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孔孟道
孟小六的胳膊是骨頭傷到了，一隻胳膊直接骨折了，另一隻則情況好些，不過倆胳膊那樣兒宛如殘疾一般，直嚇了林元心一大跳。隻以為孟小六落下什麽麻痹症，走起路來齜牙咧嘴雙臂夾和著，那這姑爺可要不得了。
這幾天林元心也忙的團團轉，小六稍信兒報平安後他們便不再擔心，整日忙活著煤油燈的事情。重慶本地不是沒有煤油燈，隻是沒有正規的進貨渠道，而且本地商人總愛在幾家公司之間左右搖擺，不求對的隻求便宜的，鬧得幾家公司互相壓價，誰也賺不多。所以亞細亞火油公司這次才寧肯多花點錢，也要徹底把市場掌握在自己手裏。
雖然遭受到了本地商人的些許刁難，不過總體來說生意還算順利。那種小恩小惠贈品攻勢，到哪裏都好用得很。老百姓愛國想買國貨是不假，可誰都願意圖實惠，活著原本艱難，節操的先後順序大多都在生存甚至生活之下，都是凡人沒那麽偉大，故此那些可歌可泣的守節之士才會因為難能可貴，被人口口相傳久久歌頌。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林元心作為一個較為成功，又踏實做事的商人，一切用不著孟小六操心，實際上孟小六也幫不上什麽忙。嶽父兄弟二人輕車熟路，把市場按照計劃打開著。
“沙天霸死了。”孟小六道。
馬家哥倆聽後麵無表情地點點頭，這個消息既不讓他們歡喜也不讓他們感到難過，這年頭天天都在死人，沙天霸隻好似是個略有關係的路人罷了。縱然這哥倆漠不關心，孟小六還是說了不少，聽罷馬國梁感歎道：“蓋棺定論，不得不說沙天霸真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
“我也佩服他，起碼這次行俠仗義的事情做得好，”馬國棟道：“不過六爺，您給我們講這個，是不是……”
“國梁，看看看看，還是你大哥聰明。”孟小六道：“對，就是讓你們陪我去談判。這可不是幫沙天，而是幫沙鶯鶯，我想你們不會拒絕吧。我現在雙臂受傷難以自保，蜂門的人靠不住啊，指不定會背後下刀子，你們那天可沒見，整個聚蜂軒內那叫一個血流成河啊。”
說實話，別說禍不及家人，那是上輩的仇恨，隻對沙天一人跟沙鶯鶯無關。就是孟小六不征求他倆的意見，他倆也會跟著去的。因為牽扯傷勢的由來，所以蜂門的內亂孟小六已經三言兩語故做輕鬆的簡述了一遍，即便如此還是把這哥倆嚇出了一身冷汗來。稍一個不小心，孟小六差點狠勁兒，今天回來的就隻怕是六爺的棺材了，這怎能讓馬家哥倆不心驚膽寒。
孟小六在城裏歇了兩天，蜂門也在積極聯絡孔孟道那邊，找個機會與之洽談。孟小六有傷在身，可他卻不是那能閑得住的人，在床上躺了不到半天就閑的渾身難受，於是乎便出去在重慶城裏瞎轉悠了起來。
一路上好吃的不少，但大多因為有傷忌口，也就隻能看看瞧瞧，站在美食麵前暗自流口水。重慶城幾番擴建，倒是也不小，不過繁華所在是各色人士聚集之地，所以說巧也不巧的遇到了楊鐵通和車哲。
楊鐵通提起沙家的事情有些慚愧，當時在茶館的時候，那眾袍哥可是一個個拍的胸膛震天響，後來就沒了音兒啞了聲兒。也不是袍哥不行，而是很多袍哥本身就是孔孟道的弟子，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楊鐵通雖然不是孔孟道的弟子，但孤木難支，他也不是什麽袍哥中輩分大的不得了的重要人物，故此這事兒也就這麽偃旗息鼓了，如今麵對孟小六這個知情人，楊鐵通隻覺得臊的慌。
車哲也是低眉順眼一臉的不好意思，當孟小六告訴他沙天大叔逝世的消息的時候，這小子竟然放聲痛哭。他說兩人雖未有師徒之名，相識時間也很短，但沙天大叔對他有授業之恩你，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孟小六不知該怎樣安慰，過了許久車哲才自己平複下來，孟小六這才問道：“你們哥老會怎麽樣了？因為放走沙天大叔，徒遭牽連，也算是義舉，但凡有能用到我孟小六的地方，某雖人小勢微卻也義不容辭。”
車哲忙道：“謝過孟兄，哥老會那邊已經上下使錢把事情平息了，孟兄不必掛懷。不過孔孟道向來偏執，得罪了他們定會不死不休，這個陳財主和孔孟道關係匪淺，後來我聽說孔孟道若在龍隱鎮設壇，定會令他做主，總之這事兒不能善了啊。沙大叔已逝，可沙姑娘還在，如果得罪了孔孟道……”
“放心，我已經安排蜂門的人護送她離開巴蜀了。孔孟道不過是在巴蜀有些勢力，手伸不了這麽遠的，但我還是會去找劉叢雲的，萬一出了什麽差池還是不妥，不如徹底解決此事。”孟小六道。
“我願意陪你一同前往，以報沙大叔的傳授之恩，還望孟兄成全。”車哲道。
孟小六點點頭：“好。”
四天後，孟小六來到了威遠縣，現如今孔孟道的總壇仍在威遠縣。要說這個劉叢雲也真是厲害，老話兒說得好撒謊別瞞當鄉人，意思就是說都是一個老家的知根知底不好欺瞞。劉叢雲裝神弄鬼的，又不是聚義起事做買賣跑生意，鄉黨之力同鄉之情根本用不上，按說應當是不知根不知底的才好騙，要不人家都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呢。可劉叢雲不同，他就是威遠縣本地人，甚至他的發達之地就是他的出生地望集鄉。不得不說，劉叢雲實在不是一般人，著實有個好手段。
威遠縣的總壇設在縣城裏，縣城的位置離著成都和重慶差不多遠，三者之間呈一個等邊直角三角形狀。這就給劉叢雲向成都和重慶的傳道提供了便利，威遠縣達官貴胄少，發展起來順利，早期不受成都和重慶兩地的影像。靠著對本土的熟悉，慢慢培植勢力，隨後才向大城市逐漸輻射。
而今孔孟道以威遠縣為中心，在周邊諸縣已經有近兩萬餘名教眾，設壇館二百餘，通部設有七個，所謂通部就是管理壇館的分舵。總壇稱為明通，原本在望集鄉的家中，也是今年才因便利和實力大增搬入縣城之中的。
孟小六帶著一眾人馬進入威遠縣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他們一行共計三十多人，除了他和馬家哥倆還有車哲，剩下的都是蜂門派出的蜂眾。這些人全聽孟小六招呼，一來保護孟小六的安全，還有就是為了充場麵漲氣勢所用。
孟小六手殘拉不住韁繩，於是蜂門還派了汽車，浩浩蕩蕩的一個車隊，共計三輛車六匹馬，倒是也場麵的很。劉叢雲開始沒有擺譜，從縣城外就每隔十幾步留一個教眾，列在道路兩旁相迎，除了表示尊敬隆重外，也未嚐沒有展現實力的意思。
到了威遠縣城門口的時候，早已有孔孟道中的館主齊齊相迎了，但唯獨不見劉叢雲的身影。正想著呢，卻聽鑼鼓聲齊響，有童子開道，嘴裏喊著：“神仙駕到，邪魔回避，鬼穢盡散！神仙到，迎神仙！”
就見一個巨大的車鸞緩緩駛來，車駕之大簡直占據了整個道路，車子由八匹馬拉著，上無遮板而是在四根柱子上撐起一個頂子，由五顏六色的薄紗和絲綢擋住，好似床上的帷幔一般，透過薄紗隱約可見上麵坐著一個男人。在隊伍的最前頭兩名童子高喊開道，往後是八名身穿道袍的道士，手持拂塵卻背著長槍，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的。
就在童子喊完之後，孟小六周圍的人連同迎接的長隊，無論男女老少地位尊卑，紛紛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隻是高聲呼喊：“弟子恭迎神仙。”
孟小六等人自然是不會跪的，他們麵麵相覷隻覺得此情此景甚是尷尬。卻見車架已經到了跟前，那八名護衛在車架旁的道士當中，有一人蹦了出來，指著孟小六等人嗬斥道：“神仙駕到，爾等凡夫俗子，為何不跪！”
孟小六聳聳肩，然後拱手抱拳道：“見過劉神仙。”
“大膽！為何不跪！仰麵視仙，有意刺王殺駕，罪該萬斬！”一人喊著。那八名護衛紛紛把長槍從背後甩到手裏來，拉動槍栓直指孟小六他們。
蜂門弟子也不是吃素的，紛紛持槍對峙，兩邊就這麽僵持了起來。蜂門弟子都是騙子出身，偶爾也會裝神弄鬼，雖然不如馬家精湛，但原理還是懂的，腦子除非被驢踢了才相信劉神仙是神仙下凡。再說蜂門當中，除了祭祀演練外，少有跪拜之禮，講究的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蜂門弟子下跪除了有事相求估計就是求饒討命了。
所以劉神仙這手下馬威玩得並不高明，反而激怒了蜂門弟子，論人數他們不如劉叢雲，但真打起來蜂門弟子在巴蜀怕過誰？在蜂門弟子背後撐腰的是千年蜂門，騙子的鼻祖！
蜂門手中的槍不是吃素的，真打起來保管那個劉神仙也跑不了，除非他真是神仙轉世刀槍不入。孟小六不說話，帷幔中的劉叢雲也不說話，雙方僵持了許久，正要鬧得下不來台惱羞成怒的時候，孟小六笑道：“差不多行了，我沒讓你去找我們，反倒是親自前來，這麵子總算是給足了吧？怎麽？還想給我們個下馬威？好好好，要麽我們轉身就走，要麽咱們就拚個你死我活就是。”
“哈哈哈，好膽色，好膽色啊。”帷幔中的男子發出爽朗的笑聲，他掀開帷幔對孟小六笑道：“道友，可還認得我？”
孟小六翻了翻白眼，心中暗罵：這貨也姓劉，是不是他老劉家祖傳啊，都是裝神弄鬼的，一旦被江湖人士揭穿，怎麽都玩兒這相認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