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來的保姆
過了兩周,專門負責帶娃的保姆才到位。保姆是沈母千挑萬選出來的人,本來顧嘉月打算自己挑,但沈母對這事表現得很有熱情,一定要給他們找個高素質的保姆。於是,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該保姆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孩兒,名叫文清清,外表意外地清秀,據說是教育專業的研究生,身材高挑,且精通三國外語。麵試時,顧嘉月想,這等人才,過來帶一個滿嘴狗血台詞,動如瘋狗,靜如賴皮狗的小娃娃真是太屈才了,她有意無意地挑起眼角,用餘光瞅了下一臉正經的沈凱風,輕而意味深長地問道:“挺養眼的啊。”
而且不是那種豔光照人的漂亮,而是帶著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那種氣質美。
不得不說,沈母這個新年禮物還真是花了些心思。
“是嗎?沒感覺,反正我有點臉盲。”沈凱風特正派地說道,坐在旁邊看著自己的ipad。
切,顧嘉月很鄙視地看著他,一個影視公司總裁號稱自己臉盲,真替以前為他工作的那些女藝人不值。
沈凱風也不是真傻,對他娘的意思也不是完全不懂,咳了幾下,於是對顧嘉月道:“這姑娘是不是太年輕了點,不像帶孩子有經驗的樣子,要不還是換一個?找個年紀大點的,穩重一點的。”
“我倒是倒是覺得她還不錯。年紀太大了有代溝,這樣子正好。”顧嘉月道。
“聽你的。”
保姆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文清清在某知名大學讀研,她表示一周隻有四堂課,有充足的時候可以進行這個工作。
顧嘉月穿著寬大的家居服,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兩人中間隔著一隻精致的茶幾,幾上擺著一套白瓷茶具。文清清上身穿一件黑色毛衣,外麵套著一件紅底的背帶裙,樣子既青春又文藝,坐在她對麵的沙發椅上,背挺得筆直,目光集中在前方,對剛又被沈顧二人借著過新年名義再次搗鼓了一番,滿屋子華麗的洛可可風格視若無睹。
那麵貌乍看居然與大學時代的顧嘉月有幾分神似。
沈母這心思還真是……
“你真的是沈太?”文清清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喚回。
她看著顧嘉月,眼神裏有著一絲驚奇。
顧嘉月溫和道:“叫我顧姐就行了。”
“嗯,顧姐,”文清清靦腆地點點頭,含糊地繼續道,“沒想到你這麽……”
顧嘉月笑笑。
“你的情況我知道了,條件應付我們的要求綽綽有餘,隻不過有一點,”顧嘉月身體微微向前傾,說道,“你帶我們家的淘氣包,是不是太屈材了?”
“沒有沒有,”文清清瞪圓了眼睛,使勁搖頭,“我的專業就是這個方向的,導師說光知道理論也不行,還是要實踐……而且說實話,顧姐你們給的薪水也很優厚。”
她說到這裏,偷偷瞟了一眼顧嘉月,臉頰微紅。
“那好吧,”顧嘉月微笑著坐直了身體,一邊手肘放鬆地靠著扶手,雙腿斜放。
這其實是個挺貴婦的姿勢,她最近才學會習慣,現在覺得還挺舒服的。
“小文,我叫你小文可以吧,如果可以的話,你能明天過來嗎?”
顧嘉月抬起手,將林姨叫過來。
“林姨,麻煩把小醇叫過來好嗎?”
小菜包一臉邋遢,啪搭啪搭地被林姨帶進了屋。自從他被沈凱風禁了手遊後,就是這個畫風。沈凱風說他小時候滿大街亂跑,接觸大自然,這才是男孩子應該有的童年,於是沒事陳師傅也帶著他玩泥巴,前幾天還報了個跆拳道班。也就頭天新鮮,沒幾天就抹著眼淚回來說太苦了,教練好凶,被摔得好痛,不幹了,被自家老爹興災樂禍地嘲諷了一番後繼續在院子裏玩泥巴。
老實說,顧嘉月也挺擔心這孩子的。這孩子嬌氣,喜歡狗血劇情與掉眼淚,愛玩遊戲,這種孩子長大能適應這個日益殘酷的社會嗎。
沈凱風對她的擔心倒是非常不以為然,每次聽她提及總會豪爽地摟住自己老婆的小腰,大手一揮,作指點江山狀:“沒事兒,就算他再慫再孬也沒問題,會投胎就行了,誰叫他老子是個大大的牛人呢,所以你娘兒倆就盡管躲在我後麵吧,讓我來為你們遮風擋雨。”以下省略五千字自吹自擂。
此時顧嘉月盯著自己兒子汙黑的小臉,習慣性歎氣,還沒歎完,就看見文清清從自己包裏拿出一疊濕巾,擦起小菜包的髒臉起來,一邊擦還在一邊說柔聲道:“你怎麽弄得這麽髒啊?難道平時沒人關心過你嗎?唉,你一定很寂寞。”
小菜包傻乎乎地盯著眼前的漂亮姑娘,對方朝他綻出一朵溫柔地微笑。
次日保姆正式上崗,隻負責陪小菜包玩,設計一些可以互動的有趣課程。文清清還專門做了個活頁手冊,上麵一些蒙台梭利之類的術語讓她看得頭暈,隻能表示挺好的,一切由你做主,趕緊將手冊還給了她。
文清清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讚同,欲言又止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認真道:“其實對於低齡孩子來說,母親的愛與抱持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再努力,作用也是次要的,您還是需要多與孩子互動。”
“我也想啊,”顧嘉月無奈苦笑道,“隻是最近身體不是太好,小孩子精力又越來越旺,有些hold不住。”
陽光經由落地窗折射出瑰麗的光芒,襯得顧嘉月的臉與手臂格外蒼白,白得跟手上握著的白瓷茶杯有得一拚,給人一種冰涼的質感。她整個人給人一種極其纖弱,甚至帶點病弱的感覺。
文清清怔怔地看著她,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臉上浮現出歉意的淺紅,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應該不了解情況就多說話。不過……”
“沒關係。”顧嘉月微微笑了一下,示意她不必多做解釋,眼睛看了下手機。
片刻後,顧嘉月覺得自己徹底解放了,來到露天陽台曬起了太陽。陽台大概有五十坪,她半躺在沙發上,抱著一個枕頭來回翻滾了兩圈,暖洋洋的陽光穿過玻璃雨棚下的木柵欄,讓她身上投下欄狀陰影。
翻滾了兩圈後,拿起手機看新聞。
網上關於子夜彌撒的新聞大部分已被撤下,而靜水街教堂的公眾號與微博已關閉評論,但仍有些不甘寂寞的博主以隱喻的方式談論這件事。據聞,張牧師已被拘留審問。此外法國先鋒藝術家米切爾赫爾穆特也被公安帶走盤問了。
“該不會是這鬼佬搞的鬼吧?我還是不信張牧師怎麽會是這種人?”“不信也沒辦法。各種證據顯示他脫不了幹係。正視現實吧,這個世界比我們想象得更黑暗虛偽,少年少女們。至於米切爾應該沒問題,聽說已經放走了,前幾天剛剛回國。”
顧嘉月忍不住笑了起來,眼前浮現出一個紮著馬尾,渾身上下透著不正經的鬼佬形象。
現實中,法國人米切爾是發了一頓火,給大使館打了個電話才回國的。負責審問的人本來極看不慣這言語不通,身上洋溢著強烈異國殺馬特(米切爾本人強烈抗議,這是嬉皮士,不是殺馬特)風味的藝術家,但沒想到這家夥家裏還有點權勢,據說還是外交官,加上審問也審不出啥問題,這殺馬特堅持說他幹的是藝術,藝術是無罪的,隻好幹脆把他放了。
至於他是不是真的無罪,誰知道呢?畢竟隻有上帝才可以裁決他人。她眯起眼,想起了不久前通過t網絡登錄到一個隱秘的小論壇,發布的一個內部小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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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整個計劃,她心裏早就部署好了。計劃分三個部分:第一,這段時間,她積極到教堂參加禮拜,私下與張牧師聯絡,摸清了教堂投影儀與電腦係統的大致情況,偷偷植入了木馬;第二,由吳昭進行遠程攻擊,通過木馬侵入電腦;第三,如果吳昭失敗也沒關係,米切爾這種藝術青年腦回路本來就極不正常,渴望一次震驚世人的表演,因此,早就接受了她的提議,後麵那段停電與錄音播放表演,是她早前提供給米切爾,並由這位藝術家經過精心剪輯而成。米切爾甚至還驕傲地表示,加入了烘托氣氛的希區柯克音樂呢。雖然顧嘉月覺得並沒有什麽必要,她比較崇尚簡潔。
Simpleisbeauty。
光點跳躍在咖啡杯裏,似乎給它增添了一絲暖意,漾開一圈淡淡的波紋。
顧嘉月搖了搖頭,將這些已然完成的事情從腦海裏揮走,展開繡帕,輕輕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