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不成器的長子和傀儡次子
蘇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間裏,她從床上坐起,有些不太清楚歸海無頡到底是什麽時候把自己給抱回這邊的。
說來也真是有些奇怪,明明她是想要去幫歸海無頡點忙的,但最後不但什麽忙都沒有幫上反而還讓他忙碌了自己這邊的事,還真是有些本末倒置,越幫越忙。
不過從昨天晚上的那番對話來看,她意識到歸海無頡並不是像她之前想的那樣能完全不在乎歸海家對他的那些迫害的。雖然歸海胥為了讓歸海無頡能夠盡心盡力毫無隔閡地為家族做事而從來不讓他接觸外界的事情,但畢竟他一直都是個聰明人,而且就算不與外界接觸,但最起碼每天還是在看書的,又怎麽能指望他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
歸海胥能夠有如此的魄力和手段,蘇城相信他肯定不是一個蠢笨的人,當然在這種事情上卻有些自以為是的過了頭,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他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還是說他實在是有些過於看不起歸海無頡?
如果說之前蘇城可能會感覺這都是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不過在昨天晚上之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作為歸海無頡的徒弟就算什麽也不做也會被自動歸納為他那一方。
畢竟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往往都是寧願錯殺一千,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
之前還在猶豫的時候總感覺有些心情不定,現在終於下定決心蘇城反而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舒暢。雖然作為一個殺手她確實一直都是冷漠的,但在麵對這樣不公平的事情時總是還會有那麽一絲同情心,在從前第一次聽說歸海無頡事情的時候她內心的天平就已經傾斜了,這樣一來也就無法在之後的事情中保持公平的判斷。
不過雖然已經決定幫助歸海無頡但她現在手上的信息也並不多,或者說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隻有昨天偷聽到的那些對話,雖然這些信息可能對其他人來說很重要,但對於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勢力簡直排在食物鏈最底端的歸海無頡來說,用處不大。
說起來感覺還真是有點棘手啊,現在歸海無頡的處境已經很危險了,不管和他有沒有利益糾紛的人都想要對付他。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摸索出他本人是屬於中立的,除了歸海悛以外其他人對他或多或少都處於“雖然有些礙事,不過還挺可憐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樣一來就可以利用他人的這種想法完美的從這次事件中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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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做好了決定,不過這也隻是蘇城自己的想法而已,歸海無頡到底是如何想的,隻有他自己知道。
她本來想找個時間和他好好討論一下這件事,不過最近他確實非常的忙,各種各樣的事情堆積如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太可能再騰出心思去處理多餘的事情。
思及至此,蘇城便打算再繼續收集一些資料然後將之全部整理到一起,到時候就算歸海無頡沒有任何計劃有那些信息也能夠在短時間之內就整理出一個不錯的方案來保證自己活下去——這一點上蘇城對他確實是非常的信任,畢竟歸海無頡是個天才。
在做好這樣的決定後蘇城便又在晚上開始外出,不過為了避免再出現上次那樣的情況她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斷斷續續的外出,平常的時候依舊每天上課,每個周末的晚上外出打探消息。
就這樣一邊學習一邊打探消息之中過了一個月,除了一些新的信息外,蘇城也獲得了一些原來不知道事情的回答。
還記得在她外出的第二天晚上在東邊的院子裏遇到了歸海鶴,那間院子非常的安靜,在進去之前她甚至都沒有發現裏麵竟然還有一個人,等進去之後突然看到有一個人影出現在月光之下,而那個人的麵前還躺著一個傀儡——此情此景,真是著實有些可怕。
不過也還好,雖然她並沒有發現那個院子裏有人,不過在進去之後那個院子裏的歸海鶴也沒有發現她。按照平常來說歸海鶴應該並不是這麽粗心大意的人,不過在那個時候他好像全身心的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因此外界的事情他好像都完全看不見也聽不到,就這麽隻是抱著那個傀儡坐在槐樹前。
在他的四周悠悠地飄散著一些白色的符篆,遠遠看去就像是散落著的紙錢;院子裏其他的樹此刻大多都已經掉光了葉子,隻留下枯幹的樹杈,那些樹杈詭異地扭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群魔亂舞;而在如此冷色調的環境裏歸海鶴卻穿著一襲大紅色的外袍,那外袍著實有些太長了,一直拖到了地上,而那材質在月光下就像是泛起的波瀾,遠遠看去,甚至讓人誤以為是血液在潺潺的流動。
不管從什麽方向來看,此刻的場景都有些過於詭異和陰森。
蘇城遠遠地落在了最邊緣的一棵樹上,這院子裏除了那棵槐樹以外其他的樹葉都差不多掉光了,雖然她並不清楚現在的歸海鶴到底有沒有分出注意力給其他地方,但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不過這大半夜的,歸海鶴為什麽會穿成這樣然後抱著一個傀儡出現在這偏僻的院子裏?雖然之前歸海鶴一直都不在這裏,但他住著的地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不會在離家主這麽遠的位置,說是歸海無頡住的地方還差不多。
蘇城直覺著可能和他懷中抱著的那具傀儡有關。
不過因為角度的問題,再加上歸海鶴幾乎將那個傀儡整個地摟進了自己的懷中,嚴嚴實實沒有留任何的餘地,因此她最多隻能看出那應該是一具傀儡,至於其他的……就沒有什麽能夠看出來的了。
不過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但想必隻要了解過歸海鶴過去的人都應該能夠猜出他抱著的到底是什麽。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十之八九應該是葉江白的仿製傀儡。
葉江白在那次比賽上已經死了,而且是死的不能再死。在核心被損壞後她整個人都化作了灰塵,而之前的靈魂又本來就已經消散,如此一來要麽是魂飛魄散,要麽應該是早就投胎去了。
蘇城在樹上蹲了半天看歸海鶴還是就這樣抱著傀儡一動不動的樣子有些唏噓,雖然內心深處她覺得歸海鶴現在的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不過如果仔細回想起來,這件悲劇的發生其實和他並沒有多大關係,雖然歸海胥確實是因為他才殺害了葉江白,但並不是針對誰,歸海胥隻是想找一個能力出眾而且天賦極強的人成為歸海鶴的保鏢而已。
月色深沉如墨,雲層浮浮沉沉,導致月亮的光芒也若隱若現。蘇城不知道自己在樹上蹲了多長時間,而底下的歸海鶴就像是一個木偶人一樣,從頭到尾竟然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她甚至在某些時刻會有荒誕的想法——莫非這底下的兩個人其實都是傀儡?
不過她這樣的想法在一個小時之後被打破了,寂靜的夜色中隱隱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蘇城趕緊屏息凝神,就看到院子門口的小路盡頭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順著小路一直走進了院子裏,直至歸海鶴身後一米左右才停了下來。不過盡管那個人已經走到了離他這麽近的位置歸海鶴卻依舊是一動不動,就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一樣。
“歸海鶴……”
來人似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除了無奈,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她已經死了,就算你再怎麽做出和她相似的傀儡,那也不是真的她。或者說在你和葉江白認識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隻是個傀儡了!你喜歡的根本就不是什麽葉江白,你喜歡的壓根隻是在那個時候一直保護著你的人而已!不管那個人是誰!”
蘇城其實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畢竟被做成傀儡的葉江白從來就不會說話,除了保護歸海鶴之外更是不會做任何一點事。如此一來又怎麽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上的是那個人呢?
或者說,如果是真正的葉江白,她從頭至尾都不會和歸海鶴有任何的交集,就算歸海鶴遇到了什麽危險她也絕對不會多看一眼。
歸海鶴如果見到了這樣的葉江白,那他還會喜歡她嗎?
“我不在乎。”
在那個人這樣長篇大論的說了一堆後歸海鶴先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在蘇城還以為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外界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才緩緩開口。
歸海鶴剛開口的時候蘇城蘇城甚至都沒意識到那是他在說話,雖然之前他們的交流並不多,但好歹還是說過幾句話的。那個時候的歸海鶴雖然語氣總是帶著一股冷意,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沙啞低沉到像是被破壞了嗓子一樣。
“不管是因為習慣也好,又或者是什麽安全感作祟也罷,可能我喜歡的確實隻是那個願意保護我的傀儡……”他的聲音極其低沉,簡直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般,不過在訴說著這樣話的時候卻又帶著幾分淒苦:“到底是怎麽樣,這些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隻是‘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這件事本身而已。”
“這麽說來你是不打算放下對她的掛念了?”在聽到這樣一番話後那個人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如你所見。”歸海鶴依舊是緊緊地抱著手上的傀儡,就好像那是他的生命一樣:“不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她的。”
“哪怕那個人說的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騙局?”那個人又繼續問到。
蘇城在這個時候終於明白那個人指的應該是關於歸海家加入這場戰爭的原因,之前聽說一直置身事外的歸海家加入這場戰爭隻是因為歸海鶴的決定而已,現在看來那個傳言是真的。
“不惜一切代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歸海鶴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
“哪怕為此搭上歸海家那麽多人的性命也毫無關係嗎?”在聽到他這麽說後那個人簡直快要氣瘋了:“要是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當年我就不應該給你找那個保鏢!也不應該把所有的事情處理權全都放在你的手上!事到如今幾乎整個九界都知道老夫教子無方,把一個廢物當成珍寶一樣捧在手心,卻把真正的珠玉拋在一旁!”
那個人幾乎是吼著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可能是氣急了,這話中甚至帶上了幾分內力,就算是離的那麽遠的蘇城也差點被帶下了樹枝。但最讓蘇城意外的並不是那個人的實力,而是他說的那一番話。
真沒想到這個來的人竟然會是歸海胥。
“如果你後悔了,現在把位置給二弟也不是來不及。”歸海鶴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他的眼神空洞,看不到任何一絲光亮,就像是已經拋棄了所有的希望,沒有任何生機:“你要是這麽做的話其他人說不定會稱讚你迷途知返。”
“嗬,歸海無頡已經被洗腦了這麽多年,現在他已經不能算是一個正常人了,要是讓這樣的人成為家主,不說其他人,他自己可能就第一個不願意。”歸海胥猛地一甩袖子:“反正你也是個不成器的,就算到時候繼承了歸海家估計要做什麽事情還是得去找歸海無頡。你以為你們這些年來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嗎?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給歸海無頡……要是他有一點異心,整個歸海家都要完蛋了!”
“所以我說這世界上任何的人都毒不過父親大人你。”歸海鶴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了嘲諷的笑容:“這一切不都是因為你嗎?現在又跑到我麵前說這樣的話……莫非是想給自己找些借口?”
“轟!”
話音剛落他的身旁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四周狂風不止,麵對這樣的場景他的臉色卻依舊未變,隻是那樣看著歸海胥。
“總有一天老夫要被你給氣死。”歸海胥似是不想再看到他,扭頭便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