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巧遇大頭
叫了四輛洋車,四人一人一輛坐了個寬敞,孟小六道:“金福旅館。”
四輛洋車很快就停在了金福旅店,就他們現在的打扮和架勢,住金福旅店顯然有些委屈了。孟小六下來後店小二連忙點頭哈腰的迎了上來,說著就往裏迎,掌櫃的則也出門相迎。
“這位少爺,少奶奶,兩位壯士,給您請安了。你們是外地來的吧,小店寒酸若有招待不周,還望海涵。”沈掌櫃連忙說道,做買賣嘛,禮多人不怪。
幾年不見,沈掌櫃老了許多,常言道男人擱老女人擱活,想想也頗有道理。就是說女人的平均壽命要比男人長,故此那些世家活個七八十的老太太比比皆是,男人則少之又少,那個年紀都能被稱作壽星了。
不過女人的每一歲年齡都長在身上,即便你保養的再好,也能從細微末節和整體氣質上看出歲月的痕跡,比如眼角的皺紋比如鬆弛的皮膚。而男人則不同,除了故意蓄胡才能顯出老來。
蓄胡是個傳統,俗語有言,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人一過三十若是不留胡子,就是老有少心了。這也能從側麵表現出男人五十歲之前,大多變老的速度十分緩慢,不過人一過五十,就是一夜一老了。
沈掌櫃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眼神也不怎麽好了,以前麵相周正聲音洪亮五大三粗的一個山東大漢,如今竟然有些慈眉善目的小老頭的味道了。孟小六深鞠一躬道:“沈掌櫃,您不認識我了嗎?以前有個爺倆來投宿……”
生意人最關鍵的就是認人,孟小六那時還年少,如今相貌變化了些許,最主要的是氣質的變化,再加上人靠衣裝馬靠鞍,就是大雜院的老鄰居有的都不敢認了。孟小六還沒說完,沈掌櫃就恍然大悟道:“是孟家爺倆對吧?哎呀媽呀,這才多久,我都不敢認了。快進來快進來,你爹咋樣了?”
“咱們進去說話吧。”
四人就在金福旅店住了下來,通過沈掌櫃孟小六了解到了許多事情。不久前,吳立時告訴孟小六,缺門將輔助日本,在東北進行經濟掠奪。
其中分為三個步驟,第一搶占礦產,這裏麵有官商勾結的問題,以日本商社的名義大量行賄,從官方手裏買來開采權。除了一些必備的礦掌握在政府手中,其他的皆是民間持有,那些無良官員連政府礦產都敢私下倒賣,更別說侵吞私人礦產了。
一時間什麽威逼利誘,什麽強搶豪奪都是層出不窮的。吳立時說,日本是島嶼國家,地域狹小礦產資源匱乏,所以他們對海外的礦產格外注目。有了這些礦產,日本人就可能有所填補,把他們的實力再度提高。日本自甲午戰爭以來,對華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無論是親華派的貸款,還是強硬派的駐軍,其實都是不懷好意的。
第二,便是搶占濱江市場,如今濱江快速發展,儼然就是往大都市邁步的節奏。城市形成和建設都是無限商機,如果日商介入,他們有相對雄厚的資金還有軍方支持,日人勤勞肯幹也不亞於國人,隻怕我國商人還未在經濟領域開戰就先輸一城了。
第三那就是占據大連成熟商圈,擠垮中國商人,讓日商在東北商界的權勢更大。
吳立時留學東洋,他與一些同樣因留學而親日的人不同。他說日本是個堅韌殘酷的民族,他們執著的讓人可怕,這麽一個可敬的民族,如果放在千裏之外尚且好說。但如果就在鄰國,那就應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句話了。
加之兵法中的遠交近攻和日本資源土地匱乏,但人口卻不少等等現狀,吳立時認為中日必有一場大戰,而日本人很可能會侵吞中國。隻是究竟是徐徐圖圖還是雷霆一擊,吳立時這就說不準了。
吳立時還說,自己在日本留學,一方麵是學習經濟,另一方麵是作為缺門在日本的聯絡的執行人,這幾年缺門跟日本人走得很近,已經遠遠超過了與西方列強的親密程度。他擔憂自家會助紂為虐,於是拜托孟小六來東北攪和一通,破壞日本人的圖謀,即便隻能破壞一樣也是功德無量。
沈掌櫃說最近來奉天的日本人不少,前一陣還來了一批說什麽地質勘探的,自己也不明白就沒往心裏去。不過他還說了一件事,那就是牛壯被收編後反叛的事情。
在東北,三人一匪,大家對胡子沒有那麽抵觸,倒也算是一景。牛壯做事講究,劫財不要命,搶了花票也不糟蹋姑娘,雖收治安費卻不欺負老百姓,提起牛壯,百姓都說,是一夥兒義匪。
就拿東林屯的事兒來說吧,東林屯起了大火,村裏的地主院牆高,火星子飄不進來,領著家丁站在角樓上看西洋景。百姓們救火救人,他們全然不顧,隻是哈哈大笑。但屯子裏的百姓房子基本都相鄰,一燒一大片,那天正好有風,火勢便起來了。牛壯他們正好來砸響窯,結果發現著火了,當即決定放棄搶掠幫著村民救火。
村裏的兩戶財主見了,還朝著牛壯他們放槍,牛壯一夥人全然不顧,冒著可能被槍擊的危險救火。胡子畢竟是有組織的半軍事機構,救起火來也聽命令,在他們的協助下,力往一塊兒使,大火很快就撲滅了。
村民感謝,牛壯卻鐵青著臉,讓人帶著因為救火,或者被打黑槍而死的兄弟們離開了。當天晚上,牛壯點了全山上下所有兄弟,不惜一切代價強攻那倆財主的家,高牆炮樓沒救得了他們,宅子很快被洗了。兩家除了老幼婦孺一個不留,全部拉出來砍了頭。
如此仁義,又如此強悍,牛壯想混不起來都有點難。再後來就是牛壯被收編,然後反出奉係,如今被大肆清剿,直至最近大帥帥兵去跟直係逐鹿中原了,這才讓牛壯他們稍微鬆了口氣。
關於吳立時所提出的日方三步,孟小六不知自己能毀掉多少,但他定會盡力而為。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如此還能打擊缺門,他自是義不容辭。
不過因為被剿,如今的牛壯已經不在原來的山上了,至於他們在哪兒孟小六也不知道。如果能找到他們,在本地有了幫手或許事情能更好辦一些,究竟怎麽做孟小六此刻也沒想好。
既然到了奉天,那就得多轉轉,幾人先出去點了一桌子地道的東北菜,吃飽喝足便在大街上轉悠了起來。過了山海關,一切就有點不一樣了,比如這茶館裏的評書就別有一番風味。
他們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喝著茶吃著點心,聽著關外評書先生滿嘴大碴子味兒的說書,倒是愜意。這家茶館很是高檔,臨街之地鬧中取靜,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猛然間大街上突然敲鑼打鼓聲響了起來,眾人紛紛向下看去,連說書先生也被擾得講不下去了,趴在攔邊也向下張望。
街上有個小子五花大綁的被人押送著遊街示眾,他高昂著頭一臉的桀驁不馴,不過臉上的鞭痕和血汙倒是有些掉價。宛如前清一般,他的身後插著一塊犯由牌,上麵寫著殺人越貨悍匪趙海。
能在茶樓聽書的都是閑人,不用為生計忙活,消息也相對靈通。隻聽有人道:“哎,這個趙海是誰啊?”
“這你都不知道,奉天長青震山好牛壯的手下啊。”一人道:“昨天晚上被抓的,據說進城會情人被堵在被窩裏了。這小子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們又不是以前的香餑餑了,如今得罪了大帥,還敢往奉天城裏鑽,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遊街的隊伍很快就過去了,書繼續開了起來,不經意間孟小六瞥了一眼樓下有的跟隨有的散去的百姓,隻見一人十分眼熟,定睛觀瞧那不是謝大頭嗎!
孟小六大喜,他鄉遇故知還是自己的發小兄弟,於是書也不聽了,趕忙指了一下讓馬家哥倆去追,自己帶著林素素會了賬下樓也在後麵追去。
結果追到旁邊小巷,就見馬家哥倆紛紛拿著槍正跟人對峙,地上還倒著兩個壯漢。原來他們剛才看到孟小六所指的謝大頭,便追趕了過去,但不知怎麽謝大頭警覺性很高,好似有意躲著馬家哥倆,走得很快很急。
走入小巷謝大頭拐了個彎兒就消失了,馬國梁一個健步就衝了過去,想緊趕兩步追上他。沒想到一轉彎,就有一把槍頂住了他的頭。跟馬雷對打,可能馬國梁還吃點虧,可畢竟是個練家子,反應要比別人快了很多,他頭一側往上一別,反手就把槍奪了過來,然後一腳把剛才的槍手踹倒在地。
那個槍手麵前還有兩人,其中一個就是孟小六的熟人,他們反應很快拔槍與之對峙,那個被踹倒之人也迅速爬了起來,從腰間拔出了另一把槍。馬國梁沒怎麽用過槍,也就是小六送馬國才去練槍的時候摸過幾次,自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當即向後退去。
再說馬國才,他跟在後麵突然感覺身後有人,而且眼神不善充滿殺氣。當即回頭發現是兩個彪形大漢擋住了去路。這裏鄰靠大街,過往的人很多,那兩人腰間鼓鼓囊囊的,顯然是帶了家夥卻因為忌憚人多沒敢拔出來。
馬國才當機立斷,猛然衝了過去,三拳兩腳解決了兩人,從他們的腰裏把兩把槍搶來。有槍在手,瞬間底氣十足,不過馬國才可不是個莽漢,他原本以為是遇到了流氓地痞,現在才覺得事情並非那麽簡單,這倆人雖然被放倒了,可體型彪悍蠻力十足,而且還帶著槍絕不是一般人。
還沒鬧明白怎麽回事,就見二哥馬國梁慌慌張張的從拐角退了回來,手裏也拿著一把槍,一眨眼的功夫,又有三人出現,雙方就此舉槍對峙起來。孟小六他們追到了,一看巷子裏堵了不少人,當即讓林素素待在一邊,自己走了上去,叫了一聲:“大頭!”
謝大頭一愣,看了過來,頓時大喜,眼前這人不是孟小六又是何人?激動之餘他一時間忘了講話,可就在這時,就聽他身旁一人叫道:“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