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大定
鋼針奔著沙鶯鶯麵門而來,沙鶯鶯心中劃過無數想法,難不成今天自己就要完了?哎,跟小六真是有緣無分啊,剛剛相聚卻要奔赴黃泉從此陰陽兩隔了。也罷也罷,反正他已為人夫,從此也隻能落個形同陌路,不如就此死了來的灑脫,隻想著日後孟小六還會想起自己吧,這個負心的情郎。
猛然沙鶯鶯眼前一黑,隨即又是一亮,隻見房氏強掙紮著坐起身子,驟然發力掀翻蓋在身上的棉被,用盡全身力氣把被子擋在了沙鶯鶯麵前,使其籠罩其中。房氏當年被追殺的時候中了幾招有了內傷,後來跌下山崖摔傷了後背,躺了足足半年時間根本下不了地,沙天以為是房氏癱了,這才一怒之下跑回半龍坡殺了三家追殺之人。
後來在沙天的悉心照料下,房氏竟然站了起來,又恢複了一年竟然完好如初了。可她不知道當時落下了病根,後來仗著年輕,也跟著沙天在江湖上做過一段時間的神仙眷侶。生下沙鶯鶯後,房氏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一日不如一日了,最終臥病不起難以下床,這幾年不知怎麽了,眼睛也看不見了。
但老江湖還是老江湖,她聽到了屋裏的打鬥聲,也聽到了閨女跌倒在床邊的聲音,更聽到了急促而來的破空之聲。她咬牙從床上掙紮起來,用這些年都沒有的力氣抖動起厚重的被子,鋼針插在了被子上,她的喉嚨一甜再次費力掀回被子,整個人倒在了床上。不過她笑了,笑得很幸福。
沙鶯鶯來不及回頭看娘,該死的蜂門收走了自己和爹的兵刃,讓他們隻能赤手空拳與眼前這個女人相博。她再度撲了上去,而這時沙天已經一邊嘴裏噴著血一邊跟方虹打成一團了。雖然兩人的江湖喝號中都有個觀音,可沙天是別人的尊稱而方虹是自稱,這其中的高低差別就大了去了。
沙天即便身受重傷卻也憑著心中一口氣跟方虹鬥得不落下風,方虹心中大驚,她沒料到沙天戰鬥的意誌如此之強,她也沒想到垂死掙紮的沙天竟然這麽能打。
沙天嘴裏噴著鮮血,肺部好似撕裂一般的疼痛,但他還想繼續戰鬥下去,因為他叫沙天霸,因為他用的是舍班式!
舍班,古裏國回回,隨父經商入附明朝,後授南京錦衣衛鎮撫。至宣德五年,出使西域,因功升為千戶,特賜姓沙,故此又名沙班。
再後來也不知怎麽,遠在南亞的古裏國後人去了西北,沙家從此開枝散葉。不過在往後的二百年中,沙家一直在錦衣衛中任職,而原本隻是一種摔跤術的舍班式則也漸漸融合了大小擒拿手等近身格鬥招數,變成了現在這種別具一格的武藝。舍班式,皇家之護衛,追凶之緝拿的魁首。
沙天此刻使出了舍班式,他反手別住方虹的一拳,向上一提一撞,方虹不禁吃痛,拳縫中夾著的毒針當即灑落到地上。緊接著沙天順勢把方虹往自己懷裏一帶,肘部突襲身子旋轉,砸在了方洪的脖頸處。
方虹一隻手被鎖住,急於掙脫,一時間心境大亂,見到那肘襲來的時候已經為時晚矣,側頭抬臂卻還是被打中了。方虹整個身子順著力打出的方向倒去,希望借此卸力,並用整個體重掙脫,卻依然被沙天死死抓住。
於是方虹瘋了似的不顧身體受到打擊,與沙天拚起了拳。沙天猛然鬆開方虹,整個人卻突然也倒向了她,腳下用力身體宛如陀螺一般,用手刀和肘部接連打擊。受沙天整個人的壓迫,方虹避無可避隻能看準時機,抓住了沙天手肘,下盤弓步足下用力,抵擋住了沙天的重擊。然而這力道傳到了方虹的身上,方虹隻覺得胸膛中氣血翻湧,而自己的手腕傳來劇痛估計是廢了,一時間再難靈活動作。
兩人正在僵持,沙天卻一下子卸了力,氣不夠了,肺部的傷再次折磨著沙天,然而就在這時沙鶯鶯在方虹背後猛然打出一掌,直擊方虹後心。方虹吃疼咬牙承了這一掌,隨即腳下飛踢向後蹬去,沙鶯鶯連忙打開,而方虹卻借力身體躍起,直壓向沙天。
沙天再也扛不住了,他一口鮮血噴了出去,鮮血噴了方虹一臉。方虹頓時被迷了眼,就在此時沙鶯鶯猛然來了個雙峰貫耳,打向方虹的頭顱,若是沙天使出這招,隻怕一下子就能把方虹斃命於此,但沙鶯鶯畢竟力氣小,隻打的方虹跌跌撞撞撲倒在地。
沙鶯鶯沒有遲疑,上去一腳跺在方虹後心上,然後順勢坐在方虹身上,扯出腰帶勒住了方虹的脖子。方虹大驚失色不斷掙紮,卻被沙鶯鶯坐住了腰骨,根本吃不上勁。沙鶯鶯雙臂用力,勒緊腰帶,身體崩的很緊即便方虹的頭都被向後提起了,但沙鶯鶯卻依然不向後傾斜,唯恐方虹踢自己的後背,隻是把力量下墜繼續壓向屁股下的方虹。
方虹不斷掙紮著,剛開始還想方設法想要脫困,但後來卻隻能本能的用手去抓脖子,即便她什麽也沒抓到。她徒勞的掙紮著,眼睛睜的渾圓,裏麵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和種種不安,漸漸的她的力氣越來越小,臉上從通紅變得黑紫,最終她隻有不斷地抽搐,繼而一動不動了。
沙鶯鶯不敢放鬆警惕,她依然手上用力,勒了足足兩三分鍾才鬆開。見方虹應該是徹底死透了,沙鶯鶯這才長舒一口氣,翻身下來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了幾下,沙鶯鶯便如觸電一般翻身起來,閃身沙天身邊。
沙天滿嘴噴著血,不過臉上卻露著笑容,他拉著女兒的手道:“沒事兒,爹沒事兒,隻是被打穿了肺而已,咳咳,死不了。”
“爹。”沙鶯鶯的臉上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突然沙天驚道:“你娘呢?!”
房氏眼睛不好使了,但耳朵卻不聾,剛才這麽大動靜,現在驟然安靜下來,她不可能什麽也不問。沙天和沙鶯鶯爺倆互相攙扶著跑到床邊,隻見房氏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嘴唇微微顫抖,身上被子的一角插著幾根銀針。沙天緩緩掀起被子,隻見房氏的肩膀上也留有一枚毒針。
“娘!”
幾分鍾前蜂門總壇內院的聚蜂軒內也同樣是一片混亂,大殿中敵我難辨血流成河,往日談笑風生的同袍們如今誰都有可能暗下黑手。門外八名護衛此刻已經涇渭分明,六名叛匪此時節殺了兩名忠於蜂王的護衛衝了進來,那兩名護衛完成了自己的職責,拚死抵抗用血肉護衛著蜂王以及聚蜂軒護衛的榮譽,他們力戰而亡卻也拚死要了三個叛逆的性命。
天路蜂魯從善首當其衝當先迎了上去,帶著幾名仍值得信賴的蜂針,與剩下的三個叛徒護衛打在一處。此時此刻孟小六的情況可不怎麽好,硬碰硬的一擋讓他發出一聲慘叫。
人家說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淚,孟小六是個真爺們,大義麵前從不含糊,做人也夠狠夠勇,可該疼他也疼,而且他從不掩飾自己的痛苦。他不光發出一聲慘叫,隨後鼻涕眼淚一股腦的流了下來,疼的哇哇大哭起來:“娘啊,疼死我了,哎呀,哎呀……”
聚令針也是疼的慘叫一聲,不過人家就咬緊牙關,雖然疼的滿臉大汗瞬間浮現,卻硬是不發出一絲聲響,隻是栽倒在地。孟小六的雙臂隻怕是被踢斷了,就是沒斷也得骨頭裂了縫,他倒在地上不斷翻滾,疼的吱哇亂叫,不過眼睛卻賊溜溜的看著聚令針,觀察著敵人的一切。
你看聚令針若是爬起來,孟小六保準不亂叫了,立刻也會爬起來。硬碰硬之下,聚令針的腿是真斷了,整個腿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扭曲著,他滿頭冷汗強掙紮著直起上身,然後扶著身旁被砸倒的椅子想要站起來,可腿疼的實在厲害,另一隻腿也怎麽都吃不上勁了。
孟小六一看這還了得,也不顧上疼的叫娘了,掙紮著也要爬起來,但雙臂同樣是用不上力,隻能跪在地上用臉蹭著地不斷蠕動著,腰腿用力站起身來,那樣子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聚令針此刻也站了起來,他大叫一聲瘸著腿用單腿蹦著朝孟小六撲來,揮拳打向小六。小六知道此時叛徒不管是缺門指使還是龍蜂舊部,都是不動則矣一動必要來個你死我活,本質上他們的身份毫無差別。此刻轉身而逃不是這麽回事,隻怕對方篡位成功的話自己也跑不了,再說薛東平受傷倒地,自己也不能見死不救不是。
於是孟小六也是大叫一聲,擰著頭就撞向了聚令針。聚令針若是平時,此刻定有七八種應對手段,或拉或拽,亦或是飛踢膝提,總之孟小六絕對是好不了。但一條腿了傷,這就應了為何練武要先練下盤的緣故了,孟小六亂打亂撞一頭把下盤不穩的聚令針給撞翻在地。
聚令針想要用好腿猛蹬孟小六的時候,卻見薛東平已經掙紮著爬了起來,他伸手把插在肩膀的鋼刀拔了出來,然後猛然紮向聚令針。聚令針見狀單腿用力,腰上起勁兒,一下子翻滾開來躲開了這一擊,鋼刀驟然插在地上。
薛東平雖然沒有武藝在身,可此刻搏命宛如莽漢打架,哪裏還顧得上有沒有武藝。他個子不高體重卻不輕,忍住肩膀疼痛,他一下子撲在了聚令針身上,死死壓住聚令針,雙臂也跟聚令針較上了勁。聚令針提膝猛踢薛東平,踢得薛東平疼痛萬分,但他卻怎麽也不鬆開手,嘴裏喊道:“小六,動手啊!”
孟小六心中早就罵開了花,動他奶奶個腿啊,老子胳膊都斷了用什麽動手!不過這時候哪裏有空廢話,他好似鯉魚打挺一般在地上撲騰著,一下子也趴在了聚令針的身上。靠著倆人的體重,想疊羅漢壓垮一個成年漢子還是個練武之人隻怕是癡人說夢,那聚令針眼見不好玩命掙紮,持之以恒下薛東平也是堅持不住。
孟小六心中一狠,照著聚令針的脖子就咬了過去。聚令針發出一聲慘叫,身上力氣驟然加大,薛東平也是下了狠心,不顧一切的壓住聚令針。就這麽一口兩口連撕帶咬,直到聚令針再也動不了了,孟小六翻身從聚令針身上滾開的時候,已經是滿嘴鮮血混著聚令針的片片血肉,看起來格外慘烈。
門外,殺人蜂蔣德義帶人衝了進來,這讓所有人都心頭莫名一緊,不知是敵是友。眼見他揮刀砍向一個叛逆,孟小六這才精神一鬆。疼痛感在此刻再度襲來,小六卻連哭帶笑,看來是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