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從古到今,高處不勝寒,他身居帝王之位,想來有許多寂寞無處宣泄,不知是同情,還是別的什麽,她靜靜地站在身邊,不說話,隻是把自己的呼吸都略微收斂了些。
禾苗本想站在衛子殷看見的地方,靜靜地站著,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衛子殷卻開口道“傻站著幹什麽,研墨!”
衛子殷對她一直是嘲諷在前,吩咐在後,禾苗已然熟悉了他的套路,自動便忽略了前麵的一句話,隻把他說的逗號後麵的那一部分當作令從。
聽了衛子殷的話,便把右手的袖子卷了起來,左手扶著袖子,認真地為衛子殷研墨。
禾苗敏銳地覺察到,衛子殷此刻所用的墨,她從來沒有見過,金絲盤龍上的墨塊,墨汁濃烈,味道也不差,如此品質,定然是一方好墨,隻是禾苗雖然常用習字,也知道許多名貴墨塊的歸屬。
隻是如此寶墨落在掌心中,卻又是有些好奇。
隻是衛子殷今天心情不好,不若就這樣定然向陛下討個好來。
自從進入正陽宮以來,她每天都要和筆杆打交道,大多數時間都沾著朱砂,在一塊木板上寫一個很大的字眼。
隻怕寫不出一句心裏有數,文章寫得好象老太婆的裹腳布,當真是又臭又長。
禾苗問了問墨香,鼻子輕柔地嗅了一下,她自以為也知道了些什麽,隻是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墨。
衛子殷的左手受傷了,此刻是動彈不得,垂在身側,被禾苗包得緊緊的,不過腫了一圈。
雖然已經包好了,但還是有一點輕微的疼痛。
衛子殷停住了筆,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左手,不禁感歎這個傷痕還得找司藥局伶俐的女官,她這個丫頭包的東西實在有點不對勁。
全掌被包裹得緊緊的,手指也看不見。
衛子殷苦笑著皺了皺眉。
隻稍稍掃了一下禾苗的臉,想要說兩句話,卻見禾苗的目光神思都在寶墨上麵。
但衛子殷的心裏還有些失落,不過不久就有了不同。
“這就是奎龍墨。”
衛子殷見禾苗將方墨舉到鼻尖前,輕輕嗅了嗅,卻是冷不丁開口。
禾苗不大不小的被嚇了一跳,手指一抖,墨水就濺到了禾苗小小的白皙的臉頰上。
禾苗隻覺得臉上一陣涼意,便伸手抹了抹臉頰。
本來隻是稍微被她蹭了一下反而變成了黑色的墨水,長得直入耳朵。
衛子殷原本低頭寫著,但還是繼續道“棲霞州奎龍墨,三年來已出一批,用料十分講究,尤其是其中添加了以為冰魄的,最為珍貴,其色十分鮮亮,墨汁濃,保存久久,且氣味清幽,專供皇家食用,尋常人家大概沒有聽過。”
香晚聽著,隻覺得臉上有一種異樣,便又擦了兩下。
既然來會衛子殷沒有說話,衛子殷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便抬起頭,一看禾苗,此刻半張臉上有三道墨跡從唇邊往兩頰上劃去,仿佛一隻雪白通體的小貓,卻是用手指輕輕地擦著兩頰。
衛子殷忍住笑容,正色道“幹什麽?尚未好好服侍。”
禾苗聽了衛子殷的話,自然不敢伸手去擦拭,就低著頭繼續研墨,衛子殷寫著字,強忍著笑,並沒有說出來。
隻是偶爾抬起頭,看著她那雪亮的眸子,盈盈發亮,偶爾皺眉,好象覺得臉上有些不對勁。
衛子殷看了看,卻是不說話,隻是偷偷地用左手包成粽子,不時掩著嘴唇輕笑。
禾苗初時尚未發現,隻是過了不久便有覺察,眼神中有一絲迷惘的凝視著衛子殷。
而且此時早已不在憤怒中的衛子殷,卻依舊收斂笑容,正色道“瘋丫頭來了!”
禾苗一聲令下,禾苗自然乖巧地走了過去,身子扭過書案到了衛子殷身側,衛子殷悄悄的用手指點了點墨跡,然後身後的大手遮住了她的小臉,十分認真地在禾苗的臉上蹭了一下。
禾苗不明白衛子殷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手指上碰到了些許冰涼,隻是她並不太在意。
小臉兒被衛子殷擦了一下,禾苗隻管閉著眼睛,還是一副笑臉。
衛子殷收起手,看著禾苗微微抬起頭,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吻。
“頑皮!“
“嗬嗬!“
衛子殷正色隻堅持了不到多久,便哈哈地笑了起來,禾苗自然是一愣。
接著反應過來,轉過身來,向身後的銅鏡跑去,從纖毫畢現的銅鏡中一瞥。
臉部一左一右各畫了三道,鼻尖出頭稍好。
那不是貓嗎?禾苗看見鏡中的自己,竟也噗嗤一笑。
它
禾苗隻是轉過身來,眼睛裏卻略微有些嬌嗔道“陛下慣用這些戲弄下官的話,都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禾苗這就是為博陛下笑堪稱毀容了
衛子殷看著她羞怯的樣子,連花貓上臉的樣子都覺得好笑。
這麽大聲的微笑,似乎把剛才那一身的憤慨都消了不少。
禾苗被衛子殷看得害羞,轉過頭想洗臉,卻被衛子殷阻止了。
“司墨大人哪裏去了,朕這個字還沒寫完,你這個司墨卻打算先溜了?”
禾苗的身形忽頓忽轉,小手嫩嫩地貼在麵頰上。
貓咪…”香晚學了一聲貓叫,惟妙惟肖,可愛至極,此刻她又穿著普通粉紅色的衣服,卻是一副清麗可人的樣子。
衛子殷不覺目瞪口呆,許久後才禾苗說道“這位儀容端莊的官人見了這麵就要罰下官,且如此服侍君王,有失尊貴,還請陛下允許禾苗先去洗把臉吧。
衛子殷聽了這話,隻是愣了一下,然後嚴肅起來。
“愛卿既然自稱下官,朕就問你,午後茶歇後,晚餐前,愛卿不在殿內服侍,可曾向朕告假,行禮散亂,沒有規矩,看來朕平日對你過於放縱。“
衛子殷說的很認真,隻是沒有直接說出來,你不能洗,一定要留著,讓朕看著,不要動。
禾苗站在原地,這個人轉過身來看衛子殷,有幾分委屈地轉過身來。
衛子殷轉過頭去,卻偷偷地笑了。
禾苗雖然不明白衛子殷為什麽那麽折磨她,但他知道自己並沒有真正想要責罰她。
安然地走回自己的位置,繼續研究墨跡,司墨女官?香晚覺得這個詞又熟悉了,又有點陌生了。
沉思片刻後道“陛下,禾苗不是被您削了司墨夫人的位置嗎?香晚現在正在正陽宮奉茶,難道陛下忘記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