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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再論治生

  幾人正聊著,就見遠處急匆匆跑來一丫鬟,丫髻都跑得有些散亂,看到薛婉她們後,氣還沒喘贏就說道“啊呀~嬤嬤啊,可讓人好找!趕緊回去吧,大爺回來了,正在問姨娘呢”。


  “這麽快?好,醒得了,你先回去知會一聲,婉姑娘隨後就到”,薛婉隨行的嬤嬤說道。


  丫鬟應了一聲就轉身離開,嬤嬤又整理一番,而後說道“婉姑娘,咱快些吧,別叫大爺久等了”。


  薛婉隻得與鄔闌作別,這突然相遇,又匆匆一別,不知再見又是何時?


  “這位薛姑娘是哪家的姨娘啊?”鄔闌問道。


  席嬸若有所思“聽人說,那王家的大爺納了一位秦淮名伎,據說那名伎能歌善舞,色藝冠絕,乃秦淮新八豔之一。不知是不是這位?”


  “呦嗬~,那麽牛逼啊?”鄔闌驚詫道“乖乖勒~,秦淮八豔哦,名氣響當當!”


  席嬸一臉無奈“重點是說王家,姑娘你想哪去了?”


  第二天一早,

  包子生意如常,天未大亮,四周依然昏暗,隻包子攤前點亮了一盞油燈。昏黃的燈光映照出一個個期盼的臉龐,蒸騰的熱氣也仿佛驅散了冬日的寒冷。


  結束早上的買賣之後,鄔闌一行也整裝出發,隻留下張伯和阿囧看家。


  今天依然是去靈岩寺,馬車載著她們直到寺院門口的那片竹林,幾人方下得車來,席嬸手裏還提著好大一個包袱。找到自己的帳篷之後,幾人便開始整理,寺院派的小沙彌也提著熱水進來泡茶。


  待一切收拾好後,鄔闌抓了一把糖塞到小和尚手裏“謝謝小師傅了,這些糖拿去甜甜嘴吧”。


  小和尚不好意思,正想拒絕,鄔闌又道“都是水果味的糖,也不值當什麽,拿去和師兄弟們一起分了吧”。


  小和尚耳根通紅,隻得點點頭收下“謝謝施主了”。


  席嬸打開包袱,裏麵全是鄔闌做的零嘴,準備今天讓小櫻在現場兜售的。有各種口味的糖,還有造型不一的棒棒糖,此外還有肉浦肉幹,酒鬼花生,曲奇小饅頭等,每種都用紙分包好,另外還備有拿來試吃的。


  論辯還未開始,四周已聚集了不少人,而寺廟裏燒香的人更多,大家都想在清晨燒一柱高香,佛祖會保佑全家平安。


  小櫻早提著零嘴去叫賣了,鄔闌見時間尚早,便坐在帳裏喝喝茶,吃吃點心,再聽席嬸聊聊八卦,順便等待論辯開始。


  而在辯台一側的某一個帳篷裏,薛婉正和劉嬤嬤說話,她今兒穿了織金妝花麵料的對襟長襖,頭戴一貂皮臥兔兒,金滿池嬌分心,下著十幅寬馬麵裙,腰間每褶各用一色,著色淡雅,前後正幅,輕描細繪,擺動則如月華,飄揚絢爛。


  正在這時,薛婉的大丫鬟素雪“蹬蹬蹬~”地走進帳內,手裏還拿著一小紙包,滿臉哭笑不得的表情。劉嬤嬤詫異“這是怎麽了?”


  “燕子那死丫頭,剛就在帳外鬼鬼祟祟的,本想叫住她,結果她一瞧見奴婢就跑,逮住她一問,她買了外食正想偷著吃呢。這小蹄子,是缺她穿了還是少她吃了?真是沒出息!”


  “她買了什麽外食”?薛婉奇道。


  “諾~,就這個”,素雪把手裏的紙包遞給劉嬤嬤“就是一包糖塊,看著倒是挺精致的”。


  劉嬤嬤打開紙包一瞧,笑了“像是撫萊閣做的糖,昨兒那鄔姑娘還給了姨娘一些呢,叫什麽小白兔奶糖,嗬嗬~,老奴還從沒聽過給糖起名字的呢,這鄔姑娘倒是有趣”。


  薛婉聽著也是一笑“的確,這鄔姑娘真真是個心靈手巧的,我瞧那點心匣子,都不忍心吃了,每樣都那麽精致美好,光看看都覺著不夠,哪還舍得吃?”


  “那是,不過奴婢瞧著,還是大爺疼姨娘多些”,素雪有些得意道“大奶奶那裏都沒有呢,也就大爺給姨娘討了來”。


  薛婉輕聲一歎“素雪,往日我是怎麽跟你說的?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大奶奶與夫君,那是結發夫妻,情深意重,就是我,平日裏也是敬重的很。”


  “哎~,姨娘啊,你就是太箍著自己了”,嬤嬤歎息道“這苦是一天,笑也是一天,姨娘又何必這麽自苦呢?況且……”。


  “嬤嬤,別再說了”。


  ……


  話說在主帳這邊,各位嘉賓也已到齊,寺院鍾聲響起,又一輪論辯開始了。


  福親王宣布此次的辯題為《再論治生》,而登上辯台的是四位新麵孔,鄔闌並不認識。


  “為學者,當以治生最為先務”,其中一位拋出自己的觀點。


  而另一位則言“但言學者治生上,盡有工夫則可。若以治生為首務,使學者汲汲營利,斷不可也。且天下首務,孰有急於講學耶?雖治生亦是講學中事,但不可以之為首務,徒啟營利之心。果能於此處調停得心體無累,雖終日做買賣,不害其為聖為賢。何妨於學?學何貳於治生?”


  “祝兄可是不同意治生為首務?”頭一位發言者反駁道“愚以為,治生尤切於讀書!”


  “這位辯友,此言差矣,餘並非不同意,而是……”。


  “學問之道,無他奇異,有國者守其國,有家者守其家,士守其身,如是而已。所謂身,非一身也。凡父母、兄弟、妻子之事,皆身以內事。仰事俯育,決不可責之他人,則勤儉治生洵是學人本事。而或者疑其言之有弊,不知學者治生,絕非世俗營營苟苟之謂。”


  “趙學子所言極是,確嚐以讀書、治生為對,謂二者真學人之本事,而治生尤切於讀書。……不能讀書、不能治生者,必不可謂之學;而但能讀書、但能治生者,亦必不可謂之學。唯真誌於學者,則必能讀書,必能治生。天下豈有白丁聖賢、敗子聖賢哉!豈有學為聖賢之人而父母妻子之弗能養,而待養於人者哉!”


  好一頓唇槍舌戰,鄔闌也聽得雲裏霧裏。


  福親王坐在主帳裏,眉眼微垂,麵無表情,手裏還嘩啦著一串佛珠。


  陳寶見狀問道“爺,這幾位……,您不滿意?”


  “這讀書人啊,就怕眼高手低,光講大道理有何用”?福親王搖搖頭“就像皇上經常說的,要務實”。


  這時台上又換了兩位學子。


  “餘以為,學者以治生為急,而治生以稼檣為先!”其中一位張口就來“能稼穡則可以無求於人,無求於人,則能立廉恥;知稼穡之艱難,則不妄求於人;不妄求於人,則能興禮讓。廉恥立,禮讓興,而人心可正,世道可隆矣。”


  而另一位則道“餘以為,農本商末,不妥!”,一句話引得台下嗡嗡聲一片。


  “為政之道,必先田、市”!

  “哇~”,台下一片嘩然。


  “勸農豐穀,田土不荒蕪,為上善政一;而桑肥棉茂,麻苧勃鬱;山林多材,池沼多魚,園多果蔬,欄多羊豕;廩畜不私斂,發濟不失時,水旱蝗螽不為害等,則緊隨其後”。


  “說得好!”連外圍一些觀看的百姓也叫好不斷。


  “居貨不欺,商賈如歸,列為中善政一。爭長短,訟是非,雖義利不同,其爭一也。我之以賈為生者,人以為辱其身,而不知所以不辱其身也。”


  這位起身一拜,做了最後陳詞“故,農商交相重,工商亦本業!”


  話聲將落,台下四周立馬熱鬧起來,有鼓掌歡呼的,也有不服氣還想上去再辯一辯的。


  “我之以賈為生!嘖嘖嘖~”,鄔闌讚道“說得真是酷拽狂霸叼!”


  嬤嬤又是一陣無語,姑娘又來勁兒了。


  主帳內福親王一副若有所思樣“你說這江南學子怎麽就和其他地方的學子不一樣呢?”


  陳寶想了想道“難到是因為這裏都是以賈為生的?”


  “哈哈哈~”,王爺大笑“陳寶啊,你今兒終於聰明了一回,沒錯!以賈為生!”


  陳寶臉上堆滿褶子“嘿嘿~,那不是王爺您英明嘛”!

  “不是本王英明,哎!這是說道皇上心坎兒上了……難怪皇上這次會這麽重視”。


  陳寶心道,看來這位也是掛上號了。


  鄔闌驚詫這江南學子如此富有洞鑒,對當下社會正在發生的變革也如此敏銳。正如當下商書的流行,殊不知在同一時期的歐洲,商書也同樣流行。這些商書的傳播,正是印證了這時代的經濟全球化的動力是商業化和商業的大發展。


  想到此,鄔闌這位“先知”的心中,不禁又開始蠢蠢欲動,她開始幻想掙大錢……


  而主帳一旁的帳子裏,沈大師和之修以及幾位德高望重的文壇大佬正在一起談論。


  之修眼睛轉了轉,突然冒出一個主意,連忙俯身同沈大儒一番耳語。隻見沈大儒臉上現出了笑容,連連點頭,隨後叫人喊了陳寶來……


  鄔闌正在做白日夢呢,夢見天上掉了好多金子下來……就聽見沈大師的長隨在帳外請安。


  長隨進來道明來意,鄔闌驚的差點一頭栽倒。


  “哪尼?大師要我也上去辯一辯?哦買嘎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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