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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回憶

  K市西邊的大山裏,一個寂靜的小村莊旁。


  一名穿著粗布衣服的長發女子正在小溪邊放羊;大羊踩著小溪裏的石頭輕快地跳了過去,而一隻灰色的小羊羔卻畏畏縮縮的,站在石頭上不敢動彈。


  女子喊了幾聲見小羊羔實在是害怕,笑了起來,見四下無人,輕輕抬起一隻手,對著小溪點了一下;突然,水流變得平緩下來,連嘩嘩的水聲竟然都聽不見了;小羊羔看著溪水沒有剛才流得那麽急,用腳嚐試著在水裏點了一下,奇怪的事發生了,小羊的腳踩在水麵上,竟仿佛踩在地麵上一樣。小羊羔咩咩地叫著,向水麵走了兩步,一個跳躍,跳出了小溪。女子收回了手指,溪水立刻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嘩嘩的水聲又開始響徹山穀。


  璐璐的胳膊搭在靈狼的脖子上,隱藏在山頂的一棵大樹後麵,靜靜地觀察著山穀下的女子。“終於找到她了啊,寶兒,幹得好!”


  夏壽田的轎車還沒開出大山,迎麵就開來了幾輛軍車;軍車在路邊停了下來,從車上跳下了兩百多名腰挎長刀的士兵,領頭的一人衝到停下的轎車旁,立正對夏壽田敬了個禮。


  “夏部長,作戰部機動第七組向您報道。”


  夏壽田板著臉連頭都沒有回,坐在夏壽田身旁的貼身保鏢打開車窗訓斥道:“怎麽來得這麽遲,還不快去追那異界人!”


  “不用了,狼騎兵進了大山,就算動用直升機也找不到了,護送我們回總部吧。”夏壽田突然開口說了句,身邊的保鏢聽了立刻閉上了嘴巴,朝著車窗外的軍人揮了揮手。


  有了軍車在前麵開道,夏壽田總算放心了些,但心裏總有個可怕的想法讓夏壽田如坐針氈;如果這個狼騎兵是從L市過來的,那她是怎麽通過密不透風的鋼鐵城牆的,難道……?

  夏壽田皺起了眉頭,拿起手機猶豫再三,發出了一條訊息。


  西北分局大本營直屬醫院。


  王小柱剛走出醫院,卻看到一輛紅色小轎車停在醫院門口,羅仕年叼著一隻煙,雙手插在褲兜裏,正朝他點頭。


  “這……不是夏若總長的車嗎?”王小柱問道。


  羅仕年掐滅了煙扔進垃圾桶裏,打開了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專門找她借的,開著總長的車來接你出院,夠有麵子了吧?”


  王小柱疑惑地問:“羅參謀,你專程來接我,是有什麽緊急的事嗎?”


  “上車再說。”


  車子開出了西北分局的營地,徑直往北開去。


  王小柱坐在後排,看著坐在前麵正在開車的羅仕年,正想開口,卻聽到羅仕年突然說:“上次派你回東南分局,回來後你似乎變了個人,是出了什麽事嗎?”


  王小柱愣了愣,低下頭喃喃地說:“沒……沒什麽,隻是心情不太好。”


  “在H市的人才市場逗留了一天一夜也是因為心情不好嗎?”羅仕年淡淡地問。


  王小柱震驚地抬起頭,羅仕年的話一下子勾起了王小柱的回憶。


  回憶。伊澤大山,暴雨。


  王小柱精疲力竭地喘息著,看著眼前剛才還高聳入雲的伊澤山主峰位置已經變成了一個深深的斷崖峽穀,仿佛整座伊澤山被從中間砍出了一道裂痕。突然,在斷崖的對麵隱隱出現了很多人影,走在最前麵的中年男子一頭短短的白發,身上穿著一件無袖的獸皮襖,腰間掛著一把短刀,頭上係著一條頭繩。


  “莫哈!”王小柱認出了走在最前麵的人。


  莫哈走到斷崖邊,往下看著伊澤山主峰垮下去後的景象,臉上露出了悲憤的神情。


  “小子,這是你幹的?”莫哈抬起頭,看著王小柱,大聲問道。


  王小柱死死地盯著莫哈,憤怒地喊道:“你為什麽要背叛瑩蒼?!”


  “我問是不是你幹的?沒聽到嗎臭小子!”莫哈怒極而笑,左手猛地抬起,隨著口中默默吟唱,隻聽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從掌心發從,徑直打在王小柱的胸前。


  王小柱隻覺得眼前一亮,正想閉眼,胸前卻似被打中一拳,有種悶疼的感覺。


  莫哈看到王小柱當胸中了一記閃電箭竟然紋絲未動,心中震驚,說道:“沒想到真是你,電係奈何不了你,那這個如何?”說完,莫哈身體前傾,右手臂猛地從下往上揮去。看到莫哈憑空揮臂,王小柱睜大眼睛,突然發現前方的空氣似乎微微有些扭曲,心知不妙,身體急忙往後倒時,耳邊突然響起尖銳的風嘯聲,王小柱隻覺後仰著的臉頰突然一陣刺疼,風聲呼嘯而過,王小柱坐在地上順著風聲回頭,驚訝地看到身後的一塊巨石竟然像塊豆腐一樣,被風刃攔腰切斷。


  王小柱爬起身來,伸出手掌學著莫哈發閃電箭的樣子,卻什麽事也沒發生;斷崖對麵莫哈背後的伊澤部落士兵們齊齊發出哄笑。莫哈冷笑著,說:“你終究是個半吊子,沒有老天幫忙,你根本就用不了雷暴術。”


  王小柱聽著對麵的哄笑聲,憤怒地喊道:“莫哈,我總有一天會回來找你報仇的!”


  莫哈聽了王小柱的話大笑起來,“小子,你能活過今天再說吧!”


  說完,莫哈雙手舉起,口中低聲吟唱著。王小柱看著麵前的小石子和樹枝突然盤旋而起,心中一驚,扭頭就跑,轉瞬間,王小柱身後一道龍卷風憑空出現,隨著龍卷風的急速旋轉,龍卷風的體積越來越大,不一會,已經如條巨龍般盤旋在天地之間。


  王小柱拚命地向異世之門的位置跑去,聽到身後的風聲越來越近,身旁的石子和樹枝仿佛被磁鐵吸走般向背後飛去;王小柱知道背後的龍卷風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龍卷風仿佛一條咆哮的巨龍在斷崖對麵肆虐著,站在斷崖邊的莫哈冷笑著,這小子是跑不出龍卷風的攻擊範圍的,而一旦被龍卷風卷入,這小子必定會粉身碎骨。


  王小柱氣喘籲籲地從異世之門出來,看到已經身處華龍公園的小樹林裏,頓時癱坐在地上鬆了口氣。想到自己幾乎是在千鈞一發之際衝進異世之門,隻要再慢幾秒,就會被龍卷風吞噬,王小柱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出了華龍公園的大門,王小柱沒有回東南分局,卻向著相反方向的信海人才市場走去。


  深夜,坐在信海人才市場大門對麵的台階上,聽著身旁席地而睡的人發出的陣陣鼾聲,王小柱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回想著阿朵和阿蘇歧爾的身影,想著再也看不到那個對自己說你一定能行的少女,一種難以抑製的痛苦和孤獨湧上心頭,王小柱將頭深深地埋進膝蓋裏,不想讓路過的人看到自己的淚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從對麵傳來一陣嘈雜的呼喊聲,王小柱慢慢抬起頭來,才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對麵的信海人才市場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一個胖子舉著一個紙牌子站在門口,十幾名年輕男子正在胖子麵前排著隊。


  “真他媽的賤啊,四十塊錢一天的城管都搶著去。”一名男子罵罵咧咧地從信海人才市場門口走過來,坐在了王小柱身旁。


  “中午管飯嗎?”王小柱下意識地問道。


  “管飯,十塊錢的快餐,怎麽你想去?我告訴你,那胖子每個人至少抽了六十塊錢的水錢。”男子憤憤然地說道。


  王小柱沒有回答,心中卻猶豫起來。


  所有的這一切,也許都是場噩夢;就算我再回去,又能怎麽樣,我真能打敗莫哈嗎?還不如回到這裏行屍走肉般的活下去,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用管,幹一天混一天,和以前一樣,沒有希望,但也不會有人對自己失望……


  突然,王小柱想起了千諾和秦楓,想起了三人住在一間屋子裏共同生活的場景,想起了自己出院那晚,千諾做好了菜等著自己回來;想起了程欣……


  王小柱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回不到在信海人才市場的生活了。


  人一旦真正體驗到了有尊嚴的生活,就再也不會忍受自己像行屍走肉般屈辱地活著。


  王小柱下定了決心,慢慢站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牆角處,卻突然聽到有人喊他。


  “這不是柱子嗎?來坐會喝點水。”一個瘦弱的男子靠在牆上坐著,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遞了過來。


  王小柱扭頭看去,原來是老李,年紀四十多了,人老實能吃苦,話雖不多但卻仗義,幫過王小柱不少的忙。


  在老李旁邊不遠處坐著幾個人,指指點點地笑話著王小柱破破爛爛的衣服,“看那叼毛,這麽多天沒看見了,我還以為他真的掛逼了,哈哈哈哈。”


  王小柱沒有理睬那幾個人,接過水喝了兩口,對老李說:“不坐了,我還有急事去辦。”說完,伸手到內衣口袋裏掏出一遝鈔票,輕輕放在了老李的手上,“回家去吧,老李,回去好好過日子。”


  老李看著手裏的鈔票,愣住了;旁邊那幾個小子看到這麽多錢,更是嚇得屁滾尿流地爬了起來,大呼小叫道:“柱哥,柱哥,在哪發財啊!拉兄弟們一把啊!”


  王小柱笑了笑,拍了拍老李的肩膀,揚長而去。


  X市北方,紅色小轎車上。


  “你派人跟蹤我了?”王小柱從回憶中醒過神來,問道。


  羅仕年笑了笑,說:“你似乎有點迷茫,有些事我早該告訴你的,但是在告訴你之前,我必須先了解你是什麽樣的人,是不是值得信任。”


  王小柱心中滿是疑惑地看著羅仕年。


  “王小柱,你是已知的第三個‘開門人’。”羅仕年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道。


  王小柱想起了瑩蒼告誡自己的話,突然驚出了一身汗,“你怎麽會知道異世之門的?!”


  “難道……你也是‘開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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