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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初入奉天

  “奉天!奉天!”小六格外興奮,從火車窗戶裏探出頭去看著外麵的站牌說道。


  這人靠衣裝馬靠鞍,小六和孟安都穿著過年時候的新衣服,看起來精神抖擻富貴得很,即便坐在二等艙裏也還是屬於光鮮亮麗的。出了火車站,便有洋車,孟安是洋車夫出身,打眼一掃就找了個裏麵的行家裏手,看起來也算老實,應該不會繞道。


  孟安說小六是傻小子火力壯跑著就行,也不給他找車更不讓他叫車,隻把行李放在洋車踏腳上,就這樣走著。洋車夫扭頭問道:“老爺去哪兒啊?”


  “找個旅店先住下,兄弟可知道哪裏的房間便宜又幹淨?”孟安問道。


  洋車夫笑道:“老爺說笑了,您一看就是有錢人,肯定是要住好的地方了。”


  “不必,幹淨實惠就行,出門辦事鋪張不得。”孟安趕緊道。


  “那沒問題,就離這兒不遠有個山東人開的旅館,叫金福旅館,價格公道還幹淨,住的都是出來辦事的人,離這裏不遠,門口洋車也多十分方便,您看如何?”


  “那就聽你的。”


  地方離著奉天火車站果真不遠,大約也就跑了五六分鍾就到了,本該是兩毛錢的車費,孟安卻給了五毛,洋車夫千恩萬謝,他怎麽也想不到,這是孟安有感而發所致,他更想不到是這位穿著富貴的爺兒,幾個月前也如同他一樣是拉人力車的。旅店門口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確熱鬧,山東小夥計見爺倆來了便迎著:“大爺,裏麵請裏麵請。”


  “要一間普通客房,我爺倆住。”


  山東人闖關東的不少,大多踏實肯幹舍得力氣,在東北這塊寶地開荒墾殖頗有收獲。說到底,放著故鄉不待去闖關東的,大多都是家裏日子太苦活不下去的窮苦人,來到這片寶地自然甩開膀子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其中也多有凶險,加之局勢複雜,各大綹子胡子較多,所以不少人熬不到富貴就化作了皚皚白骨。能活下來的,並幹成大買賣的,除了有錢商人外來的不算,闖關動出身的個頂個都是經曆了千難萬險的好漢爺。


  這家旅店的確不錯,每個房間很大,中式風格,孟安前一陣負責酒樓的事情,多少也算是半個行家,此刻東瞧瞧西看看上下打量著。夥計給打來了熱水,又弄了一盆洗臉水道:“大爺可還需要點什麽?”


  孟安見時候不早了便道:“炒上兩葷兩素,再來個湯,具體是什麽你看著上就行,有什麽主食?”


  “麵條饃饃,您要哪樣?”


  “要大饅頭吧。”


  東北以前是苦寒之地,所以這裏的百姓性子豪爽,山東人性子直心腸熱也是大大咧咧的,所以來這裏的,頂數山東人多也數山東人混得好。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菜色通常和民風有關係,當兩葷兩素和那大海碗的湯端上來的時候,孟安還是吃了一驚,這已經不能用實惠來形容了,量實在是太多了。味兒重肉多,端的是解饞痛快。


  孟安飯量不小,但現在畢竟是活動的少了,吃了一通就在一旁抽著煙喝水,看著小六吃。從孟安不拉車之後,小六的夥食就變好了,他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紀,此刻正甩開腮幫子咧開後槽牙狂吃海喝著。也別說,這才不到半年的光景,小六的個頭就竄了一頭,身體也壯實了不少,麵色紅潤透著光亮。


  飯罷,孟安拿出一個地址問了夥計,夥計說這地兒有點遠,走著去隻怕外鄉人是找不到。孟安問那該如何是好,夥計說得問問掌櫃的,現在掌櫃不在。


  到了晚上,有人敲了門,聲稱是掌櫃的。孟安趕緊把門外之人迎了進來,掌櫃的是個標準的山東大漢,麵相周正,聲音洪亮,身高體壯,年紀大約四十歲上下,是山東青州人士,姓沈。一聽這個,兩人套起了近乎,說小六他娘沈氏也是山東的,和沈掌櫃說不定是本家,一來二去就聊熟了。


  沈掌櫃的很熱情,言稱明天會找個大車帶他們去,他拿著地址眉頭微皺道:“這劉家屯雖然是個屯子,但附近多有胡子出沒,你們去那裏幹什麽,孟兄弟可否方便告知?”


  “這倒無妨,有人欠了孟某的東家五萬多欠款,本來相約兩年內歸還,至今已經過去五年了,這不,東家叫我來催款。但我一外鄉人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東家讓我找劉家屯的薛東平,讓他幫我要賬。”孟安答道。


  沈掌櫃點點頭道:“看來孟兄弟的東家也是個人物,不過話說回來。過能借出五萬塊的人,在奉天城裏應該有些名聲,而能把這筆賬要來的,也當是個人物字號,可我從來沒聽說過薛東平這個人,起碼他不是在市麵上混的。


  若是城外的胡子,我勸老弟還是別想了。現在奉天不比以前了,城外或許還很亂,但城內胡子是不敢進來了。不過或許人家有官家的關係,老弟且去找一找這個薛東平就一目了然了。”


  “是啊。”


  第二天天一亮,熱心的沈掌櫃給叫來了大車,來回按兩天算一塊大洋,如果今天一天辦完了事情,明天回來的時候還能乘大車在附近轉轉,這人吃馬嚼的價格端的是公道。小六和孟安坐上了大車,沈掌櫃又囑咐了幾句,車輪轉動,他們朝著劉家屯而去。


  奉天還不算太冷,據說若是再往北走,就是開了春也不好使,晚上照樣能把人耳朵凍掉了。馬車車夫也是山東人,叫王滿倉,山東人自己照顧自己人的生意理所當然,不過王滿倉已經是留在東北的第二代了,今年才將將二十,一口的大碴子味兒不說的話沒人認為他是山東人。


  “哎呀媽呀,你可不知道,年前官兵剿匪,兩邊整了起來,那好家夥死了不是一個半個的,槍炮聲連了四五天。這有一個多月的光景了,再也沒見土匪了,也不知道在哪兒窩著呢,估計再出來還得天翻地覆。”車夫王滿倉是個話嘮,此刻摸著腦袋坐在車前說道。


  孟小六感到好奇:“王哥,這東北的土匪很多嗎?為什麽都叫胡子啊?”


  “那俺哪知道啊?不過以前倒是聽人說過幾句,說最早這些土匪老鑽深山老林的,所以胡子頭發都很長,一見到大胡子大致就是土匪了。還有的說是為了遮擋樣貌,不過這玩意兒誰能說得準呢?”馬車夫揚了揚鞭子說道。天色正好陽光明媚,他不禁哼起了小調。


  走到了正午時分,陽光灑下來曬得暖洋洋的,外麵氣溫還是很涼爽,這一冷一熱反倒是叫讓人人困馬乏。孟安道:“小王啊,還有多久能到?”


  “回大爺的話,估摸著還有一個時辰,接下來的路不遠了,但中間咱們還得繞上一圈,有段路不太平。”


  “那行,我看著前麵有個歇腳的店,咱們進去吃點飯休息一下。”


  “好,大爺都聽你的。”


  不遠處的路旁有個大車店,上麵掛的幌子經過風吹雨淋已經看不出來寫的是什麽字了,無非就是提醒人這裏有個店家。王滿倉套好了車,與孟安父子走入了大車店,正午時分天暖和,門簾子是挑開的,可縱然如此屋裏還是光線昏暗。


  整個大車店的屋內擺著七八張桌子,其中有兩桌坐著人正在吃酒,而圍著桌子靠牆的就是連排大炕。孟小六他們三人一進來,就吸引了兩桌食客的目光,他們點了些吃的東西也沒敢喝酒,小六吃得急了一些,一陣腹痛便尋了茅房蹲坑了。


  屋內一桌三個大漢對視一眼,一個扶了扶自己扔在桌上的狗皮帽子,用手又摸著自己的大胡茬子,摩擦之聲渣渣亂響,隻聽他低語道:“並肩子,招錄巴赫,柳扯輪子月迫輪子,掛灑火了投海海地,倒墊梁子上亮青子摘瓢把子。”


  剩下兩人點點頭,然後又熱鬧的喝酒吃肉了起來。


  小六提著褲子渾身舒爽,三人稍事休息再度上路。可如果剛才孟小六在屋裏,又恰巧聽到這番話,他們絕對是要往西不顧一切的逃去,哪裏還敢去什麽劉家屯。那個人是不是胡子土匪這不知道,但他分明就是個要人命的煞星,剛才他說“兄弟們,眼睛放亮一些,一個套大車的兩個坐車的那夥人,坐車的穿的不錯應該是很有錢,一會兒東邊路上咱們拿家夥摘了他們的腦袋。”


  出了剛才來店家時的路,就隻有往東的一條道,王滿倉趕著車而行,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就得往東邊拐了,因為前麵有個小土匪窩子,不是很太平需要繞道而行。走到半道上,小六的肚子又翻江倒海起來,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飯菜太合口味吃的撐著了,總之是憋得慌。


  “懶驢上套屎尿多。”孟安嘟囔道:“就你這樣一會兒一去的,啥時候才能到啊,遠點遠點,這裏風大,你這味兒迎風臭十裏。”


  小六也習慣了老爹的嘟嘟囔囔,捂著肚子朝著路旁坡下野地鑽去。才剛剛痛快上,就聽到馬蹄聲響起,然後就是王滿倉的驚呼尖叫。小六一時間有點懵,提上褲子就往外麵悄默聲的摸了過去,朝著坡上探頭一瞧,一顆人頭正朝著自己滾來,那人頭滿臉鮮血兩眼環睜,牙關緊咬滿臉的猙獰恐怖。


  這拉個屎的工夫,活生生的大活人怎麽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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