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白麵僵屍
次日，吟安起了個大早，心情頗為愉快地跑到一樓去。
酒樓一樓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下樓時他們都在低聲討論著什麽，仔細聽的話，便能聽到有關卓家、商鋪之類的字眼。
又過了一會兒，下樓吃飯的人漸漸多了，也有不少從外麵風塵仆仆趕到酒樓吃早飯的，整個酒樓登時變得熱鬧了起來。
“安姐姐。”
吟安正低頭咬著手中的肉包，便聽到了不聞的聲音，抬頭便見他滿臉歡喜地往這邊走了過來。
“早啊，”吟安笑著朝他揮了揮手，“吃。”
“謝謝，”不聞接過吟安遞過來的包子，咬了一大口後才細細地嚼。
“卓大人早，”餘光看見卓越也走了過來，吟安開口打了個招呼。
卓越朝她點了點頭，也在同一桌入座。
“誒，你們聽說那卓家商鋪的事沒？”
“聽說了，據說卓家的商鋪都被燒了個精光，一點都不剩。”
“話說這卓家平日也算是安守本分，這次也不知是得罪了什麽人，下手竟是這般的狠。”
“安守本分？這幾年卓家是越發猖狂了好不好，仗著自己人緣廣，搶了不少小商鋪的生意，據說還把好幾家逼得走投無路。”
“就是，前幾年不是還逼得東邊那賣布料的一家三口自盡了嗎，我看這卓家就是自作自受。”
“沒錯，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也是卓家咎由自取。”
“．．．．．．”
酒樓裏往來吃飯的人都在談論著卓家商鋪一夜之間被燒光的消息，想不聽到也是難。
不聞吃著包子也掩不住臉上的笑意，卓越倒是臉色平淡，隻是心裏多少起了波瀾。
這時，段千山和穆百也從樓上下來。
“咦，吟安，你的眼睛怎麽腫了？”穆百恰巧坐到了吟安的對麵。
閉嘴吧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吟安心想，卻是連忙低頭啃著包子，口齒不清地回了一句，“快點吃飯。”
段千山的目光從她臉上輕輕掃過，見她的眼睛是比平常腫了一些，想到昨晚她哭泣的樣子，一時沒有說什麽。
一旁的卓越將他們之間的‘交流’看在眼裏，垂眸掩去眼底的思緒。
早飯過後，一行人照著昨日說好的行程，收拾好東西開始往回天城的方向走。
這本就是原本的計劃，隻是途中因為一些有的沒的事情耽誤了，所以吟安並沒有過多的感慨。
隻是，不知道這一趟，又會遇到什麽樣的人和事。
．．．．．．
當馬車臨近天城的時候，吟安遠遠就看見了那座屹立幾百年的首都城的輪廓，雄偉而又透露出曆經風霜後的蒼茫與無所畏懼。
馬車駛進高大的城門，入目是望不盡的貫穿東西的青石長街，街上車水馬龍，往來商販、行人絡繹不絕，街道兩側，古色古香的建築鱗次櫛比，各式商鋪琳琅滿目。
當進入長街之後，就像踏進了同一條河流，隨著人群緩慢流動。
在進城之前，段千山和卓越已經分開兩輛馬車坐，所以吟安還未來得及跟卓越好好告別，便隨著段千山回到了那人人聞風喪膽的藏閣。
白牆黑瓦，朱門聳立，門口懸掛著寫著藏閣二字的描金紅底牌匾，兩側各立有一座雄偉的麒麟石像，整座藏閣都透露出一股質樸沉寂的味道，比想象中的奢靡豪華差別甚遠。
“你以為藏閣不該是如此？”段千山側目看到吟安眼中的一閃而過的驚訝。
吟安愣了一下才說：“的確，作為隻聽從皇帝一人命令，幾乎淩駕於朝廷所有機構之上的藏閣，本以為會是金碧輝煌恍若皇宮，不過現在這樣，才像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若是讓她每日住著金光閃閃的房子，感覺會有種被關在牢籠裏的感覺。
“你怎麽知道？”穆百驚訝出聲，“當初皇上給了主子好幾處地段上好的高樓大院，讓主子自己挑選一處作為藏閣辦公的地方，主子偏自己挑選了這一處，皇上問主子為什麽的時候，主子就說，這才是人住的地方。”
穆百說著，段千山已經先行下了馬車，那白衣飄然的一道背影，似乎與這質樸的藏閣如出一轍，帶著些許沉澱的淩厲。
“千山～”一道幽怨婉轉、雌雄莫辨的聲音傳來。
吟安剛下馬車的腳一頓，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抬頭看去，便見一道似火的身影飛奔而來。
那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年輕男子，唇色如血，配上塗了不知多少層白粉臉，活脫脫就是一具白麵僵屍。
隔著老遠，吟安都能看見男子奔跑而來時從臉上飄落的白粉。
吟安和穆百齊齊往後退了幾步，留下巍然不動的段千山擋在前頭。
“千山～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真的是望穿秋水度日如年，你有沒有想我呀～”白麵僵屍張開雙臂就要抱住段千山，卻在離著還有一米遠的地方生生停住。
段千山淡漠地看了白麵僵屍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透出幾分嫌棄。
哎呀媽呀，這眼神太嚇人了，我的小心肝啊。
白麵僵屍後退了幾步，正巧看到了站在後麵的兩人。
“哎呀小穆百，你也回來啦，好久不見啦，有沒有想我？嗯？”白麵僵屍往穆百身邊湊了過去。
“不想，”穆百伸手擋住白麵僵屍要撲上來的身子。
“呀，這是哪裏來的小可愛，咦，還是個女的？”白麵僵屍轉頭看見吟安，趁著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吟安被嚇得手一抖，卻是沒能掙開。
“等等，”白麵僵屍摸了一把吟安的手後，神色突然變了變，接著又捏捏吟安的臉，摸摸她的手臂，最後將目光停在了吟安的胸前，看樣子竟是要伸手去摸。
察覺到白麵僵屍的動作，吟安下意識反抓住他的手，右腳向前，兩手用力，直接就來了個過肩摔。
“哎喲——我的腰，我的腰啊啊啊啊——”一聲聲肝腸寸斷般的慘叫響徹天際。
過了一會兒，見沒有人上去扶他起來，白麵僵屍這才自己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伸手指著段千山，說道：“段千山，你好狠的心啊，你居然，居然帶了女人回來，你這樣要我情何以堪，又把我放在了什麽位置？”
吟安聽完整個人呆住了，等等，她聽到了什麽？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是知道段千山跟卓越是一對，說白了就是他有龍陽之好，可是眼前這個白麵僵屍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段千山背著卓越在藏閣裏藏了人？
“帶女人回來也就算了，你年輕氣盛，我也可以理解，可是你怎麽忍心讓她欺負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嗚嗚嗚……你好狠的心啊……”
看著白麵僵屍臉上簌簌落下的白粉，吟安想著他臉上的粉待會兒會不會就全掉光了？
事實上，她無疑是多慮了，因為白麵僵屍假裝哭泣沒一陣就停了，從袖子裏掏了什麽東西出來。
吟安看得清楚，那分明就是一麵巴掌大的銅鏡，還有類似現代粉餅之類的東西，眼見著白麵僵屍當著他們的麵就開始繼續往臉上撲粉，吟安頓時感覺心情萬分複雜。
這種人．．．．．．段千山也能看得上？
再看段千山和穆百，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場合，如果可以忽略他們唇角微微的抽搐的話。
經曆了門口那一遭，吟安走進藏閣後，小心翼翼地生怕又有什麽黑麵僵屍、紅麵僵屍等奇怪的人撲上來，好在似乎除了那個白麵僵屍，其他人都是正常的。
至於那白麵僵屍，吟安從穆百口中得知，他是負責藏閣一切醫治事務的大夫，名為玉長情，聞名天下的神醫，江湖人稱玉聖。
想著他一動就不斷落下的滿麵白粉，吟安實在難以想像他怎麽為人看病拿藥，那粉不會全掉藥裏去？
想到這，吟安身子不由抖了抖，心想以後絕對不要有需要他看病的時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