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許弋問了一句何錦瑟,便仍是一陣拍打,這指環,並不是別的什麽東西,而是慎刑司特有的一把鎖的鑰匙。
這是一把鑰匙,放在檔案櫃裏,一般有重要證據的東西都要放在裏麵,當然最重要的是,慎刑司專門為陛下處理過的一些事件的記錄。
就是這麽多年來,這就是宮中最大的秘密,如今到了許弋的手中,也正是衛子殷有意提拔許弋,讓她接任慎刑司的職務。
此時稍稍敲擊一下那聲音卻是別有一種深沉,仿佛是老鎖慢慢打開的感覺。
聽了這話,何錦瑟拉起她的手:“陛下把思戒交給你了,許弋你的責任越來越重,但也更應該知道,在這宮中,誰能幫得上忙,就由誰來做。”
‘陛下,我請了一天假,明天就把她丟在正陽宮門口,如果她還是那樣,就讓她剩下的父親和幼弟也一起為她白白犧牲吧。’
何錦瑟的敗壞,不可謂不惡毒,但這樣的言語,在這樣的時刻,反而是最有力的。
由於禾苗在自責,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結果是,爺爺死了。
他爺爺已經去世,這一點她還需要時間來理解。
禾苗此刻並不是傻傻的瞪著她,她的心好痛,別人不懂,她出生還沒到三月,父親雲城就被調到青州任七品司馬,青州離瀾州有一千裏遠。
父皇收到皇命,自然不敢耽擱,因為禾苗身體虛弱,便留在祖父身邊,有乳母許氏照料。
爸爸來了,公事順風順水,就是一路升遷到青州知府,也就是當朝五品。
媽媽還生了小弟,而她卻一直和爺爺住在一起。
除每年春節時見到父親外,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麽親密關係。
隻是爺爺不一樣,很久以前,那老房子裏就有禾苗和爺爺,禾苗和何簡隋。
香晚陪著爺爺,爺爺也照顧著香晚,她們好象一對互相依存的小鳥和大樹。
香晚在爺爺的照料下,慢慢地長大了,爺爺對她要求很高,無論做什麽都要她盡力而為,她從來沒有讓爺爺失望過。
許多時候,禾苗最關心的是爺爺,都說隔代親家,禾苗最關心的是爺爺。
此時此刻竟收到爺爺去世的消息,而香思字字句句都在說自己還是爺爺,她心中的悲痛,自責,化成了無法承受的悲傷。
把她的胸部壓痛到幾乎不能呼吸。
禾苗第一次對這深宮有了畏懼,她一貫的有些肆意,在玉圓宮裏,陪著貴妃的就是有一種見到教士先生的樣子,裝作若無其事,倒讓人覺得心酸。
至於陛下,就好像禾苗一直和祖父相處在一起,雖然對她很嚴厲,但對她卻並不是那麽寵愛,更因為向前是作為禁軍認識的。
香晚總覺得自己和外公一般,隻是處理的事不一樣,跟外公不一樣。
隻是她忘記了,這種幻覺讓她忘記,這些人,這個地方,是世界的權利中心。
她們一言一語,一舉一動,就會讓千萬人因此而改變一生。
要知道,貴妃並非嚴苛的教士,而是一位手遮天、狠毒無情的宮女。
至於陛下,他是天子,禾苗一直以為隻要陛下寵愛她,那麽陛下就是她最大的保護傘,隨時都會給她一個溫暖的港灣,就像爺爺一樣。
她有時犯錯誤,而且是個大錯誤。
國王很有權勢,他的一句話,一條旨意,就可以決定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城市的存在或消亡。
與她所謂的可親可敬相比,他是如此的重要。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倏忽了多少,但她的這些倏忽,這些幻象,卻讓她殺死了爺爺。
這是一個罪人,千古罪人,她應該去向爺爺和堂叔懺悔,她應該跪下,雙膝跪地,跪在地上。
本應長跪不起的她,卻也因此無法原諒自己的愚昧和莽撞。
禾苗深深地自責起來。
隻是腦子裏一瞬間的清明,就是當許弋的手指敲打著桌麵時,發出了當當的聲音,那聲音就像爺爺的書本扣在桌麵上那樣,是伏案練字的聲音。
他清醒了一會兒,好像有一個靈魂從遠方回來了。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般。
禾苗立刻坐了起來,屋裏的何錦瑟和許弋卻是一愣,轉頭向她看去,就是高興地跑了過來。
何錦瑟的話落在禾苗的耳邊。
“怎麽了?這樣好一點嗎?家事,也請節哀順變。”
現在事情已成定局,就隻能直麵了,你能做的就是站起來好好地去給爺爺和堂叔們上一支香,叩三個頭
何錦瑟抱著禾苗的肩膀,感覺到她的身體都冷了下來,那感覺就像是置身於湖底的深淵,寒意十足。
何錦瑟不由得抱緊了她,看著她的眼睛漸漸變得清明起來,接著說:“宮中紙錢不得燒,披麻戴孝也不行,除此之外,禾苗你想全的禮數,也可以全了,就是守孝三年,也沒有什麽不可的,不過你得振作起來,那不是你的錯,那不是你的錯。”
當何錦瑟到達時,香思正把死命的罪過都推在禾苗身上,很絕,以她對禾苗的了解,自然知道她最痛苦的就是認為她害死了爺爺。
要是這樣,她很有可能一蹶不振,陛下要她明白,這不是她的錯,讓她從自責的陰影中走出來。
許弋也聽了這一切,明白了何錦瑟的用意,便立即幫腔道:“禾苗,你莫要做傻事,更莫要想得太多,你如此意氣風發,自怨自艾,隻會讓那些害了你祖父的人,逍遙自在。”
“你們要振作起來,要為爺爺報仇!“
禾苗一聽這話,兩眼呆滯,不知為什麽會這樣說,為什麽要報仇,又為什麽要報仇,要向誰報仇,她不就是劊子手嗎?禾苗的眼淚更是肆無忌憚,一手抱麵一手痛哭出生。
此時何錦瑟卻是阻止了許弋繼續說話,轉過身去抱著她。
“傻姑娘,簡隨讓我告訴你,爺爺最喜歡你笑如花,切勿哭成花臉,讓爺爺不安生,還要擔心你是否受了委屈,過世了,讓他安心是孝道。”
何簡隋,在宮外自然也是得到消息的,心急如焚之下不得已通過今日進宮的容成,向何錦瑟遞上一封信。
因知禾苗身份特殊,就把她送到了尚書局,依著家書的樣子便不曾令人懷疑。
究竟是何簡隋最了解禾苗,話音未落,禾苗便真的不哭了,像個孩子似的靠在何錦瑟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