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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鼻涕

  牛壯回來了,身邊的兄弟也有兩三個受傷的,他先訓斥了牛蕊一頓,說她亂跑什麽的。不過不愧是親大哥,和牛蕊一樣,牛壯的轉換也相當快,他一頓狂風暴雨的怒斥後立刻變得很溫情,十分關切的問妹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人欺負亦或是挨餓挨凍沒有。這一通之後,牛壯才發現廳裏站著的外人孟小六。


  牛蕊道明了小六的身份,牛壯一拍椅子把兒站起來道:“太他媽好了,這下以後誰還會說我不懂江湖規矩,也沒人不承認我們了。兄弟,你太仗義了,之前那些人都不告訴我們。你爹的事兒也包在我們身上,新仇舊恨我們跟大鼻涕一起算。”


  “過獎過獎,江湖上的人也有自己的苦衷。正所謂寧舍一錠金,不點一句春,若不是對信得過的人,一般是不會點春的。”


  “大哥,剛才你去找大鼻涕,咱們到底是輸了還是贏了?”牛蕊還是年紀小,沒看出來裏麵的道道,此刻插言問道。


  牛壯當即一陣尷尬,頓了半晌才道:“我們雖然回來了,但也沒讓他們占到便宜。這大鼻涕手下雖然經過圍剿有所削弱,可咱們也是傷亡慘重。所以……總之大鼻涕在這一帶縱橫十餘年,還是有些根基的,不是那麽輕易能撼動的。”


  “輸了就輸了,別給自己臉上貼金。”牛蕊顯然不賣哥哥的麵子。


  眾人商量了起來,小六也實話實說,稱自己的江湖春典說的也不怎麽到家,隻是個一知半解,而每行都有自己的行業用語,胡子也是一樣,這一塊兒小六就不懂了。牛壯倒是好說話,說能知道這些就不賴了。


  對於大鼻涕,小六認為敵強我弱隻能智取不能硬來。以前聽書的時候,說書的先生常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牛壯雖然不知道江湖規矩,但畢竟是本地人,又做了胡子,所以對大鼻涕還是有所了解的。


  大鼻涕是道上人對他的戲稱,他自己報號震山好,要是誰在他麵前喊一聲大鼻涕,那他非得讓那人見血不成。大鼻涕在七八年前的時候,還沒有這個外號,就叫震山好,是附近山上的一個掌盤子的,凶狠殘忍對自己狠對敵人狠對兄弟們也狠。


  不過這樣的狠人便形成了大樹底下好乘涼的局勢,手下藏汙納垢不少背了大事兒的人都願意投奔他,於是勢力越來越大。人最多的時候甚至達到將近二百多人,同時整個綹子的凶殘程度也日益增長。


  胡子分三種,業餘胡子就是平時是農民,看著合眼了就幹上一票。另外一種就是在屯子村子裏有家有口,自己上山當胡子純屬當成一種事業去幹,和周圍的村子也關係很好,兔子一般不吃窩邊草,隻出去砸響窯打牙祭。有些甚至還會庇護村子,收取一定的治安費,真出了事兒,比什麽民兵啊奉軍啊都要好使。最後一種就是大鼻涕這種人見人怕的渣子,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所以大鼻涕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很多村落見是大鼻涕的人馬要麽倉皇而逃,逃不掉的就殊死搏鬥,自知被抓住也沒個活。大鼻涕有次屠村的時候,看中了村裏一大戶人家的閨女,把人家一家殺光後強行入洞房。那女的也是個烈女,虛以委蛇引大鼻涕得逞,待大鼻涕舒服的時候就猛然用藏在枕頭底下的剪刀紮在了大鼻涕的頭上。


  據說大鼻涕當時就把剪刀給拔出來了,腦袋瓜紮裂了腦漿子都帶出來了一些。女人死的很慘,大鼻涕也臥床了很久,他對兄弟們靠的是殘暴,他倒下以後除了最貼己的弟兄,剩下的皆四分五裂各奔東西了。


  大鼻涕身體康複後重整山河,雖然不複當年大綹子的風光,卻也是實力很強。但他的身體發生了三樣改變,第一就是更加殘暴多變,而且時而瘋瘋癲癲的好似傷了腦子。第二就是鼻涕直流,流出的也不是什麽鼻涕,而是一些清液,看起來就和鼻涕一樣,他自己還毫無察覺,也就有了大鼻涕的外號。道上的人笑話他的囧樣,也嘲笑他在陰溝裏、娘們身上翻了船。但第三樣式最令大鼻涕心痛的,那就是他不行了,從此抓住女人他就折磨致死,即便花票不過夜,人家交了贖金他也會虐殺那些女人,好像隻有這樣他才能找到當男人的快感。


  了解到這些,小六突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那十八玉羅漢的騙局,騙父親的騙子們,他們都是利用假扮的身份,抓住別人的心理需求,無論是物還是利,總之就是從別人最想要的東西作為切入點,然後步步展開的一張騙局的大網。大鼻涕最討厭的就是他最渴望的所在,他討厭別人叫他大鼻涕,那麽就從大鼻涕的病由切入。


  這事兒必須抓緊籌備,勢必要趕在和大鼻涕一夥約定的日期之前完成。小六找牛壯支了一百個大洋,又帶著老張入了城。入城後他便開始尋找各大醫館和洋人所開的診所,奉天城是奉天省的省城,這裏相對熱鬧人口也多,醫館診所雖不如京城一般林立卻也不少,小六發現這裏的西醫診所大多都是日本人開的,不似京城那般各國人都有。


  小六假稱自家人跟人鬥毆,導致銳物刺入頭部,當時匆忙醫治僥幸活命,現如今卻鼻涕直流性情不穩。當大夫提出要去出診的時候,便找個由頭推脫了,沒有望聞問切,自然沒法對症下藥,所付出的不過是些許診金罷了。一天下來,小六見了十多個大夫,也就了解的差不多了,把大夫們的隻言片語串聯起來,自己反複練習,又找人尋了個虎撐子,趕製了一個小幡兒,一切就算齊全了。


  第二天天一亮,小六就喬裝打扮,換了一身深顏色的長袍馬褂,割了點碎頭發做成假胡子粘在鼻下,再凝著眉撇著嘴,走路雖輕快但多了一分沉穩。如此一來打眼一瞧,哪裏還是個小夥子,分明是個三十來歲的而立之人。


  小六以前在北京的時候就喜歡在大街上觀察各種各樣的人,走街串巷搖鈴賣藥的小六見過不少。這虎撐子一上手用大拇指一頂,那鐲子般虎撐子就轉了起來,裏麵鐵珠轉動發出響聲,看起來還真像是那麽回事。


  孟小六是個假大夫,自然也怕露了餡,所以不敢到處亂轉,就且圍著牛壯所說的大鼻涕的勢力範圍轉悠。可如果在荒郊野外廖無人煙之地遊蕩,那又不符合常理,畢竟郎中大夫是給人看病的。


  於是小六連夜讓牛壯的人弄了點棗泥,裏麵混合上了一些較為常見、平和做輔的藥物混入其中,並團成丸狀烘幹,這樣就成了略帶草藥味的藥丸。一旦遇到尋常人家看病尋醫的,隻記下病狀然後不要錢的舍一丸藥,聲稱暫且服下,稍後再來之時統一來看。人家見給了藥丸,吃了也無大礙,還不要錢,自然不疑有他。故此,雖小六提心吊膽,但也沒被人揭穿,反而有人把小六叫做濟世的神醫。當看到第五個病人的時候,小六就已然變得十分從容淡定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個郎中。


  就這樣晃晃悠悠了一天,借宿在一個村中一宿後,第二天小六又開始搖鈴而行起來。出了村子,走到半路上卻被兩個從莊稼地裏竄出的胡子給攔住,小六心中暗喜,你們可算是上鉤了,這遠比想象的要快了許多。


  其中一個問道:“你是看什麽病的?”


  “專治疑難雜症,醫不好不要錢。”小六心中竊喜,卻是故作淡定的搖頭晃腦道。


  兩人對視一眼,微微一笑亮出了槍來。其實昨天他們就看見小六了,大鼻涕因為在省城是掛了號的大掌盤子,所以不敢入城求醫怕被人認出來有進無出,別說是省城就是縣城他也不敢去。可鄉下的赤腳郎中醫術高明的少,被虜上山來,拿槍指著醫病更是哆裏哆嗦的,結果無非是被崩了。可大鼻涕腦子有問題,讓手下找大夫郎中上山,看不好不敢看的,便連找他們來的手下也一起挨槍子,久而久之就徹底沒人敢給大鼻涕找醫生了。


  今天這倆胡子也是如此,生怕逮不著狐狸還惹得一身騷。可見孟小六雖然年輕但頗有氣度,麵對看病求醫的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派藥不收錢活像個菩薩,如此便多了一分信任。倆胡子一商量便想盤盤道,萬一真是押對了寶,他倆在綹子中的地位定能扶搖直上。


  當他們出現在孟小六麵前的時候,孟小六不再害怕反而要壓製心頭的狂喜,生怕自己控製不住笑出聲來。他故作害怕的拱手抱拳道:“兩位大爺,我不過是看病賣藥的,二位有何貴幹,是尋醫還是求藥,切莫傷了我的性命。在下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


  “去去去,誰聽你這一套,再叨叨小心老子的槍走火。”一個胡子抖了抖自己手中的槍道。


  小六立刻跪地求饒哆嗦成了一個,上牙碰下牙咯咯作響,不斷叩起了頭。另一個胡子不屑的一笑道:“你別害怕,問你啥你回答啥,我們就不害你性命。你說你專治疑難雜症,都能治啥?”


  “小的是家傳的醫術,最為擅長的是男女房事和身體外傷。”小六答道。


  “當真?男女房事你能醫?”


  “能醫。”


  “頭上受傷也能醫?”


  “能醫,那是最拿手不過的了。”小六再答道:“不知是何人求醫?”


  一個胡子走到小六麵前,從懷裏掏出一個黑布袋一下子套住了小六的頭,反手把他胳膊一扭,喝道:“老實點,跟我們走!”


  兩人押著小六朝著大鼻涕的老窩而去,他們並沒有看到小六在布袋下洋洋得意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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