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惹禍的美人枕
孟小六都快嚇尿了,他問道:“好漢莫急,若是求財莫要傷了我性命,要多少說就是了。”
那人卻壓低聲音道:“不求財,求色。”
說著那人還很調皮的在孟小六屁股上摸了一把,孟小六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隨著那人有些耳熟的嘿嘿聲,孟小六終於想起那聲音是誰了。剛才他變著腔調說話,情急之間孟小六還真沒聽出來,不過他也決定戲耍一下那人,於是佯作不知,說道:“大哥,我不好男風啊,你若是這樣,還不如讓我喝杯酒架上的毒酒了卻性命的好呢?”
“毒酒?什麽毒酒,家裏怎麽會有毒酒,別胡說八道。”那人顯然一愣,聲音都恢複了過來,還咽了咽口水好似很難受的樣子。
孟小六微微側頭,對向酒架,隨後好似看到什麽,然後一愣改口道:“你發現我胡說了,對對對,那不是毒酒,家裏怎麽可能放毒酒呢。劫色是吧,行行行,來吧。”
“我……”那人傻眼了,忙道:“那到底是不是毒酒啊,你別鬧小六。”
“竇大哥,當然不是了。”孟小六哈哈大笑起來。
“你小子聽出來了?”竇狐狸鬆開了孟小六暗罵道:“你就這麽騙我?”
孟小六依然在笑的前仰後合,他有段時間沒這麽開心了,這是一種騙人成功的喜悅和得意勁兒:“你剛才把我的屎都快嚇出來了,還不興我嚇唬嚇唬你了?”
竇狐狸留下來與孟小六他們一起吃飯,孟小六悲喜交加,悲在葉嵐的即將離開,喜在竇狐狸的久別重逢。竇狐狸夾了一口菜,然後跟孟小六碰了一個說道:“最近過得怎麽樣啊?”
“憂喜參半,不好不壞湊活吧。”孟小六想到自與竇狐狸分別後所發生的一切出言道。
竇狐狸點點頭道:“我也是,我不是說過一陣就來找你嗎?為啥往後拖了這麽兩個多月,就是我回了一趟咱北京,也不知道是不是久沒回咱老家不適應了,結果不知道是咋了打了擺子,差點沒死了。萬幸,現在都好了。不過小半年沒見,你都快成當爹的了。我到上海後來過你家一次,發現了弟妹有了身孕就走了,我想我這個當大伯的怎麽也不能空著手來啊。”
孟小六奇道:“你來過一次,啥時候,也是溜進來的?你來我家怎麽還不走正門啊?”
“榮行的走正門多沒麵子。”竇狐狸笑道:“你猜我給孩子送的啥,你看了絕對喜歡。”
“這怎麽好意思讓竇大哥破費。”林素素道。
葉嵐一直在低頭吃飯,並不言語,卻聽竇狐狸講道:“啥破費不破費的,捎帶手的事兒,我和小六兄弟都是北京老鄉,又頗有淵源還聊得來,這東西我覺得是挺好,弟妹隻要不嫌棄來路不正就好,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了。”
孟小六和葉嵐同時抬起了頭,看向了竇狐狸,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果不其然竇狐狸從一個包裹中拿出來了一個東西,頗為誇耀的說道:“我們榮行呢也分高低貴賤,這不行的不光本事不濟,還不識貨,你就是把價值連城的寶貝放在他麵前,他也不一定認識,估計也隻惦記著那點真金白銀了。可如果是高買,也就是榮行中的高手,那就不一樣了。我們大多都有一定的鑒賞能力,當然了在街上行竊的小綹和入室的老盜各有不同方向的鑒賞水平,至於我和草上飛這樣的老鳥們就另當別論了,各種技巧絕對門兒清。”
“竇大哥這是……”孟小六還是不敢相信事情有這麽巧。
但竇狐狸卻一臉狐疑的看著表情凝重的葉嵐和孟小六,以及看清東西後也滿臉驚訝的林素素說道:“這就是個枕頭啊,美人枕,估計是宋代的,如果沒看錯的話是定窯的,怎麽了?”
黃金榮是行了,匯報上說他打死了偷竊的盜賊追回了贓物,還讓這美人枕完好無損。最讓甘格林感到喜悅的是,這事兒到黃金榮手裏就戛然而止了,並沒有擴大化讓他的秘密公布於天下。於是乎在甘格林的授意下,此事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結束了,連句嘉獎也沒有。不過甘格林還是沒虧待了黃金榮,他投桃報李的提前穩定了黃金榮的督察身份,下個月一號就會對黃金榮有正式的任命。
幾家歡喜幾家愁,林福同這邊日子可不好過,原本收了孟小六錢的獄警們和顏悅色的,現在突然換了一副嘴臉,橫眉冷對怒目而視,把他叉起來扔到了狗洞裏。狗洞是號中的術語,犯人們戲稱小單間,要是沒蹲過都不算是牢裏的狠角色。通常都是些犯了大錯或者頂撞重要人物時才會被關在狗洞中懲罰的。
現在林福同就被扔到了狗洞裏,狗洞狹小,被鐵鏈子拴著,蹲也不是站也不是,那憋屈勁兒可想而知。最可怕的是在拴住雙腳的中間還點著個小爐子,透氣全靠狗洞外鐵門上的小窗戶。可狗洞又在室內,所以這小爐子一點,煙熏火燎的不說,氣溫也逐漸升高到讓人受不了的地步。
但令人絕望的是這不算完,那爐子上還坐著一小鐵鍋的醋,這醋熏起來直嗆鼻子辣眼睛,尋常人一刻都難以待得住,林福同也是如此,隻是他被鎖著不得不待在狗洞當中。
於是乎,關了將近一天的林福同問什麽就說什麽,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簽字畫押那叫一個痛快啊,要不是看在孟小六的麵子上,估摸著他還得被迫承認很多不屬於他,但責令要破的大案要案。大家都明白,林福同活不了了,與其這樣還不如往他身上栽贓,犧牲他一個幸福千萬家嘛。好在六爺發話了,髒水隻能捏著鼻子先留在巡捕房中,林福同屬於單獨案件。
按照法律規定,應該是開庭審理,雙方律師互辯,再進行確鑿定罪。但法租界來了中國,便成了有中國特色的法蘭西法律。在監獄中,林福同的案子就辦成了鐵案,法庭審判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還是那句話上麵怎麽高興,下麵就怎麽判唄。
林福同沒有受太長時間的罪,即便關狗洞的時間讓他度日如年。幾天後林福同案開庭審理,孟小六請了上海灘有名的律師替他打這場官司。開庭前,他們才見到了被羈押的林福同,林福同低著頭,一臉的絕望和落寞。他抬頭看了看孟小六,又看了看葉嵐,然後低下了頭。
林素素越來越覺得孟小六和葉嵐絕不是舊相識那麽簡單,雖然兩人一點問題也沒有,可她就是這麽感覺,所以也挺著大肚子跟來了。她挎著孟小六說道:“是林大哥是吧,我是孟小六的老婆,你放心就行,這場官司出不了什麽事兒,孩子也都在我家呢,等你出來你可得好好抱抱,可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了,還等著你起名字呢。”
林福同聽到孩子的消息,眼睛中的一片死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他衝著林素素感激的點點頭,又對孟小六道:“麻煩你了。”
“感謝的話等你出來再說吧。”孟小六道。
林福同伸手抓住葉嵐的手,說道:“葉嵐,苦了你了,以後我一定加倍補償你。”
律師看了看手表,輕咳了一聲,出言道:“六爺,時間有些緊張。”
孟小六點點頭:“好了,開始吧。”
經過律師的指點,在開庭的時候,林福同一口咬死自己是被一個叫常大寶的人指使的,而被告林福同這邊的律師也出示了關於這種說法的證據,也就是常大寶簽字畫押的口供。隨後死者單癩頭的苦主,也就是他親姐姐一家人也同意不追究林福同的責任,選擇了原諒林福同。
這些都是最初孟小六未雨綢繆的安排,他沒處理過這事兒,但他知道做事的道理與這騙術相同,不能說瞻前顧後吧,起碼也要高瞻遠矚,不能光顧著眼前,否則一旦情況有變就會被打個措手不及。就這樣,人家苦主不告,林福同又不是罪首,即便不能判決無罪當庭釋放,起碼也就關個三兩年的光景,到時候就憑孟小六的本事,林福同前腳進監獄後腳他就能給林福同放出來。
果不其然,林福同被判了三年,可法官卻是好似王八吃秤砣一樣鐵了心,在此案審判結束後,又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訴林福同,並且當庭審理。這下把所有人都給搞蒙圈了,證據確鑿毋庸置疑,但判罰卻有些重,直接判處了林福同槍決。當庭律師提出抗議,希望再審的請求卻被駁回了。
庭審後林福同被押走了,孟小六知道這下林福同死定了,後來費沃裏說這就是甘格林想要的結果。甘格林雖未打聽出是孟小六在幕後保著林福同,但他也察覺出來了此案的蹊蹺,他想要整頓法租界的治安,就要殺雞儆猴,林福同就成了甘格林要抓的典型,越是有人保他越是要嚴打。
審判結果一出,葉嵐當場身體晃了晃險些要栽倒在地,孟小六一把攬住葉嵐,把她扶回了座位上。看著葉嵐臉色煞白的樣子,孟小六這心裏又疼又難受,那滋味就別提了。他不斷地說著:“有我在,有我在,我一定想辦法。”
而葉嵐則一語不發二目含淚,死死的抓住孟小六的手。同樣心裏不是滋味的還有林素素,她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兩天後,林福同被押送到了近郊刑場,周圍還有許多記者,他們收到領事館邀請,前來如實采訪報道。槍聲響起,林福同轟然倒地。
“啊!”林福同睜開了眼睛,他夢見了自己被再次關進了狗洞,不由得給嚇醒了。
我死了嗎?我這是在哪兒?林福同打量著四周,這麽豪華的屋子,如此鬆軟的床鋪,他從未見過,讓他隻感覺自己好像還在夢裏。
“你醒了?!”葉嵐推門走了進來,林福同愣了,自己明明不是被槍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