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行善
第二天清晨,經過一夜“戰鬥”的孟小六不禁腰酸背疼。他扶著腰轉過身來,沙鶯鶯竟然不見了,摸了摸她那邊的被窩也是涼的,孟小六不禁心頭一沉翻身爬了起來,難不成她不辭而別了?慌亂之下,小六的聲音都變的發顫了起來:“鶯鶯,鶯鶯,沙鶯鶯你在哪兒呢?!”
“怎麽了?”沙發上有個人探出頭來,那不是沙鶯鶯又是何人?
原來沙鶯鶯是練武之人,自不像孟小六這些年一般養尊處優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沙鶯鶯天還沒亮就醒了。今天身體有些不適,雖然是起習慣了但也沒再練功,隻是窩在鬆軟的沙發上借著台燈看了會兒書,這會兒聽到孟小六連連呼叫,不由得起身問道。
孟小六長舒一口氣,癱回到床上,仰望著房頂道:“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走了呢。”
一團嬌影裹著清香撲到了床上,鬆軟的床鋪顫了兩下,那柔體就落入了孟小六的懷中。沙鶯鶯滿麵嬌羞的勾了勾孟小六的鼻子,撒嬌道:“怎麽?怕我走了?”
孟小六看著沙鶯鶯,英姿颯爽倔強精幹的女俠經過一夜的風波,如今竟然也會這般如小女生的嬌羞,但她的行動卻又大膽奔放。孟小六不禁翻身壓在了她身上,沙鶯鶯大驚:“怎麽又來?!”
孟小六笑著低頭吻了一下沙鶯鶯光潔的額頭,然後摟住她待了一會兒,當然啥都沒幹。起床後兩人一起去吃了飯,他們聊了很多,主要是聊沙鶯鶯,孟小六有些不敢說家裏的情況,他怕沙鶯鶯介意,所以故而避而不談,這成了小六少有的逃避。沙鶯鶯很有默契也沒多問,隻是不再似以往那樣話少寡言,而是興高采烈的侃侃而談。
原來沙鶯鶯離開蜂門後,在江湖上遊蕩了一陣,打把勢賣藝沒了父親的配合不夠精彩,生意可不怎麽樣。有這等武藝,出去當個飛賊匪首不是問題,可沙鶯鶯品性純良但凡還有活路,就絕不會幹這偷雞摸狗的勾當,於是風吹日曬的依然在大街上賣藝討飯吃。不過萬幸是離開蜂門的時候孟小六給她不少錢財,打把勢賣藝不過是找個事情,消磨心中雙親逝世的悲痛,也是打發時間,讓自己盡快走出這段陰影。
一個大姑娘家的在大街上混飯吃,難免被那些地痞無賴還有好色下作的男人騷擾,當然他們也是不開眼,碰到了硬茬子。若是高手,當時的沙鶯鶯可能還不夠格,可對待這幫雜碎,打他們便和玩兒一樣。往往最終的結果就是,一幫剛才還撇著大嘴耀武揚威的癩子,被沙鶯鶯打的坐在地上哭的像個孩子。
沙鶯鶯是過苦日子長大的,手裏有了錢沒有揮霍,而當時孟小六給她的錢財,隻要不敗家揮霍也夠尋常人家一家人殷實的過上一輩子了。在大街上賣了有幾個月的藝後,沙鶯鶯就厭煩了騷擾和這種無趣的生活,在鄉下沒花幾個錢便買了個獨門小院,開始閉門不出潛心修行武藝。
沙鶯鶯是練武的材料,不出半年時間武藝和感悟就上了一大截。可長此以往,不過是閉門造車罷了,難有大的成就,甚至把沙家的絕學傳下去都難。沙鶯鶯想要傳承,就必須把沙家的武藝融會貫通成為自己的東西。於是沙鶯鶯開始了走南闖北拜師學藝之路,各門武功多有不外傳的規矩,就算是一脈相承的自家功法也多是傳男不傳女,對沙鶯鶯這麽一個外來女子而言,學藝的難度可想而知。
這一路上她受了多少委屈,遭遇了多少磨難,但萬幸的是她從未因盤纏發過愁。可拜師就要有拜師禮,少的十來塊大洋,多的就幾百大洋了,沙鶯鶯不斷找人討教切磋,讓人指點教授,如此又要送禮送錢,這耗費的錢財她一算下來也不禁是連連咋舌。隻感歎窮文富武的老話說得對啊,沒點家底想要學武實在是癡人說夢。當然,錢沒有白花的,如今沙鶯鶯的武藝已經可以躋身於一流高手之列了。
可是為啥要算賬呢?因為從滄州出來後沙鶯鶯就快沒錢了,她先在一個大宅門裏給後院內宅的女眷做了一個月的護院,後來就來到了天津。
“為啥不在大宅門裏繼續幹啊,按說一個月也有十來塊大洋呢。”孟小六道。
沙鶯鶯白了小六一眼道:“那我還能來天津?你是不是不想遇到我?”
“不能不能,嘿嘿。”小六撓頭道。
沙鶯鶯則說道:“大宅門裏的齷齪事兒可不少,亂搞的非禮丫頭的打死人的,抽大煙的好賭博的,要不人家都說大宅門前的石獅子沒有幹淨的呢。對了,你家可不會這麽亂吧?”
“不能不能,我們家……”話題說著說著就扯到了孟小六家,兩人不由得一陣尷尬,孟小六輕咳兩聲換了話題:“別說我了,後來呢,你怎麽樣了?”
“然後就來天津想混點錢花,想著是重操舊業,結果看到了打擂的那個狂小子,就教訓了他一下。也多虧如此,不然也遇不到你了。”沙鶯鶯說到這裏,不禁想起昨晚的翻雲覆雨,羞紅了臉低下了頭。
孟小六點了點頭,猛然一拍巴掌道:“壞了,忘了件事。”
“啥事兒?”
“給你買船票啊。”
“什麽船票?”
“跟我回上海的船票。”
“哦。”沙鶯鶯眼中黯淡了一下,孟小六察覺了出來問道:“怎麽了?”
沙鶯鶯笑了:“沒什麽,走吧,咱們快去買票吧,要是買不到可就跟你回不去了。”
票果然沒買到,如今火車不通暢,想要去南邊的話,輪船就成了最好的通行工具。現在在華的各大輪船公司即便以前沒有業務的,也都要定製南北通航呢。所以從天津到上海這樣熱門的船票,可謂是一票難求。不過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是個事情,一張花旗銀行定額本票一甩,孟小六和沙鶯鶯就成了座上客,被單獨領到會客室,還看了茶水。
過了沒一會兒的工夫,一個禿頂還長得有點齷齪的中年男子就小跑著進來了,對孟小六滿臉堆歡,承諾一定安排一張頭等艙船票。至於孟小六早就已經包了艙,他和沙鶯鶯沒了間隔,兩人住在一起就是了,船票不過是當做上船的憑證罷了。其實即便沒有船票,孟小六包了一個頭等艙沙鶯鶯也能上去。隻是這般一來,萬一查票免不了扯囉,孟小六可不想讓自己的女人受一點兒委屈。
這本就不是什麽難事,禿頂男人又是食人之祿忠人之事,加上孟小六能出的起錢,禿頂就應該明白他不是一般人,自然不會黑了這錢不辦事。故此男人承諾最晚明天一大早,派人把船票送去孟小六所住的旅店的時候,孟小六也沒說什麽,隻是很禮貌客氣的謝過。
孟沙兩人辦完了這一切就在大街上溜達了起來,孟小六看著笑的開心的沙鶯鶯,心中也十分高興,可轉念一想不免有些做賊心虛。這回去了該如何跟林素素交代呢?說木已成舟?還是說當年的托付?這聽起來怎麽一個像是耍無賴的愛咋地咋地,另一個則滿是托詞借口的意味呢。
總之無論怎麽說都得考慮林素素的感受,可也不能對不起沙鶯鶯啊。孟小六左右為難一個頭兩個大,真想此刻拉下臉來,當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來得爽快。
“你想什麽呢?皺著個眉頭,憂心忡忡的。”沙鶯鶯發現了孟小六一副有心事的模樣,不禁出言問道。
孟小六騙人不用打草稿,直接就地取材,笑道:“就是看著天津城災民這麽多,心中有些不安啊。”
“嗬,幾日不見都成大善人了,那你能怎麽辦?這世道就是這樣,到處都有餓死凍死的人,我走南闖北這些年見了太多了,也都麻木了。你這是養尊處優忘了窮人的日子了,還是上海沒有這樣的災民路倒啊?”沙鶯鶯不解的問道。
孟小六答曰:“倒是有,可萬沒有天津的饑民這麽慘也沒這麽多。可能是這幾年北方鬧天,莊稼落不出收成來,加上戰爭不斷,導致災民難民全部湧入天津所致吧。這些人太慘了,可這偌大個天津城,怎麽就沒人管管救救這些饑民呢。”
“救?怎麽救?”沙鶯鶯還真沒關心過這個,不禁問道。
孟小六解釋道:“一個是政府賑災,不過連年打仗政權交替的,別說難民了,就是當兵的都吃不飽,誰又有那閑工夫管這些災民的死活呢。既然政府指望不上,那除此之外就是當地的慈善機構了,會有一些有錢人設立一些賑災輔助機構。最後就是士紳大戶自己出錢,舍粥和給冬衣了。”
“我沒明白,這第二點和最後一點有什麽區別嗎,不都是個人行善?”沙鶯鶯道。
孟小六說道:“當然有,一個是很多人投錢,有多有少,由慈善機構負責人統一負責。最後那個則是各幹各的,誰也不跟誰摻和。”
“那你呢,你在上海算有錢人嗎?你是怎麽做的?”沙鶯鶯又問道。
孟小六答曰:“我還可以吧,我都是舍粥送糧,我有估衣店,弄些沒法穿或者蟲吃鼠咬的破衣服也給災民,不過規模不大,也就一兩攤兒,送完舍完就走。”
“你為啥不跟人家一起做啊?”沙鶯鶯不明白了:“眾人拾柴火焰高,一幫人一起行善肯定能幫助更多的人啊?”
孟小六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前麵就有個舍粥的鋪子,一個老婦人被推倒在地。鋪子裏一個漢子張嘴罵道:“操你大爺的,吃吃吃,你他媽還沒完沒了了是吧?都他娘的幾碗了?”
孟小六苦笑著看了看沙鶯鶯,說道:“這就是原因。”
見那漢子嘴裏不幹不淨,還想動手打人,沙鶯鶯柳眉倒立當即奔上前去喝道:“住手,你幹什麽呢你!”
孟小六聳聳肩,他知道這事兒啊,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