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沒有金錢撫不平的情傷
沈凱風果然說到做到，次日一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病房裏空蕩蕩的，僅有那位肖似終結者，始終板著臉的保鏢過來，接顧嘉月回家。一時間，就算是被指責為沒心沒肺的顧嘉月，心裏也卷起一股冷清的哀傷，再看到滿院的蕭瑟殘葉，很有些秋風秋雨愁煞人的苦澀滋味。
別墅依然豪華舒適，保鏢、保姆、廚師也並沒有撤走，依然盡心盡職地守在崗位上，卻時不時地用同情的目光打量她，看得她心裏毛毛的。想說“我很好，求求你們了，不要用這種看棄婦的目光打量我好嗎？”轉頭一想，沒錯啊，自己好像真是棄婦啊，一時很有些意興闌珊，目光也漸漸陰沉下來。
好你個沈凱風，真做得出來啊你。昨晚上她不覺得，一清醒過來就覺得虧大了，贍養費沒到手，可以用來勒索贍養費的拖油瓶也被人事先帶走了，恨得隻能磨牙玩。
閑著無聊，她隻好給身在沈宅的小菜包打了個電話。沒打電話前，想象了下那往日跟鼻涕蟲一樣黏人的拖油瓶會怎樣哭哭啼啼地要抱抱要蹭臉還要回來，準備了兩條手絹，醞釀了眾多感人肺腑的說辭。
結果呢——
“小菜包，是麻麻。”
“哦，顧嘉月啊。”平淡的聲音。
“你不想麻麻嗎？”
“想啊。”懶洋洋的，敷衍的聲音。
“你這幾天在幹什麽？他們對你怎麽樣？”警惕中。
“這個啊，他們對我可好了，給我買了好多東西，有蛋糕漢堡冰淇淋米奇睡衣掌機，還有初音手辦……”小菜包掰著手指念叨起來，末了來上一句，“你知不知道，這裏的人都叫我小少爺呢，還誇我是天才兒童呢。”語氣裏充滿了驕傲。
嗡地一聲，顧嘉月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沉痛地發現糖衣炮彈已經攻破我方堡驛，緊張問道：“那你想麻麻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段時間，小菜包猶猶豫豫道：“想吧。”
什麽叫想吧？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還加個“吧”是什麽意思，俗話道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醜，你怎麽可以這樣？於是顧嘉月怒氣衝衝道：“叛徒，哼。”將電話掛了，咬著手絹嚶嚶去了。
在被親生兒子拋棄的憂鬱中沉浸了一會兒，看著外麵的庭院，保鏢陳師傅大概覺得挺無聊，正彎著腰修剪草坪。
她突然想起之前跟陳師傅的對話。
“陳師傅，上次那兩個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是兩個外地盲流。你放心好了，他們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盲流？那他們為什麽要搶我？”顧嘉月震驚道，“是覺得就我好欺負嗎？”
她一臉“怎麽可以這樣”的表情，似乎對於當下犯罪分子的人品極為失望。
“呃，”陳師傅繼續板著臉道，“這些人都沒什麽素質。”
“哦。”顧嘉月點點頭，突然想了想問道，“陳師傅，你不跟著沈總嗎？”
陳師傅：“沈總讓我跟著你，保護你，直到你上飛機。”
顧嘉月點點頭道：“哦，其實也沒什麽好保護的，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
陳師傅：“反正沈總交待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顧小姐，你是不是不習慣我在你周圍？那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顧嘉月額角抽了抽，刹時間更鬱悶了。
總之，更加鬱悶了，某棄婦閑得無聊，隻能從院子裏摘了幾朵月季花，一片片撕著花瓣，玩著無聊的遊戲。
“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
他是誰啊？林姨滿腦子都是問號，心疼地看著滿屋子淩亂的花瓣，幾次欲開口，又忍了下去，終於小心翼翼道：
“顧小姐，我冒昧說一句話，你千萬別見怪。”
顧嘉月“嗯”了一聲，纖長的睫毛微微一抬，說道：“嗯？”
“顧小姐，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媽媽，但有些事情，你沒必要較真，你、你還年輕……哎，我怎麽說呢，你是個好女人，但性格就是太倔了點，這個男人嘛，隻能哄的，一哄他就對你更好。你們好端端的……怎麽就分手了呢？”
“分就分了唄。”顧嘉月氣呼呼道。
這些人平時都說喜歡說，離不開她，但是一轉眼，不都跑光了，有她沒她根本不在乎。男人，沒有一個靠得住，她抬起頭，目光陰沉，拿著指甲刀憤憤地挫著手指，就好像挫著某人的骨頭。
林姨嚇了一跳，說道：“顧小姐，你別生氣，我隨便說說而已。”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隨口道：“對了，顧小姐，沈總剛跟我打電話，說把錢匯到你帳戶了。”
沉默。顧嘉月本來鬱悶地低著頭撕花，然而刹那間，她唰地一下抬起頭來，眼神登時不一樣了。
顧嘉月道：“林姨你怎麽不早說？”
林姨：“……”
早前海倫說過一句話，沒有什麽用金錢撫不平的情傷，如果有，那麽再加一倍。顧嘉月今天想來，覺得很有道理。
有了錢，當然就要去得瑟顯擺一下。
於是她給一個老同學打了電話。
“誰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懶洋洋的女聲，“推銷的還是詐騙的還是說我中獎的還是送法院傳票的，三秒鍾之內給出答案，三、二、一，好……”
“林小桐，是我。”
對麵嘲道：“你是誰啊，快給本大小姐報上名來。”
“我啊，你的學妹顧嘉月啊。”
對麵頓了一下，突然換了一種格外諂媚的語氣。
“哎喲，我當是誰呢，學妹啊，你怎麽現在才打電話給我呢？我看新聞發布會了，你要跟沈凱風複婚了，恭喜恭喜，哈哈哈，苟富貴勿相忘哦。”
顯然林小桐的消息還沒來得及更新，還以為顧嘉月即將與沈凱風複合。當然顧嘉月也不會將真相告知給如此勢利的她。
“林小桐啊，當年是誰說的，叫我千萬不要麻煩你的？”顧嘉月帶著一種玩味的語氣嘲道。
“那時你不是剛剛下堂嘛……哎喲，過去的事情記那麽清楚幹嘛？做人，就要往前看嘛。Justmoveon，youknow？”林小桐打著哈哈，此時她正坐在美發店的皮椅子，頭發上塗著藥水，脖子上係著一塊大毛巾。
“有道理，幫我個忙查兩個人怎麽樣？”
“好啊，”林小桐歡快答應，不過馬上聲音壓低了下去，“哪兩個人？麻不麻煩？”
“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放心，我會給你報酬的。”顧嘉月倚坐在飄窗前，看著在花園裏拔草玩的陳師傅。
“那……”林小桐猶豫了一陣，老實說她不缺錢，可是跟沈太太搞好關係，就等於多了一條通往豪門內幕的人脈，終於牙一咬點點頭，“好吧。”
顧嘉月微笑地翹起唇角。
林小桐，知名獨立記者，說得難聽點，就是一不擇手段的消息販子，海倫的升級版。曾經是顧嘉月的學姐，高顧嘉月兩屆，生性勢利，熱愛窺探秘密，畢業後加入某著名報社，努力工作，不久就成為該社的頭牌，不，王牌記者，然而林小桐並沒有滿足於這個狀態，借著自己在報社發展出的眾多人脈，離開了報社，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如果說海倫具有與生俱來的八卦天賦，那麽林小桐則將這種天賦開發到極致，隻要能搞到內幕，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