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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五行缺水

  進來的女人不是別人,是譚幹事的妻子。她一直在忙碌,不是掃院子就是喂豬,又是做飯,洗碗,一刻也不消停。放下一個活兒,撿起另一個活兒,活兒總也忙不完。忙裏忙外的。家裏弄好的,再到坡上地裏做事。


  她眼睛大,雙眼皮,身材勻稱,看樣子已經年過五十,可風韻猶存,想象得到她年輕時是個美人胚子,也是山裏女人獨有的清秀,在她身上得以明顯地表現出來。


  雙眼皮不是手術刀拉的,是自然形成,這要感謝她爸媽,也要感謝老天,在那個時辰,造就了這麽一個女娃。


  後來,譚幹事豔福不淺,娶了她進門,生了一兒一女,也算是彌補了譚幹事的缺憾,因荷村譚幹事長得不算好看,俗話說,鮮花插在牛糞上,有的為牛糞打抱不平,沒有牛糞,哪有鮮花,牛糞還是好東西呢。


  譚幹事皮膚黑,個子瘦小。奇怪的是,他的兒女個個都不黑,都遺傳了他老婆的皮膚,沒有一點像他的皮膚,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是他兒女。


  譚幹事如果不當村裏的負責人,沒準就有人開玩笑,說他老婆準給他戴了“綠帽子”,他卻渾然不覺。


  難怪譚幹事的女兒一眼看上去就是典型的美女,這是遺傳的作用,在下一代身上得到了發揚。譚幹事的妻子,沒讀過多少書,懂得的道理挺多,知道怎樣操持家務,管理家事。


  因著遺傳基因,他女兒的更不消說了。


  這個女人做事穩重,作風也不會差,畢竟是荷村第一夫人,怎麽說,也得要注意一下形象問題。


  一般來說,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有一位賢惠的妻子,即“賢內助”,失敗的男人家裏一定有一處處找麻煩的悍妻,使男人不敢在外放開手腳大幹事業。如果是一個敗家娘們兒,三天兩頭給家裏添點麻煩事,讓男人心掛兩頭,操心外頭的事,還惦記家裏的事,就是三頭六臂哪吒,也無法應對,關鍵是看有沒有好管家,內當家的,如果有,就好辦,沒有,就難辦,這個男人也難成功。季柯南心裏想。


  女人收拾了一下桌子,把菜放入櫥櫃,擦了擦桌子。


  譚幹事慢悠悠地說“這是我女兒,她也在外打工。”


  他看了看他女兒,心裏頓生疑惑,覺得現在不是過年,幹嘛要回來呢?


  譚幹事繼續說“她在江城市紅鋼城工作,最近霧霾很厲害,很多單位都停業整頓了,包括她所在的地方。”


  季柯南看了看他女兒,她似乎有些嬌羞,跑開了。讓季柯南頓生疑惑,還是大城市待過的,竟然如此害羞!難道說待在大城市四門不成不見人?

  這個丫頭片子,在大城市呆過的,啥人沒見過?還故意扭捏作態,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季柯南帶著這個疑點,他接著問“你女兒在江城做什麽呢?”


  譚幹事楞了一下,馬上說“做中醫推拿按摩針灸。”


  他明白了。原來如此!

  看起來他女兒已有男朋友了。


  譚幹事介紹道“她在江城市做了幾年,談了個男朋友,也在江城。”


  季柯南看他女兒穿的戴的,衣料不凡,打扮入時,再看看譚幹事家的新房,和周圍的石頭或土壘的房子相比,有著很大的區別。從房子可以看出這家的情況,很容易就知道。房子修得漂亮,在村裏就有麵子,有威信,有地位,人們都刮目相看,房子不行,家庭也就不行,再有錢,也看不出來。知道有錢就行,不管錢怎麽來的,這個正是說明了成者王侯敗者賊的道理十分簡單但是很深刻,說的正是這個理。季柯南從此可以判斷他女兒搞這一行的確很賺錢。


  人們很會聯想,看到美容就想到不幹淨。就像魯迅先生說的,“國人看到胳膊就想到不好的東西。”其實,對美容有誤解。醫院裏也有美容,難道那裏也肮髒不堪?


  但他又拿不準,也就不去臆測了。


  第二天,季柯南起床後,感到有些饑餓,才發現時間不早了,仍未吃飯呢。左等右等,不見動靜,而他肚子卻等不得,開始唱空城計了。


  還好,他帶了小城特有的餅子,就先吃了兩個充饑。


  等到快十點的時候,譚幹事的女兒上樓來喊他下樓吃飯。


  她走後,房間裏留下一些香氣,看來這不是引誘,美女喜歡化妝,從小就喜歡,不管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


  季柯南倒不敢想入非非,人家已經有朋友,他自己也才新婚不久,幹嘛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呢?


  下樓來,飯菜已經擺好。季柯南弄不明白為什麽這時候吃飯,不過,入鄉隨俗,他也不敢多問,生怕留給譚幹事不好的印象,萬一譚幹事背後告狀,將季柯南告到馮菲菲那裏,肯定會招來一陣狂風暴雨的。於是還是少說多做,謹慎為上。


  譚幹事說“我們一天吃兩餐,第一餐在上午十點,第二餐在下午五點。一大早起來,先到山坡上做事,回來後再喂豬,做飯吃。下午吃完飯,如果天還亮,就再去坡上做點事,如果太陽落山,就回來休息,每年每個月每一天都是這樣過的,都習慣了。”


  原來是這樣!


  他從小到大都是一日三餐,沒想到這裏卻不盡然,讓他好等!早知道如此,他就不頓生懷疑,還以為這裏的風俗是不熱情不好客呢。


  他們開始吃飯了。很好吃的臘肉,洋芋(土豆),還有泡菜,以及土雞蛋,折耳根(魚腥草草根),都是地方家常菜,但對他來說,都特別地新鮮。


  飯呢,是大米和苞穀(玉米)粉混合的,很好吃。粗細搭配,有助消化吸收,更重要的是,吃別的不經餓,很快就沒力氣,吃了包穀和臘肉,感覺就是不同,不感到餓,渾身上下都是力氣,做事不喘氣,也不覺得累。


  他吃了兩碗,已經很飽了,因為接觸這種包穀飯時間不長,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不能一次性吃太多,隻有先吃這些,等以後再說。苞穀飯吃起來有些粗糙,屬於雜糧,可以彌補很多食物的不足,對身體健康有好處。人要吃五穀雜糧才行,不能吃的太單一,容易缺這個少那個。


  飯後喝茶。喝茶是山裏人的生活習慣,就像西方人喜歡喝咖啡一樣,飲茶成為山區百姓的生活必不可分的一部分。茶文化也應運而生。民間就是再差的家庭或者個人,都會有茶喝。好茶和最差的茶,都是茶,對身體有好處。


  他們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譚幹事說“過去村裏沒有電,一到傍晚,吃了飯,就上床睡覺。沒有電,就不像現在有電視節目可以收看。老早上了床,睡不著怎麽辦?夫妻兩個隻好找點別的事做做。當然,這個事,隻有兩個人知道,其他人都知道。其他人都做過,談到這個事,大家都明白。不說破而已。”


  季柯南嗬嗬一笑。譚幹事也笑了,真是難得啊!原來他笑起來也很可愛。


  譚幹事說“我們這裏的主食是”金包銀”,就是苞穀粉和大米一起蒸,金的是苞穀粉,銀的就是大米,這樣的飯耐餓,幹活時,更有力氣。習慣了吃這樣的飯,如果不吃,吃別的,不習慣,這個習慣養成後,很難改變。我的娃娃們總說想起媽媽做的飯,就想家了。”


  “男人有力氣,女人也需要。晚上熄了燈,主要的娛樂就是做做別的事了。所以那幾年,人口工作很難搞,不像現在,通了電,有了電視,有了手機,可以轉移一下注意力,不會天天隻想做那事了。我們村的女人是很厲害的。”


  譚幹事說著,拿眼睛瞟了一下他妻子,他妻子伸手要打他,看到季柯南在場,就住了手,一朵紅暈立顯在她臉上,低了頭快步走出去了,她一邊走,一邊罵他老不正經,嘴裏一天到晚不閑著,總愛嚼舌根子。


  譚幹事看來,哈哈大笑,說“老家夥,還不好意思了?”


  季柯南不好再問,這些人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大概都是心知肚明,不必把窗戶紙捅破。就憑譚幹事的如花似玉的妻子,作為美人如花,譚幹事不把自己掏空就對不起人,因此,多做點運動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精力旺盛,做多少次,沒辦法統計,這是當事人的,不能探尋,也不能隨便說。年輕人精力旺盛,中老年人就走下坡路。都是可以理解的。


  飯可以隨便吃,但話不能隨便說。


  這是規矩,一個人不懂規矩,就是一個不懂事的人,時間久了,注定是不討人喜悅的人。季柯南不想做這樣的人,從譚幹事身上,季柯南也發現一些優點,值得好好地學習,將來指導自己的生活,提高生存能力,建立比較健康和完善的係統網絡,也就是良好的人脈關係,為將來的事業做好鋪墊。季柯南這樣想著。


  難怪譚幹事能當村裏的負責人,和他的妻子賢惠有關。


  說到女人,譚幹事接著說“有一個故事。和水有關。”


  季柯南奇怪,就問“什麽故事,說來聽聽吧!”


  “有一個女人,嫁到荷村,但夫家家貧,可以說一貧如洗,家裏除了牆壁,啥也沒有,更沒有修建水池,也沒有水源可以取水。遇到幹旱季節,到山下的風吹埡去取水背回來。排隊打了水回來,沒想到快到家門口時,摔了一跤,背上的水頓時潑灑一地。這個女人想不開,就懸梁自盡了。”


  季柯南聽了唏噓不已。原來水在這裏就代表著生命。一背簍水,可以奪去一個年輕女人的性命。


  現在,荷村仍然缺水。


  女人要說給荷村的男人,其中一項要求就是,未來的丈夫家,必須要有水池。不看房子不看人,單單看有無水。原來,水,在這個村裏竟是決定男人是否打單身的重要因素。有沒有水池,就是代表這戶人家有沒有錢。如果有水池,就是有錢人家;放心出嫁,到了夫家不受苦;如果沒有水池,就是望天下雨,才有水,這樣的家庭,就是貧困之家,嫁過去還要操心找水,很不方便,一般不嫁最好。嫁之前,一定要考慮好。


  荷村無水源,遠近聞名。民謠稱“聽見水響,看見水流,吃水愁上愁!”原來,這裏可以看見長江。


  長江的水,從巫峽出來,進入西陵峽,這裏就是交接點。難怪看著長江水呼嘯著滾滾而過,竟然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打開窗戶,看得見長江,就是用不到長江的水。要到江邊,需要走路,來去兩三個小時還不是最慢的速度。


  惟一的辦法是,收納雨水,進入水池,然後等水澄清後,再飲用。所以,修建水池是決定荷村生計的大問題。村民家裏有水池,哪怕是一個很醜很醜的水池,隻要有,裝得住水,就是一筆財富,就會讓人豔羨。


  譚幹事眼神裏掠過一絲擔憂,被他發現。他問他有什麽憂慮的?他說“擔心我們提供的援助資金不能到位。以前也有項目,聽說了,後來沒來。期望值越高,失望就越大。這一次,也十分讓人擔心。”


  季柯南說“不用擔心。你在找對象的時候,會不會擔心她將來和你離婚呢?”


  他說“才結婚時會擔心,現在不了,都是爺爺奶奶了,還擔心什麽。”


  季柯南說“是的,結婚有一紙婚約,隻要遵守約定,忠實於配偶,就不用擔心離婚。我們現在也簽了合同,有那麽多單位蓋章,還經過了電視台的錄製、播放,就不用擔心資金不能到位的事了。”


  他笑著點點頭。


  他們聊了一會,他的頭皮覺得很癢,看著爐子上的熱水,對譚幹事說“我想洗個頭。”


  譚幹事說“好的,幺妹,幫幫季先生。”他衝著他女兒喊道。


  季柯南環顧四周,卻發現他女兒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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