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禾苗忽然想起,她是被降職半級的女官已非司墨。


  現在還在研讀什麽墨水呢。


  禾苗這麽一說,衛子殷也愣了一下,他早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此時突然被禾苗這樣提起,倒也是一時心血來潮,不由得暗暗叫苦。


  但禾苗卻露出了狡猾的微笑,露出了明亮的眸子。


  “喵!“


  禾苗再一次對衛子殷調皮的喵喵叫了一聲,接著轉身便走。


  您可以等一會兒,下官就去給您奉茶!

  禾苗轉身毫不遲疑地走開,隻留下衛子殷對著剛才禾苗微笑的眉眼彎彎的,隻是這一幕卻一閃而過,佳人卻不見了。


  衛子殷對著前麵的空氣,忽地展顏一笑,然後低頭,轉回裏間。


  衛子殷端坐在位子上,等了一會兒,便看見那粉嫩的臉蛋,剛洗過臉的禾苗便轉身回來,走到衛子殷身邊,還有一股淡淡的芳香。


  衛子殷淡淡一笑,接過禾苗手中的茶,細細品茗,卻是挑眉,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禾苗,衛子殷問了一個問題,他想了很久。


  “你們這丫頭,怎麽有膽量,在朕生氣的時候,敢靠邊!“


  禾苗聞言,並沒有過多思索,便抬起頭來嚴肅地說“嗬嗬,陛下難道這麽不信任自己?禾苗卻是覺得陛下的怒氣,實則十分理智,陛下的怒氣是真的,但不會喪失理智,因為陛下是一個英明神武的君主,這麽一個國王,豈會因為一個小事情而失去理智。”


  “禾苗不信,而陛下又誤傷己身,陛下龍體有傷豈非微不足道,禾苗即為陛下貼身女官,未能照顧好自己已然是罪過,若不能及時補救,還有什麽用呢?“


  禾苗的聲音並不大,隻是字字入心,衛子殷聽了隻覺心頭一暖,而有些飄然。


  禾苗的話很質樸,與那些大臣把他比作堯舜禹唐,天上地下再沒有第二個國王。


  可是他也是一言不發,隻是禾苗的幾句話,卻打動了他的心。


  衛子殷聽禾苗如此回話,便點點頭,接著又問“禾苗,你祖父曾是瀾州太守,因挪用公款被其同僚告發,全家被判入獄,你不恨朕嗎?”


  衛子殷問道,禾苗並沒有立即回答,隻是將頭低下,隱藏在深處,禾苗隻是不願落淚,讓衛子殷看見,但並未隱瞞。


  隻是衛子殷卻是在想,她那麽耿直的丫頭,心中什麽也藏不住,想來是這樣想,隻因她覺得直言不諱,怕他猜疑,或心生疑慮,故而不敢開口。


  雖然衛子殷明白了,但他也很失望。


  就在他想要改變話題的時候,香晚卻開口了。


  “討厭!”


  禾苗的兩唇輕輕張開,嫣紅的雙唇輕輕吐出兩個字。


  是不是讓衛子殷在旁邊愣了一下,恨過嗎?那有什麽意義?衛子殷快速想了想,還是開口了“怎麽說?”


  禾苗低下了頭,捏了捏手指,低聲說“隻因禾苗雖年幼,卻與祖父成教,在自己身前學習,祖父為人謙虛,家事不論大小他都秉公辦事,在禾苗的心裏,祖父是最剛正清廉的人。”


  “那一年爺爺被人舉報貪汙公款,禾苗隻覺天塌地塌,因為禾苗不相信爺爺會是那樣一個人,而到了監獄,爺爺當年救活了眾人,幫助了朋友,一走了之,心中更是黯然。


  “本來以為會死的,但蒙陛下赦免了一切,還活著,隻是當時禾苗以為陛下不是明君,所以恨死了陛下。”


  “隻是禾苗與陛下結識了一天,漸漸地明白了,陛下雖是真命天子,但日以繼夜地操勞政事,絲毫沒有懈怠,而陛下所知的一切都是朝中大臣所奏,故而……“禾苗的話未說完,衛子殷便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禾苗嚇了一跳,不敢說話,衛子殷眉頭緊鎖,他繼續禾苗的話。


  “所以,你覺得瀾州太守雲天的舊案,是冤假錯案,要朕替你一家平反昭雪?”


  “禾苗,你這是自作聰明,把花言巧語騙與朕?“


  衛子殷隱隱有些生氣。


  禾苗自然明白,她微微收攏下巴,形容更加收斂。


  香晚知道自己畢竟是太過著急了。


  大王一直就是大王,他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怎麽能認錯呢?


  即使錯了他也絕不能承認,別人可能會犯錯誤,唯獨他不會。


  就因為,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威嚴。


  禾苗開口之前曾想過,可她還是開口了,隻因為她抱著萬無一失的信心,希望陛下能憐憫她,憐憫她年邁的祖父,至少給他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讓他不必在寒冬裏受苦。


  禾苗微微低下了頭,眼淚簌簌地流下來,衛子殷原本大發雷霆的樣子,見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卻是稍稍軟化了。


  禾苗怎麽不知,她若委身於陛下,來日求他赦免全家的罪孽。


  但她卻不甘心,雲家一生都背負著貪汙瀆職的罪名。


  她不甘心年邁的祖父到時仍聲名狼藉。


  對一直心高氣傲的爺爺來說,名節重於一切,清白重於一切。


  她是爺爺的孫女,所以她不敢這麽做,當然也不願意這麽做。


  隻希望陛下能寬恕她的罪過。


  隻是她還沒說完,陛下就大怒,真的怒不可遏。


  禾苗不敢再說什麽,便默不作聲地望著衛子殷的臉。


  衛子殷看到多少人在哭,多少人在笑,他自認為自己早已麻木,但他並不想,禾苗如此溫柔地落淚,卻沒有嚎叫,沒有哭叫求救,反而讓他更傷心。


  衛子殷手執朱筆,歎息涇渭。


  “禾苗,莫求太多。“


  “這番朕當真的話從來沒聽過,你要看一下通史,知道何為君,何為臣,古今名將如何侍奉君王。“


  容若這麽一說,禾苗點頭默認,衛子殷也不想再看她一眼。今晚不必去伺候。”


  禾苗默默地退後,轉身離去。


  而衛子殷卻不由自主地微微歎息。


  手裏的茶杯在空中搖晃著,看著禾苗泡好的那杯茶,一雙手也就那樣舉著,思忖良久,把茶杯放下。


  “她說恨,家天下,恐怕在她心中,家才是她的第一位。”


  衛子殷的心思決不會讓外人知道,而禾苗此刻更是不知道。


  禾苗走過偏殿時,轉過身來向衛子殷,看著他端著茶杯走來走去。


  而且禾苗卻是將心中的那份不安,深深舉起,惶惶不可終日。


  禾苗再次轉身,靜靜地離開正陽宮前,走回自己的房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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