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合縱連橫
“你看沒看今天的報紙,六爺真是硬氣,愣是懸賞五百大洋抓那群騙子。”
“可不,那些人如何騙人的寫的清清楚楚,還附上了樣貌長相。你說要是抓到那群騙子,這個孟先生會給錢嗎?”
“你沒聽說過六爺?他做生意可是童叟無欺,信譽絕對放心。”
一幫人在茶館裏拿著今天的報紙議論紛紛,其中一人道:“你說的這個六爺,也就是這個孟先生,是不是開舊來俏的那個啊?”
“可不,那可是現在上海灘的新秀。聽說沒什麽後台,沒什麽背景,但黃金榮黃老板都得敬著他呢。”
那人又問道:“那可真是個人物,不過我怎麽聽說前一陣他跟排幫張德林吃講茶,而且還給認輸了。這是咋回事兒,要是真這麽厲害,怎麽會……”
“你知道最近特別凶的那個跛陳不?對,就是陳光,他是被排幫打斷的腿,落下了病根。這小子最近可厲害得很,拄著拐就帶人衝殺,據說又拿下了兩條街,手下的兄弟也與日俱增。”就有“百曉生”從那兒串起了閑話。
“那和六爺有什麽關係?”
“陳光被張德林抓了,六爺是為了兄弟才折腰認錯的。不過張德林也忌憚六爺的名聲,據說隻承了情沒有收錢,總之能為了兄弟不顧麵子彎腰認錯,六爺是個人物,仗義!”
“那這懸賞還真是這麽回事,咱們也去轉轉,說不定是條財路。”
時間一晃已經過了兩個月,陳光傷好的差不多了,正如人們口中所說那樣。他憋在心裏的怒火令他性情大變,不再似從前那般半混半玩兒,開始穩紮穩打靠著夠狠夠陰,吞並著一些零散白相人,以及寥寥幾人的小幫小派。
孟小六知道陳光的執拗,也知道陳光想要幹什麽,他是個爺們,想靠自己的本事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心中隻能暗歎一聲,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倆月的光景,孟小六隻是用心經營自己的生意,並告訴杜月笙他們,繼續跟缺門敵對,把事情鬧大鬧得無法收拾,到時候自己自然會出來調停。不這樣做,孟小六沒有把握說動缺門退出。
於是乎,缺門和本地許多流氓大亨的戰爭持續了起來。杜月笙黃金榮等人廣發英雄帖,擺明利害關係說了缺門很可能會逐個擊破最終占據主導的言論,頓時上海本地勢力人心惶惶,隨後眾誌成城擰成了一股繩,頗有些合縱連橫的架勢,總之戰鬥呈現白熱化狀態。
集眾人資金和人脈後,缺門難以以資本優勢進駐上海的鴉片市場,而所占據的一些金融機構也被幫派弟子擾亂。缺門動用社會力量和官方力量,對上海諸多幫會生意進行打擊,一場禁煙運動推上日程。雙方擺明了就是誰也別想賺錢,兩敗俱傷的架勢。
整合實力後的杜月笙等人作為領導者,威望提升了數倍,也有了對抗缺門的實力。而缺門一時半刻也拿這些地頭蛇束手無策,兩邊陷入了僵局。
孟小六看似漠不關心,實則每天都派人秘密與杜月笙聯係,了解今天最新的情況。不過蟄伏不代表要做縮頭烏龜,孟小六沒忘了答應馬國梁的事情,找人刊登了真正的懸賞令。那幫騙子用假懸賞令騙人,自己就讓他們假戲真做,隻是以前這般單純是為了解氣報複,如今便是另有目的了。
果不其然,沒五六天的工夫,那群騙子就受不了了。五百大洋對於有錢人來講可能不算什麽,可在普通老百姓看來就是天大的財富,這哪裏是懸賞令,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金礦啊。於是全民“尋寶”,直逼的那群騙子避無可避,隻能找上門來“負荊請罪”。
“六爺,我打聽了,您也是四大門中的人,我們這點小計倆在您麵前可不夠看的,您還是高抬貴手放了我們吧?”騙子裏為首的是那個跟賭的,他自報家門是蜂門的人,叫程誌寶。
蜂麻燕雀四大門中,馬家和燕巢收人最為嚴格,故此門徒也較少。而蜂門和缺門則是來者不拒,不同的是蜂門講究老理兒規矩,而缺門則是百無禁忌甚至不擇手段。正因為征收門徒的理念不同,故此蜂門和缺門的人數最多。其中蜂門因時間最長曆史悠久,故此底蘊和人數占據上風,即便缺門蓬勃發展了兩代人,人數也不及蜂門的三分之一。
孟小六含笑看著程誌寶,說道:“你們騙人,還是騙得我兄弟,不興我找回來啊?”
“六爺,看你說的。”程誌寶陪笑道,推過去三百大洋的莊票道:“這是那天我們騙的錢,加上您登報的費用,您看您什麽時候有空,抽個閑把那懸賞令撤了吧?”
孟小六把莊票推了回去道:“你能來就是給了我麵子,這錢你拿回去,都是自家人,懸賞令我一會兒就打電話讓他們撤了。”說著孟小六從懷裏掏出了個巴掌大的銀製的牌子,問道:“你看這是什麽?”
“九蜂令!”程誌寶見到後,立刻倒退兩步抱拳拱手深鞠一躬道:“不知令主有何吩咐?”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海應該是犬蜂負責的吧,我想見犬蜂,你幫我聯係下。”
“遵命!”
孟小六把玩著手中的九蜂令,壞笑了起來,蜂王送的拜師禮,還真他媽好用。
含香書寓的明月最近總是相邀於小六,小六推辭了幾次,隻覺得那裏是個銷金窟,不是自己該去的地方。自古溫柔鄉便是英雄塚,沉迷於美色自然幹不了正事兒。殺父仇人薑康沒有抓到,葉嵐也杳無音訊,師父馬如龍的仇更是沒報,這麽多事情壓在孟小六身上,哪裏還有心思花前月下。
不過明月畢竟幫過自己,孟小六可以不去含香書寓瀟灑,但感謝還是要表示的。於是乎去百貨商場買了一對兒鑽石耳墜兒送給了明月,雖然不夠名貴卻也值個二百大洋。
林素素最近在陽光書局工作,一切都挺順心的。她念過女校,又受過玻璃杯的培訓,整理一些文件待客接物不是問題。往日裏都是些畫報畫師或者自主投稿者前來,除了接待和基本詢問通報外,端茶送水清理一下煙灰缸,打掃打掃衛生,工作很輕鬆又能讀書看報,倒是十分愜意。
林素素對孟小六一直有好感,這是一種糅合了崇拜、仰慕和男女之情的喜歡。雖然相處多時後,她也知道孟小六心裏有一個姑娘,而且念念不忘十分執著,就連他來上海也是為了那姑娘而來。可是林素素還是放不下心中的情愫,與小六相處的時間越長,她便對小六的情越發深厚。
她想隻要繼續這樣朝夕相處,憑著孟小六這般重情重義的性格,肯定會被自己給感動。日久生情,也是一種很美好的愛情,這一點也不比一見鍾情差多少。她願意等待,即便小六尋到了那個女子,她也不介意繼續陪在小六身邊。
“您好,請問六爺在嗎?”一個美豔女子出現在林素素麵前,她的聲音很好聽,宛如歡快的百靈鳥一般卻又讓人十分恬靜,不顯任何聒噪。
林素素一下子就從剛才的胡思亂想中醒悟了過來,站起身來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您是……”
“我是含香書寓的明月,剛才去舊來俏,店員說六爺在陽光書局,我就過來了。”明月微微一笑說道。這一笑不禁讓林素素都感覺很美,常言道“我心尤憐何況老奴”,如此佳人隻怕沒幾個男人能抵擋住誘惑吧。
不過林素素強挺身板,不希望自己落了下乘。她可以接受孟小六與他心愛女人共赴嬋娟,但絕不允許這麽一個不幹不淨的窯姐來到孟小六身邊。
林素素頗為玩味的看著明月,冷哼一聲道:“哦,原來是明月小姐,幾個月前你就派人找過六爺。六爺不在,您請回吧。”
“誰不在?”鄒齊賢沒煙了,正好從辦公室裏出來找煙,就看到了這一幕。
林素素還沒說話,明月就搶答道:“我找六爺的。”
“在辦公室呢,六爺,有人找。”鄒齊賢從一個編輯那裏摸了一盒煙,然後推開辦公室喊了一聲,隨即不明所以的進去了。這個書呆子不解風情,留下了兩個在那裏互相上下打量的女人。
林素素臉上有點紅,不過她還是不服輸的看著明月。明月倒是沒有把她放在眼裏,隻是不屑的一笑而過,在她看來林素素根本沒有什麽競爭力。
孟小六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見到了明月不禁一愣道:“明月小姐,怎麽是你來了。”
“過來看看你,也感謝你送給我這對兒耳墜兒。”明月說著伸手撥弄了一下那副耳墜兒,一時間香頸畢露青絲流動,說不盡的萬種風情。
孟小六一笑道:“這沒什麽,我這邊還有點忙……”
明月欺身上前逼近了一步,與孟小六幾乎貼在了一起,眼中媚態如鉤直攝人心魂,她低語道:“我就這麽可怕?還是六爺瞧不起我這出身?我屢次邀請,你都拒絕了,若是你認為我如此不堪,那便直言相告,我明月絕不糾纏。”
林素素此時多希望小六給個肯定答複,卻見孟小六連忙退了一步拉開距離道:“明月小姐誤會了,我就是因為尊敬您,才特地保持距離的。在我看來,您是獨立的進步女青年,過度親密,會影響您的名聲。”
明月莞爾一笑道:“你呀就是這張嘴甜,請我去喝咖啡,不準拒絕。”
“好。”孟小六爽快地答應了。
林素素醋海生波的看著兩人出了陽光書局,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滴答滴答砸在了桌子上。而她並不知道,此時的孟小六並沒有和明月去咖啡廳。
小六已經學會了開車,並通過了駕照考試。他不愛用司機,因為來去不夠自由,很多事情需掩人耳目,故此他除了教給馬國棟開車外,平時都是自己駕車出行,這在上海灘也算是獨一份了。
孟小六把車開進了一個無人的小巷,明月滿臉嬌羞的翻動眼簾偷偷看著小六問道:“六爺,不是說去喝咖啡嗎?你怎麽來這兒了?”
“我想明月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肯定不是對我青睞有佳吧。”孟小六其實也不確定,隻是覺得自己如此普通,又不是身價巨富,跟明月也隻是有兩麵之緣。明月擺著大把銀子不賺成天要約他,這裏麵肯定有所古怪。
反常必為妖,此刻他隻是想詐一詐明月:“燕巢究竟給你布置了什麽任務,你非要這樣接近我?”
明月一愣,有些慌張,並沒有第一反應問燕巢是什麽,她很聰明的掩蓋了剛才自己的破綻:“六爺知道的可真多,連我們煙花行都不一定人人皆知的燕巢,六爺竟然能一下子說出來。我不過是個書寓的女教書,哪裏能和燕巢有關係。”
“告訴燕巢的人,我找她們有事,讓她們來我家找我。”孟小六說道,明月沒有反駁,這就坐實了孟小六的猜測。小六繼續道:“告訴陳閣主,是大事要事,一定要派能決定的人來,最好避屈親自前來。”
明月依然沒有說話,孟小六發動了汽車,朝著含香書寓而去,作為一個紳士他要送明月回家。蜂門到了,燕巢也將會到來,杜月笙能玩的合縱連橫,自己同樣能夠玩得轉。缺門,我孟小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