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真的要麵對？
陸沂成得知餘念跟著容琛離開後，先是派人去跟，受到容琛手下的阻攔，轉頭詢問林曉凝。
這才知道一直關在林家的徐正啟借著混亂逃出林家，被顧思諒的人逮個正著，結果打了一架，徐正啟打暈手下，開著車逃跑。
顧思諒前腳去追，容琛後腳得到情報也緊跟而去，碰巧門口撞見餘念，肯定是餘念見情況不對，放心不下才跟著容琛去追人。
這女人前一秒還口口聲聲答應避嫌，後一秒就把自己說的話全忘了個幹淨！
陸沂成越想越是惱火，端著水杯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眉間擰成死結，他還是第一次被女人給氣到肺疼，連有人推門進來，走到身邊都沒有察覺。
“二少，三少的車回來了。”
“嗯。”
陸沂成放下水杯，離開房間朝著門口前行。
已經是深夜，林家裏走動的隻是一些值班的保鏢，多是目不斜視地巡邏，對客人的私事沒有興趣，看見他們兄弟兩在門口僵持也沒有腳步停頓，甚至還識相地騰出空間。
晚風很冷，餘念還穿著那身裙子，長發隨著風揚起，襯得身影格外惹人憐愛。
從下車走到門口，她固執地避開容琛的手，連他搭上來的外套都被她掀掉，完全排斥跟他有任何接觸。
陸沂成看一眼餘念低垂著的腦袋，朝著她伸出手，“跟我回去。”
他的嗓音清冽，並沒有多少溫度，反而透著涼薄，卻是莫名讓人安心，餘念微微一愣，抬眸落進他的眸子裏。
門口燈光昏暗，鏡片底下的眼睛像極了清澈的潭水，覆著柔和的光芒，像一層淡淡的霧氣。
餘念漸漸恢複一絲清明，剛要抬手放上他的掌心，就被容琛扣住手腕。
“二哥，你行動不便，還是我送她回去三樓吧。”
“她現在的狀態能回三樓？”
陸沂成伸手抓住餘念的指尖，繼續循循善誘道：“回去我的房間，別再錯下去。”
餘念知道他的顧慮，也知道今晚的決定草率，沒有再猶豫，果斷地掙開容琛的手腕，“我跟沂成回去。”
沂成？
容琛一怔，一時間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仿佛跟前的兩人才是一對，而他隻是個第三者。
餘念繞到輪椅後麵，神色淡漠地說了一句：“今晚的事情，我會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希望你也一樣。”
說完，她便推著陸沂成走進大廳，在壁燈昏暗光線的襯托下，那背影顯得尤為倔強且絕然。
進入房間後，陸沂成沒有多問，隻是讓餘念先去洗個澡，換洗的衣服他已經讓手下去三樓拿下來，餘念道了聲謝，轉身進入洗手間。
嘩啦啦的水聲響了許久，陸沂成在客廳看書，卻是一點也看不進去，神思總會在不經意間往浴室的方向飄去。
回想起剛才餘念那聲“沂成”，竟然還覺得有些好聽。
陸沂成摘下眼鏡放在書上，抬手抵著眉宇揉了揉，這會才意識到原本該有的怒氣，在見到餘念的那一瞬間莫名其妙地消散。
思緒停在這裏，陸沂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餘念洗完澡出來，隻穿著一件浴袍，換洗的衣服是讓手下送到房間了，於是，她朝著臥室走去，身後留下一串帶著水漬的腳印。
“餘念”
陸沂成突然喊住她，眼神落在她光著的腳丫上，“拖鞋在門邊。”
“嗯。”
餘念懶得多說，返回門邊穿上拖鞋，還是被陸沂成喊住，原本就心情不佳的她，接連被打擾思緒兩次，餘念不由得來了脾氣。
“到底怎麽了？就不能讓我一個人好好靜靜嗎？”
陸沂成默了默，眼神平靜地看著餘念，看到她心虛地避開眼神，慢慢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往陸沂成身上發脾氣。
她剛想開口道歉，就聽到陸沂成輕描淡寫地解釋一句：“你的拖鞋穿反了。”
餘念一噎，匆匆交換拖鞋，“這樣行了嗎？”
“嗯。”
見陸沂成收回視線，餘念這才回到房間，換好衣服後，直接躲進被窩裏，剛閉上眼睛沒多久，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
餘念探出腦袋看去，陸沂成手裏端著牛奶過來，停在床邊，“喝杯熱牛奶再休息吧。”
“謝謝。”
餘念坐起身，接過有些燙的玻璃杯，低頭喝了幾口，奶香在唇齒間蔓延開來，近距離看著杯裏的霧氣散開，不禁出了神。
陸沂成看著她的側臉，輕聲問：“當年餘澈出事，你在現場？”
“嗯。”
當年一場大雨，幾乎把地上的血跡全部衝刷幹淨，但是餘澈躺在餘爸爸懷裏，那殷紅的血液混著雨水淌到她的腳邊，那一瞬在她的記憶裏，連天地都是暗沉的血紅色……
那種扼住喉嚨的窒息感再次襲來，餘念險些連手裏的水杯都抓不穩，猛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寒意從尾椎骨直達四肢百骸。
她以為過去兩年多不再提及這件事，就能把所有的愧疚和恐懼全數忘卻，沒想到真正再次回想起來，現實給了她迎頭一棒。
“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了，我可以再給你和阿姨安排另一個地方。”陸沂成提議道。
房內安靜下來，陸沂成並不急著要餘念的答複，而是耐心地看著她沉默不語。
燈光底下，水杯裏的霧氣漸漸散去，牛奶已經涼了。
“不用了。”
餘念搖搖頭，“已經麻煩過一次，我不能再麻煩你了。”
陸沂成沒有接話。
“兩年前，你讓我離開，是因為我影響了他的判斷。”
餘念神色平靜，眼神更像是豁然開朗後的澄澈，不用她明說，陸沂成就看出來她的想法，忍不住沉聲打斷她未說出口的後半段。
“你真的打算去麵對？”
“不然呢？”
餘念垂著眸，“就算逃得了再久，再遠，我哥的死都會存在我的心裏，並且無時不刻跟我的心打架，我假裝什麽感覺都沒有，就能真的沒有感覺了嗎？”
陸沂成啞口無言，沒人能比他更加了解這種割舍不斷的感情，就算自欺欺人，到最後還是不得不去麵對。
縱使前麵是深淵，也得跳下去粉身碎骨了，才能獲得重生。
“他不會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我自己。”
這是餘念最後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