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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陌生村落

  上回說到賈經理正在沉思,是否同意他去荷村,季柯南心裏確實沒數兒。分公司的工作人員做事前思後想屬於正常,考慮縝密,才不至於出錯。特別是涉及到用錢方麵更要小心,民間機構的優勢在於有項目捐款,有專人監管,負責落實到位,其他都是劣勢。


  民間機構籌款,弄不好會挨罵。捐款人可以監督項目款的實際用途,不會用在非申請的項目上,就是買車的錢隻是買車,不能買房,買房的錢隻能買房,不能買車。分門別類,一目了然。如果挪作他用,要受到追究,也影響名聲,下次就沒有了,合作終止,除非捐款人看到你的成績,再回頭談合作,否則,這一輩子就別想了,損失是相當大的。這也是馬太效應,非常令人痛心。


  季柯南一直琢磨這事,和賈經理相比,他更顯得稚嫩、天真。按理說,幹什麽事都需要光明正大才行,直接講清楚機構的原則,想要幹什麽,不必要遮遮掩掩,倒還好得多。


  看來,進村不是容易的事。有些事看起來簡單,容易達到目標,可是,實際行動起來,卻發現不是那回事。總要走一些彎路。就好比看得見山,要是走到那座山,總也走不到,看起來近,走起來遠,上了眼睛的當,這事常常發生,一點都不奇怪。向別人征求意見,申請啥的,都要做好被拒絕的思想準備,這事十有會發生。


  如果總是懷疑對方會否定,則就想盡辦法走彎路,拐彎抹角地要達到自己目標。這就是欺詐行為,哪怕沒有成功,也有欺詐的心,有了欺詐的心,就是動機不純,自己再會掩飾,也會露出馬腳,早晚會露餡兒。


  賈經理是經過風雨的,特別是職場上叱吒風雲,對第一時間出現的事物比較反應激烈,對馮菲菲和劉小姐的作法,他早就洞悉,隻不過為了看清楚她們到底要什麽,再拿出對策。


  但是,對於季柯南,他還拿不準,因為季柯南不在江城,而在歸州城,歸州不屬於襄陽管,雖說歸州離襄陽也不遠。季柯南還要對歸州多了解了解,他正在探索,漸漸明朗,知道了自己,看清楚了弱點,然後再出重拳,痛擊自己的軟肋,往往是一拳致命,不過,看起來季柯南在職稱縱橫上還比較稚嫩,沒有練家子的毒辣,仿佛還留了一手,等待以後再慢慢地收拾。


  賈經理看著他,慢慢地說“你去,沒問題,我相信你。但隻是做分內的事。至於分內分外,都是本地人,心照不宣,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你做過法律服務工作,一定懂法,不會明知故犯。再說,我們這個小地方,做點啥事,沒有不透風的牆,第一時間就會知道發生的事,隱瞞不是辦法,盡早匯報,盡早解決,藏著掖著,終究不是辦法。我相信你是聰明人,不會做哪些違法亂紀的事。”


  季柯南巴不得賈經理說這句話,於是他使勁點了點頭,嘴裏不由自主地說“太感謝您了,沒有您的幫助,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賈經理說“沒事。老鄧,你送一下譚助理和季先生,送到荷村。送去就回,我還要向總公司匯報工作,需要用車,快去快回,注意安全!”老鄧“哎——”了一聲,已經跑下樓去,到停車場開車了。


  季柯南終於放了心,好在他沒什麽行李。帶上背包,辭別賈經理和其他工作人員,下樓上車。


  老鄧是個老司機了,當兵的時候就是汽車兵,經常在青藏高原上奔馳,練就了一身的本事,遇到再惡劣的天氣,再糟糕的路況,他都能輕鬆應對。


  對歸州小城這個“山路十八彎”的地方來說,沒有什麽難的。他的技術堪稱一流,如果有幸參加激情與速度的電影演出,他還真是一名好手。需要替身演員的,可以在第一時間想到聘請他來做。


  賈經理這樣安排,也是出於對季柯南的保護,畢竟季柯南的後台比較硬,有一些別人沒有的背景,在職場上呼風喚雨,問題不大,能獲得多重的保障,賈經理不得不考慮周全。正是因為他的考慮周全、心思縝密,才有今天。就連一般的發言,也十分重視,非要打草稿不可。


  季柯南代表機構,第一次來到大山深處,無論如何也是外地的機構,很自然就會考慮到是否帶有目的來做善事,是不是在搞其他名堂呢?所以,好事並不好做。這些關係錯綜複雜,都得要小心翼翼地應對才行。無利不起早,都是聰明人。人生,就為兩個字而活,一個字是名,一個字是利。不為自己謀利,有人說,就是要天誅地滅。


  這部車就是到碼頭接畢小姐和季柯南的那輛車,在當時還是比較豪華的桑塔納,大眾係列的其中一種。黑色,烤漆錚亮,走起來很穩健,但就是看起來古板結實,車疾馳而過,卷起一大片落葉。


  季柯南心想有輛破車也好,但是,他至今還沒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評論別人很容易,就是一個小小的目標,也不容易達到。這個目標在二十年前看起來不可思議,二十年後就是稀鬆平常的,沒什麽兩樣。


  車沿著國道前行,過了馬鹿池,就是下坡。據說,這個地方有泉水,過去山上的野馬和野鹿都會到這個地方喝水,故取名“馬鹿池”。山上的樹木這些年補種了不少,看起來鬱鬱蔥蔥的。


  正值春末夏初,草木瘋長的時候,看起來嫩芽已經變成了完整的葉子,都爭先恐後地向開闊處伸展,爭搶著陽光雨露,積攢營養和力量,準備秋盡冬來的蕭條。秋冬肅殺季節,又是一番景象。四季的變化,讓人感到生活有變化而美,感到在地上生活是何等的愜意和滿足,當然,沒有其他煩惱是主要特征。期待這樣的世界早日誕生。


  走完了下坡路,就是上坡。車沒有繼續往前開,而是從一條分岔的小路上開上去,這條岔路,一直通向目的地,次要公路和主要公路相比較,不可同日而語,岔路路麵窄,風險較大,彎道的角度也考驗人的車技,有時候不如爬山。


  對於這樣的山路,老鄧不屑一顧,在戰略上藐視,在戰術上卻十分小心翼翼,他經曆過這些,無所畏懼。


  季柯南也清楚,開車肇事的九成是開快車的,下河遊泳出事的大多是弄潮兒,水性非常好,敢於挑戰和冒險,結果總有不測的事情發生,釀成悲劇,同時,從另外一方麵來說,車技不好,就不要耍酷,不要出風頭,否則死得很難看,不如謙虛謹慎,多多學習,多做少說,一般不錯。


  嚴格來說,這條小路不是一條路,到處是坑坑窪窪的,老鄧就是牛,硬是把車給搖上了山,停在裝修簡陋的村委會門口。房屋的牆上寫的字很好看,原來不是電腦打印的,字體像是魏碑,蒼勁有力,看來是大手筆,深山臥虎藏龍。


  季柯南看看這些標語十分押韻,牆上的字的顏色隨著風吹日曬,已經變得黯淡無光。


  有些老土牆上,還寫著一些耳熟能詳的語錄。這些沒毛病,甚至至今仍管用,照樣有效。


  迎接他們的是荷村譚幹事,他說歡迎歡迎,讓我們到他家裏。山上還有火爐,上麵燒著一壺水,已經開了,突突突地冒著熱氣。


  荷村譚幹事的家一半是土牆屋,一半是水泥磚的,水泥磚建築的房屋,已經做了簡單的裝修。


  內牆是半人高的大牆磚,貼著牆,是暗黃色的花紋,這樣的釉麵磚當成牆裙,方便清洗或者擦拭,因為火爐的灰和水蒸氣或者火鍋的油煙,很容易弄髒牆麵,這樣設計,一定是個聰明人,用大牆磚可以保持室內的幹淨。


  荷村譚幹事長得又瘦又黑,個子也矮,怎麽看,都不是印象中的支書。這也許是山區的特殊地理和環境,把人塑造成這個樣子吧。


  季柯南看賈經理,就不矮,至少比季柯南還高。據說賈經理的父親是伐木工人,也許更朝前代來看,遺傳加上後天的鍛煉,到了向的這一代,就成了這個樣子。


  荷村譚幹事做事較慢,說話也謹慎,受過大會小會的訓練,大概都是這樣的。分公司譚助理和他交代了幾句,就要離開。


  荷村譚幹事要留他吃飯,被謝絕了。


  臨行前,分公司譚助理對季柯南說“季先生,我走了,這兩天先住在荷村譚幹事家,等到鄉裏技術員有時間,我們再來開會。再見!”他說完,就坐上老鄧的車,顛簸著往山下走去。


  荷村譚幹事送走了他們,回來,坐在火爐旁,喝茶。


  季柯南也喝茶。那水還在冒著熱氣。


  荷村譚幹事說“我早晨接到的電話,是從鎮上打來的,說你們要到。我代表大家歡迎你的到來。我們祖祖輩輩都希望解決吃水困難。你們來了真好。你先住到樓上吧,然後下來吃飯。”


  荷村譚幹事說著,帶著他上樓。在土牆屋和新屋之間,有一個樓梯,全木製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樓梯口有一盞落滿灰和油煙的白熾燈泡,荷村譚幹事一拽拉繩,燈就亮了,原來這裏已經解決通電問題。


  由於燈泡很久沒擦,透出的光照並不遠,和沒有燈差不多。等於還在黑暗中探索。過了木樓梯的拐彎處,從二樓射進來的自然光,讓他看到了轉折後的樓梯的階梯。


  季柯南上了二樓,很亮。其實,土牆屋也有二樓,全木的,上麵放著雜物,可能是個倉庫,因為還有一些農作物堆放在那裏。


  荷村譚幹事給他指了一個房間,是靠著山的一邊。


  透過窗戶,可看見藤蔓沿著山石往上串著長,緊貼著石頭,頑強的勁兒令人感動,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石頭是鐵青色的,看起來冷冷的。


  荷村譚幹事的臉顯得老成和蒼老,不愛笑,讓人覺得不能接近,不過,他安排的房間還行,比較安靜。


  可能總公司已經和他打了招呼,說柯南喜歡安靜,層層透露了這個消息,荷村譚幹事就按指示在辦。


  荷村譚幹事問柯南是否吃過早飯,他說吃過了。


  荷村譚幹事說他還沒有,然後讓柯南休息一會,他下去吃早飯了,等飯後再談談村裏的工作。


  季柯南放下行李和背包,開始整理一下日記。這兩天在賓館,吵鬧的不行,根本沒辦法記日記,隻好補寫落下的內容。寫完了日記,荷村譚幹事也吃完了飯。


  一個少女出現在我麵前,個子不高,眉目清秀,身材窈窕,頭發烏黑,眼睛明澈,如同鴿子的眼睛,很有神,長發飄逸。


  季柯南問“你是誰?”


  她說“我是荷村譚幹事的女兒。我爸爸讓我來請你下樓吃飯。”


  他說“好的,馬上來。”


  她說完,就“噔噔噔”地下樓去了,奇怪了,她走起樓梯來,一點都不慢,在漆黑的走廊,到處堆滿了雜物和糧食作物以及化肥等等,也許是她熟能生巧吧。


  季柯南探索著下樓梯到了客廳,他們的客廳,又是餐廳。


  飯桌就是火爐上的鋁合金的圓桌,一物兩用,是桌子,也是火鍋爐子,可以保暖,飯菜保持溫度,不至於涼了胃傷了身體。


  飯菜還沒有撤走,看到他們的菜,四菜一湯,臘肉和火鍋骨頭,火很旺,鍋裏的湯連骨帶肉翻滾著,香味撲鼻而來。


  季柯南心想,這裏的夥食比他們平原上的還好,真難以想象,他們來這個村扶貧的意義在什麽地方?這個村到底是真需要還是假需要。對於外地來的劉小姐來說,也是需要費工夫去解釋的。


  不過,季柯南沒有再想下去。


  這一年的項目由縣分公司和相關單位來具體運作,他們隻是監管。所選的扶貧點,又不是他定的。他隻做好分內的工作就好了。況且,荷村譚幹事比其他村民的家條件要好一些,也不奇怪,不必要以偏概全的。


  季柯南正想著,從外麵進來一個女人。這會是誰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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