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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鳴冤告狀

  李楚基知道周氏想單獨跟自己說周曦的事情,便令所有隨從都在外麵等候,他跟隨周氏走進正房裏麵。


  周氏請李楚基在一張擦抹得幹幹淨淨的藤椅上坐下,從一個竹製茶葉筒裏撮出一把自製的茶葉,用一個瓷杯子泡了一杯茶端給李楚基。


  李楚基站起身將茶接過來,小小地啜飲了一口,有點焦急地問:“安人,子文究竟所犯何事?”


  周氏眼眶一紅,說:“大人,此事說來話長,容民婦慢慢稟告。”


  隨後,她便將當初陳府悔婚、周曦在縣衙公堂上得罪劉文舉、牛頭寨投誠匪徒攀誣周曦與郭鷹私相勾連等經過,詳詳細細地講述給李楚基聽。


  李楚基皺著眉頭聽完,又側頭思索了片刻,說:“安人,據學生揣測,子文此次被牛頭寨匪徒攀咬,不一定是因為得罪了劉知縣,其起源也不一定是因為陳府悔婚,或許另有隱情。


  “子文的為人和品性,學生最清楚,斷不會有謀反的意圖與情事。請安人放心,學生忝為湖廣巡按,本職即是辯枉糾奸、為民做主,今日既然知曉了此事,斷不會讓子文久受冤屈的。”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有點疑惑地問:“安人,據學生所知,令郎與陳府三小姐兩情相悅、感情甚篤,為何又有悔婚之事?”


  周氏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民婦兒媳是個好兒媳,然其家人卻是嫌貧愛富、反複無常之小人。前日為了悔婚之事,我兒還遭到陳府家人一頓毒打,險些送命。所幸他福大命大,受了重傷後不久竟然自愈了,民婦至今不明其理。”


  李楚基聽說陳府為了悔婚竟然將周曦毆至重傷,濃眉一揚,道:“學生奉命巡按湖廣之前,即立誌要鏟除地方豪強惡霸,為民除害。陳氏父子如此豪強凶橫,所為惡事應該不止一樁。學生目下按臨梅源縣,將細細察訪陳氏父子惡行,定為令郎主持公道。”


  恰在此時,家人王興在門外高聲稟報:“老爺,有本地縉紳遞手本拜見您。”


  “將手本遞進來。”


  王興推門進來,將三個大紅帖子遞給李楚基,站在原地等他發話。


  李楚基挨個看了一下三個手本,第一個沒有稱呼,就是一個光頭名字,上麵寫著“陳致和”;另外兩個帖子上的稱呼卻都是“世弟”,名字分別是“陳立中”、“陳立華”,心下不由疑惑:“我與陳致和素不相識,又無任何淵源,陳家兄弟這‘世弟’稱呼從何而起?”


  王興好像看出了李楚基的疑問,補充說:“老爺,外麵那位陳老太爺說,您的房師王忠新大人,乃其同科進士,故此他兩位公子的帖子上寫的是‘世弟’稱呼。因怕老爺不明此節,特意讓小人向老爺稟明原委。”


  原來,王忠新宦海沉浮多年,至今還是一個正七品的禮科給事中,頗不得誌。他雖然是李楚基的房師,但平時李楚基去拜會他,從不跟他說起官場之事,也從不提起他的那些同年進士。


  更何況,陳致和已致仕多年,雖然與王忠新偶有書信往來,但兩個人的關係其實早已淡漠,所以王忠新就更不會向李楚基提及他了……


  李楚基本來是一個極講究禮儀的古樸君子,尤其敬重自己幾位恩師。今日若是王老師另外的同年來拜,他即使不相識,亦會會倒屐相迎。


  但對於陳致和,他心裏卻有了成見,雅不願與此等欺壓良善的劣紳相交,便將三個帖子遞還給王興,擺擺手說:“你將帖子退還給外麵三人,就說今日不方便見他們,如有事可去察院衙門找我。”


  王興答應一聲,拿起帖子來到外麵,對正在等候的陳氏父子說:“三位老爺,我家老爺正在會見貴客,不便請見。三位的尊貼奉還,請回吧!”


  陳致和本來還抱著僥幸的心理,希望李楚基看在王忠新的麵子上,會接見他們父子三人一下,沒想到他卻原帖奉還,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滿腔的熱望都被兜頭一盆涼水澆滅,隻好黯然接過拜帖,轉過身子怏怏地回到陳府去了。


  就在陳氏父子離開沒多久,村東頭忽然鬧將起來。王興轉頭往那邊一看,隻見幾位村民用一條竹躺椅抬著一個人,吵吵嚷嚷地往草房這邊而來。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手裏高舉著一張狀子;一個婦女緊隨其後,一邊啼哭一邊高聲喊冤。


  幾個衙役見狀,生怕驚擾了本官,忙手持水火棍準備上去攔截那一群村民。


  王興卻知道李禦史從不拒絕攔轎告狀之人,忙攔住那幾個從寶清府臨時抽調過來的衙役,向他們拱拱手說:“眾位公爺,老爺有令:凡百姓前來告狀,任何人不得攔阻。小人先去稟告老爺,勞煩眾位在外麵維持一下秩序。”


  隨後,他再次走到草房門口,高聲稟告說:“老爺,村東頭有百姓前來告狀,請老爺示下。”


  李楚基聽到稟告,有點驚訝地問周氏:“安人,貴村近期有什麽冤屈之事發生嗎?怎麽學生剛到這裏,就有村民叩轎告狀?”


  周氏想了想,答道:“據民婦揣測,告狀之人應該是村東頭的陳漢初大哥,所告之人即是陳氏父子。”


  李楚基“哦”了一聲,轉頭對外麵的王興說:“王興,你與楊師爺在外麵安撫安撫告狀的百姓,我與安人交談片刻即出來見他們。”


  待王興答應一聲後,他又轉頭問周氏:“那陳漢初與陳致和父子父子有何衝突?所告何事?”


  周氏歎了一口氣說:“大人,說起此事,陳氏父子也太歹毒了一點,做下了有損陰鷙的惡事,陳漢初一家自然要告狀伸冤了。”


  隨後,她便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講給了李楚基聽。


  原來,陳漢初是一個薄有田產的小地主。他家有一塊風水寶地,就在陳家鋪西邊的山坡上,與陳致和家的祖墳地相距不遠。


  去年十月,陳致和的母親去世。在給母親找尋墓葬地時,一位風水先生告訴陳致和:陳家鋪方圓十幾裏內,隻有陳漢初家的那塊墳地是風水寶地,若能將老夫人安葬在此地,陳家的子孫後代必將富貴發達。


  陳致和最信風水之說,聽那風水先生說得天花亂墜,便動起了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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