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棺材
“怎麽可能。”晨曦滿臉驚愕、
她對於父親的記憶並不多，隻記得幼時的父親對於自己而言就像一座山那麽高大，需要她抬頭仰視。而現在，這樣一副枯骨，除了心底莫名的感應，她找不到任何可以用作判斷的辦法。
晨曦伸手摸上了白骨。
骨頭上傳來一股沁人的涼意，如同玉石一般潤澤，晨曦眸光閃了閃。似乎……是有些不對，這是一副仙人的骸骨。
自己的父親成了仙？
晨曦還未將手撤回來，那白骨突然傳來一種炙感。
像是一道尖銳細微的火焰，直接鑽進了她的手指。晨曦微微皺眉，慢慢將手指收了回來。
“我錯了。”她倒吸了一口氣，“是我唐突了，二老繼續下棋吧。”
“來都來了，陪我們兩個老人家多待會兒。”老太爺拄著拐杖又坐到了桌前，晨曦也隻得隨著他坐了回去。
倒是叫她鬧了個笑話，還白白跑了這一趟。
晨曦被兩個老人拉著談了許久的心，可老太爺還是沒能從她口裏問出什麽來。打看到了晨曦之後，老太爺便覺出她不對勁了，以他和老婆子的修為，居然那麽半天都沒發現晨曦來了，甚至親眼看到她之後，偏開眼神仍然像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好好一個姑娘，就這麽直接背回來了一具白骨。
怎麽想也不合往日晨曦的性子。
晨曦雖然從小要強，但是對待家人卻不像現在這般性冷，老太爺看著她這副樣子，難免有些憂心了。
但是一直聊了許久，問了晨曦許多問題，她都很快的回答了，當問及感情方麵，她也沒有絲毫的隱瞞。
將她和季雲飛之間的感情，草草描述了一遍。
直到老太爺最後無話可問了，晨曦仍舊和談心之前的狀態沒有絲毫的改變。
看著晨曦離開的背影，老太爺無奈的歎了口氣。
晨曦沒有直接離開寒府，而是回了自己的閨房，將那具枯骨安置在了桌上，擺出了坐著的姿勢，她就坐在那骸骨的對麵，靜靜的觀察著它。
“你又不是我父親，為什麽能對我生出感召之力呢。”她低聲道，也不知是在自語還是在跟那骸骨對話。
一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自然是不會回答她的。
晨曦能感覺到，這骸骨上不存在任何一絲真靈，這和巫月又是完全不同的。倒是它骨骼之中的火靈力怪異的很。
晨曦又將手覆了上去，調動了體內的一絲靈力遊進了骸骨之中。
她細細查探了許久，才發現了那縷火焰之力的源頭，正是在這具骸骨唯一的創口處，從後背貼近心髒的部位，那兒的骨骼沒有別處潤澤，甚至有著一道細微的縫隙。
恐怕這也是這個人致死的原因。
晨曦感受著附著力極強的火焰之力，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靈力收回體內。
一個有很強大的火屬性靈力的人，殺死了這位仙人，這仙人是誰呢。晨曦目光閃動……當年仙魔之戰到底是為什麽出現的？
僅僅水無尚和夜言的感情能導致這些的發生？她第一個不信，知道的越多，晨曦越能清晰的感覺到，一切不像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仙魔之戰後，世界上並不是真的再無仙魔了，甚至還有季雲飛這樣的存在，連她都能以一個凡人的魂魄維持著數千年不散，甚至現在真正成了仙，那當初的那些仙人，怎麽可能那麽簡單的就死了。
可能青燈知道的還更多一些，但是現在晨曦並不想真正完全接受青燈的記憶。
自然也就不知道，這死了的人，正是當年跟玉笙達成了契約的仙人。
他幫她分散了魂魄，三魂剝離記憶，重新承受天地法則，承受輪回之苦樂，六魄帶著屬於玉笙的所有記憶，變成了青燈，尋求方法贖罪。
這天地之間火屬性靈力霸道到這般程度的，除了朱雀之外，便隻剩下白鳳凰了。晨曦有些失神的想著。
也算有緣，便葬了吧。
晨曦一揮手，帶著骸骨進了祁連山脈。
梅花妖禍之後，祁連山脈之中仍有餘患未清，但也未嚐就是壞事，那些被梅花妖影響的凶獸也漸漸開悟了靈智。
這裏日後未嚐不能成為另一個白鳳城。
晨曦站在一坐山的山腰上，細草輕風，晨曦伸手地麵飛起一大片連著草皮的土壤，出現了一個略有陰暗的地穴。
那泥土分出了一部分，在半空之中自動塑造成了一口棺材的形狀。白骨放置其中，餘下的泥土和草皮覆蓋回原處，整片地域都像從未發生過改變。
晨曦盤膝坐到了地上，琴擱置在腿間，一曲送魂從她指尖流出。
曲畢，她看著天空靜默了片刻，方才開口道，“這祁連山脈之中，總有鳥獸經過，你也總算睡得不太孤單，便了卻了這段緣分吧。”
她突然哪兒都不想去了。
甚至也想不明白活著的意義。
這樣的想法一旦冒頭，晨曦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都因此而輕了一分。
這並不是什麽好的形容，晨曦伸出手，看著自己更白了幾許的手指，臉色難看了幾分。
剛剛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她這個仙似乎和當初在季雲飛身上所謂的真仙之體或是真仙是完全不同的，她能感覺到若是自己繼續維持著剛剛那種生無所戀，死無所懼的想法，她就會真的從這天地之間消散。
她數千年孤寂落寞，背負著罪孽都活過來了，怎麽甘心就這麽消散了。
晨曦咬了咬唇，壓下心底那種覺得生命沒有意義的念頭，起身離開了這塊兒仙人埋骨之地。
不行，她得找點事兒幹。
青燈的記憶力都是黑暗，光明和血月。她的記憶裏隻有寒家和季雲飛。這樣不好，這天下這麽大，她總要到處去看看。
她要重新學著去做一個普通人。
最好能學著，重新再愛，畢竟，她現在想到季雲飛，心不會痛了。這成仙，對於她來說最大的裨益，大概就是和季雲飛之間的羈絆，終於能從她的心頭消失了。
……
季雲飛越來越覺得自己無法麵對現在的青燈了。
以前的青燈善良單純，現在的青燈小心翼翼的算計著什麽，季雲飛每看過去的時候就能看出她心底在轉著心思。
這樣的認知讓他愈發冰冷了起來。
明明已經離開了深淵，他卻感覺重新回到了那個充滿黑暗與火焰的地方。
季雲飛將青燈一個人留在了此處，憑著本能回到了北影荒漠，破碎虛空直接進入了混沌空間，他出現的地方，正是曾經送出了那口棺材的地裂之處。
季雲飛將地裂之中的岩漿裏翻騰了個天翻地覆，也沒能找到自己當初用作封印入口的棺材。
這地方他許久沒來過，不知道幾時被改造成了這般模樣。
季雲飛看著在地裂邊緣延伸出去的一間間小屋子，即使現在已經沒有嬰靈了，季雲飛還是萬分厭惡的翻手將一切盡數毀滅，他能感覺到其中都有過什麽。
他岩漿之下連接了仙魔之後建造的修羅世界，居然一直沒發現仙魔兩族居然已經將手伸進了混沌世界。季雲飛帶著怒意，飛快的在混沌世界掃蕩了一番，將仙魔留下的痕跡盡數毀滅。
可是自己的那口棺材呢！
地麵荒主府
慕容澈神色陰沉，一頭黑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長到散落到地麵上的程度，遠遠看去，他竟像是被頭發完全包裹了起來。
在他的麵前，一口黑棺安安靜靜的放在那裏。
他順著入口進去了之後，便望見了這口黑棺。出現在壁畫之中無數次的黑棺，每逢出現，必然伴隨著人禍。
棺材裏有什麽，他不知道，也無心知道。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將這口棺材重新封印。
可是他根本沒辦法將其重新丟入地裂之中，棺材無形中傳出了一種抗拒之力，甚他擺脫不掉這口棺材了。
他從混沌世界中出來，一夜修煉完畢，棺材就靜靜的躺在他的腳邊，像是為他準備的一樣。
他隻能嚐試著尋找辦法將其封印起來，甚至連陸海棠又偷偷跑出去他都無法去阻止了。跑出去也好，省得受到牽連。
慕容澈很矛盾，他是很想對陸海棠好的，但是卻強求著別人接受他以為的好。雖然是在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但這樣的事，私底下做的多了，就總會擔心被發現。
畫地為牢。
被這口棺材牽連的時候，他想了許多，但是這些駁雜的想法隻會讓他漸漸陷入瘋魔，沉溺於往事而無法自拔。
陸海棠的命是他給的！
為什麽就不能老老實實的跟他呆在一起呢！
那口棺材經過長久的安靜無波之後，終於隔著他設置的靈力封印傳出了一道清晰的思想。
“你想不想得到一切呢？”那個聲音裏帶著誘惑。
慕容澈眼中劃過一道嘲諷，“怎麽，死了就能得到了？”
畢竟跟他對話的可是一口棺材。
“怎麽可能，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那個聲音桀桀怪笑了兩聲。
“你不過是口讓死人躺進去的棺材罷了。”慕容澈加大了靈力的輸入，神色冷凝。
他一身修為，此刻已經十不存一了，恐怕他真的會被這口棺材生生磨死，可是他還是想不到更好的處理辦法，隨著天鬼禁術的印刻隨著一身的修為融進現下的封印之中，他一身的戾氣消散了不少。
“我可不是這口棺材，我不過是你身上的邪氣。”隨著這道聲音，封印之中衝出了一團黑色的霧氣，半空之中凝成了一道黑漆漆的人影，看身形確實同慕容澈如出一轍。
“這棺材裏的，可全都是修為。”那聲音裏帶著垂涎和誘惑之意，“我們，將它打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