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杯愁
被喚作水兒的女子此刻才從後堂捧了一套白瓷的酒器掀了簾子出來,麵上的妝容在她消失的這段時間裏變得更精致了一些,被抓亂的頭發也被理順,巴掌大的小臉兒眉目含情,直勾勾的盯著季雲飛。
季雲飛此刻一點兒調戲美人的興致也無,感受到她的眼神心底一陣的厭惡。
晨曦抱著懷裏動來動去的女人,站在了湖邊,回過身看著季雲飛。
總算知道看他了。
“這裏你選過畫舫了麽?還是我隻要隨便上一條船就可以了。”晨曦看著湖麵停的數十隻船隻,有些發愁。
季雲飛手指一緊,生生折斷了為了緩解心中煩悶摸出來的折扇。
啪的一聲,嚇了晨曦一跳。
“公子,您怎麽了?”晨曦還沒有問出來,那個端著酒盅的水兒先是一聲驚呼。
季雲飛沒有理會她,信手將折扇丟到了水裏,麵上也看不出什麽異常,“希寒兄可以隨意上船。”
晨曦眼神有些複雜的在季雲飛和水兒的身上轉了一圈,直接進了就近的一條船的船艙,簾後船艙裏一股淡淡的酒氣,帶著梅花香氣的柔軟被褥鋪滿了半個船艙,另外一半放了一張小桌,幾把座椅,桌旁立了一把豎琴。
季雲飛眸色沉了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抱著酒器胳膊有些酸痛的水兒終於忍不住又問了一遭,“公子,我們不進去麽?”
“進去做什麽?”季雲飛有些嘲諷的笑了一聲,轉身想要離開此處,“不要打擾船上那位公子,明日我會回來的。”他對著水兒吩咐道。
那姑娘有些錯愕,眼含無奈和挽留的衝著季雲飛點了點頭,難得來了這麽俊俏的一位公子,就這麽眼睜睜的跑了,水兒心裏難免有些失望。
季雲飛走到她身前拿走了酒壺,又是一錠銀子落在了托盤上,“酒我就拿走了。”隨著語音消散在空氣裏,他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湖邊。
晨曦大費周折的將女人放到了柔軟的被褥裏,費勁的將一直亂動的女人身上捆著她的繩子解開丟到一邊,手腳自由的女人倒是變成了她的繩索,八爪魚一樣的將她抱了個嚴實,被折騰出來一身汗的晨曦欲哭無淚。推了幾次都沒有將人推開的晨曦隻能運起了靈力,強自將女人從自己的身上剝下去。
她外衣幾乎都被女人給拱開了,再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一個手刀,晨曦直接將女人給劈暈,女人臉頰潮紅,陷在被褥裏,身子還一直的發著抖。
晨曦掀開了船簾,衝著外麵大喊了幾聲季雲飛,半天也沒人搭理她,倒是喚出了水兒。
姑娘又捧了一個酒壺給晨曦送了過來,“剛剛那位公子說明早再來接您,公子需要飯食麽。”
晨曦整個人都有點兒懵,你說你自己跑了就算了,為什麽還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破地兒,找人都沒有由頭,心下發怒的晨曦剛想著離開,轉念又想到了船艙裏被她打暈的女人。
合歡到底是什麽東西,叫人變得好生可怕。
晨曦到底是不忍心將女人一個人丟在船艙裏,接過了水兒手中的酒壺,拒絕了她替她們劃船的好意,自己將船劃離了岸邊。
不管怎麽樣,飄蕩在水麵上,總比呆在岸邊兒要安全許多。晨曦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季雲飛離的並不遠,這大湖依山傍水的,倒是個風景宜人的地方。他登上了花坊不遠處的一坐風景山。
這裏似乎常有人遊玩,道路兩旁盡是栽培的花朵,各式各樣,嬌妍芬芳,他卻沒有賞花的心情,直接上了山頂的涼亭,看著水麵兒上那隻小小的畫舫慢慢離開了碼頭。
心底不知名的酸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季雲飛煩躁的直接將一壺不怎麽醉人的酒灌進了自己的嘴裏。
美酒入喉之後,他卻覺得有些不對。
季雲飛麵色難看的拿開酒壺,掀開了壺蓋,向著裏麵仔細嗅了嗅,黑著臉將酒壺往身後一丟。
特麽的店大還欺客,給客人的酒裏麵還下春藥。
涼亭也不能呆了。
跋山涉水的幾日,特麽還要泡一宿的冷水。想起希寒溫香軟玉入懷,今晚不知道要多逍遙季雲飛心底的不平衡就更多了一些。
但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絲毫想要隨便找個女人或是再回花坊的打算,花酒可以喝,美人兒卻不能輕易抱。就是去哪兒能找個適合壓火的水潭呢……
……
“大人,海棠小姐被人給贖了。”此刻已是深夜,書房裏,一盞油燈暖融融的映亮了整個空間,連帶著少年俊俏的麵龐似乎都在微微發光。
他有些冷峭的薄唇一開一合,“哦,盯緊了,不要讓海棠真正受傷。”
底下跪著的那個人似乎有些驚懼了。
“海棠小姐她……”男人囁嚅著,似乎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將話講完。
慕容澈看向手中書卷的目光轉向了跪在不遠處的男人身上,“繼續。”
男人額上豆大的汗珠接連著滾落,“海唐小姐被贖身之前,被人喂了春藥……”
“什麽?!”幾乎就是瞬間,神色冰冷的端木澈就讓人感受到了他的怒火。“我讓你派人盯著她,你派的人就真的隻盯著?”他目光帶著如同秋水的涼意,冷冷的盯上了跪著的那個男人。
“是屬下不辦事利,請大人責罰。”男人慌忙將自己的頭伏在了地上,不敢再去看端木澈的表情。
“責罰?”端木澈收回了目光,“把海棠帶回來。”
“大人,”男人有些猶豫的應著,“如果現在就把海棠小姐帶回來的話,她會不會就猜到這次的事情是您做的了。”還有後半句話他沒說出來,海棠小姐被下藥的時候可是下午,而現在都已經是深夜了。
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好險沒驚出他一身的冷汗。
他也隻能頂著男人隨時可能爆發的怒火來匯報自己收到的消息。
“你先退下吧。”端木澈歎了一口氣,將目光放回了手中的書上,“明日我親自去看看。”
而在男人退離了屋子之後,他伸手生生撚滅了亮著的燭火,似乎疼痛能夠讓他稍稍舒緩一下心中的鬱結。
一片黑暗中,男人的聲音仿若耳畔輕聲的呢喃,“你為什麽總想著跑出去呢,我這裏,有什麽不好。”
他一雙眼中陡然劃過了一道淩厲的鋒芒,到底是坐不住了,索性離開了屋子,埋身入黑暗之中。
他得去看看,他的小徒弟,他的海棠。
不能有事……誰敢傷到她,拿命來償吧。
……
翌日
晨曦眼底發青的掀開了小船的簾子,昨晚上這一夜真的好一頓折騰。剛把船劃到離著岸邊稍遠的地方沒呆上多久,就聽見不遠處的岸邊一陣喧鬧,什麽有人跳湖了之類的。
跳下湖裏想救人的似乎還不少,看來掉下去的人至少是個看上去有身份的,晨曦老老實實的待在船裏,也不想湊什麽熱鬧。
好半天那邊才安靜下來,晨曦伏在柔軟的被褥上剛剛想睡覺,這姑娘就醒了,熱的跟個火爐一樣的身體迷迷瞪瞪的撕著自己的衣服,整個人邊動作著邊朝著晨曦撲過來,直接將她整個人給嚇醒了。
這次這姑娘的力氣大了更多,本來拜托她就費勁兒的晨曦更是死命掙紮了好久才總算又將人弄暈。
幾個時辰就這麽不知不覺的過去了,留給她的睡眠時間基本沒剩下什麽,剛剛閉眼就感覺天色大亮了,船門口有人拍著上麵的船艙砰砰作響。
“睡得那麽久,還沒有歇夠,太陽都升的老高了,莫不是寒兄你溫柔鄉裏流連忘返了?”季雲飛的聲音裏帶著些怨氣,聽的晨曦有些莫名。
醒了就起唄,她也沒有起床氣,揉揉眼睛便掀開了船簾出了船艙。
她臉色不好,季雲飛臉色比她還差,麵上一對兒熊貓眼看的她差點兒笑出聲。“你這是叫誰給揍了一頓?”
“總好過你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季雲飛悻悻的擠兌了她一句,看著她的眼神滿是失望。可惜他聲音太小,晨曦完全沒聽到他說了什麽。
晨曦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季雲飛的眼神是怎麽回事,看的她一陣發毛,自己臉上應該沒什麽東西。
偏開頭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船明明離著岸邊有老遠的距離,那季雲飛是怎麽上來的?
季雲飛吐了一口胸中的濁氣,“昨晚休息的還好吧,那姑娘帶著也不方便,要麽你問問她家在哪兒,要麽到岸上將她放了,我們該出發了。”
哦,對了,船裏還有個姑娘。
晨曦恍然,立馬被轉移了注意。
“昨日那姑娘似乎不太簡單,”季雲飛看著又要沒入船艙的那個身影,出言提醒了一句。
昨日他從山上堪堪走到山腳,藥效就發作了,也懶得再去找什麽其餘的地方,他索性直接投了湖,後來渾身濕漉漉的爬上了晨曦選的畫舫,雖然心裏還不是很得勁兒,但總算知道希寒沒有做什麽他以為的舉動。
慶幸的感覺幾乎占據了他所有的感官,如果不是之後來的男人的話,他可能會繼續好心情一個晚上。
技不如人,被安上了一對兒熊貓眼,最主要的是沒看見對麵到底是誰,船裏的人還睡的跟個死豬一樣。
早上自然有不了什麽好臉色。
季雲飛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由衷的感覺自己似乎越來越奇怪了,在乎的事情多的有些出乎他的預料,而且都掛上了希寒。跟他有關係的事會惹得自己生氣憋悶,或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