門一眾人蹲在那兒,雙手抱頭樣子有些狼狽,但沒人想殺他,留著他比殺了他更有用處。


  馬雲在馬喜耳邊低語幾句後,馬喜叫道:“陳閣主何在?”


  “閣主中毒已深,隻怕是不行了。”一幫女侍衛抱著陳璐走向眾人,一個個梨花帶雨哭的那叫一個傷心,與身著勁裝的打扮形成對比,更顯悲痛蒼涼之意。


  陳璐那張風韻猶存別有韻味的臉此刻早已扭曲的不成樣子,眼睛耳朵和口鼻處到處都是黑血流出,躺在自家護衛懷中一動不動,不是不行了,是徹底沒氣了。


  孟小六等人見到此狀,不禁心頭一凜,怎麽她也中毒了?她不是沒喝這水嗎?不過誰又在乎呢?反正屬於陳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誰能想到,就在這大年初十京郊農家院中,缺門大全被人敲碎了腦殼,燕巢閣主中毒而亡,馬家馬雷氣若遊絲危在旦夕,剩下幾人也身中劇毒。


  沒多久,關於今天發生的事兒就傳遍了江湖。隻是因為除四大門在場諸人外,無人多知詳情,故此各種版本流言蜚語層出不窮。江湖人稱此次事件為“四門內戮”,而這場事變再次改變了江湖格局,直到幾十年後還被知道些許的人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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