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過渡25
再次回到歸海無頡房間的時候那屋子裏依舊亮著燈,桌上的文件堆積成山,透過窗紙都能看到一大堆,若是把這些都給處理完也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蘇城拿著東西走到了門前,還未進去眼前的門就直接打開,她走近屋內,就看到歸海無頡正將手上的筆掛起。他扭頭看著她,也不知道是因為燈光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他的眼神溫和,乍一看竟然有幾分繾綣的味道。
“為師剛剛就感覺你站在窗口,不過後來又走了,還以為你又去睡覺,沒想到竟然是做東西去了。”
蘇城倒也沒感覺意外,畢竟以歸海無頡的等級發現不了自己那才是奇怪。
“今天的工作這麽多嗎?”把食物放在桌上,蘇城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師父竟然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睡覺。”
“畢竟大哥他今天回來了。”歸海無頡揉了揉太陽穴,對著她微微一笑:“徒兒露出這種表情,莫不是在心疼為師?”
本以為這個總是冰冰冷冷的徒弟會一如既往當作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卻沒想到她竟然點了點頭,眼神認真。
“是,我很心疼師父,並且想著,若是能有什麽地方我可以幫上忙就好了。”
歸海無頡眼中的調笑之意散去,淺色的眸色逐漸變得深暗,直至化作濃稠的化不開的深沉。
他將勺子放下,有些猶豫著,最終還是摸了摸她的腦袋。
“為師一直都明白,我做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很多都超過了我應該負擔的程度。上到需要家主過目的秘密信息,下到一些學生的摩擦碰撞,這些事情基本全部都會在我這裏過一遍。”
“一開始的時候為師以為大家都有這樣多的工作,但到後來突然意識到,為師已經解決了所有的問題,那麽其他人,還有需要解決的事情嗎?”
壓在頭上的手掌透出暖意,眼前的歸海無頡眼神憂鬱,他的眼下能看到淡淡的灰青,這是就算等級強大也無法祛除的疲憊。
“即便如此,我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麽,一直都承受著這些。父親以為我不會知道這些,但就算什麽也不接觸,我也會知道何為疲憊。”
歸海無頡苦笑了一聲,突然將她摟進懷中,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蘇城有些意外,不過她能看得出此刻的歸海無頡需要安慰,便沒有掙脫,反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其實我能看得出來,你一直都在為我打抱不平。”歸海無頡將她緊緊地摟入懷中,頭埋進了她的肩頸。蘇城身體一僵,就聽他喃喃說道:“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願意為我鳴不平的人,一開始你看到我的時候,哪怕對我尚且不太了解,在聽說了那樣的事情後卻依舊如此。”
“……不隻是我,有很多人也在為你打抱不平。”蘇城摟住他的頭,輕聲細語地說道。
“嘴上說說誰都會,但隻有你……願意為此付出行動。”歸海無頡的嗓音變得低沉:“接下的事情交給師父就行,你什麽都不用操心。”
蘇城以為他在說那些工作,她剛準備開口突然就感覺一陣乏意向她湧來,頓時就有些昏昏欲睡。靠著的胸膛是那樣的溫暖舒適,她無法抵抗這樣的溫暖,片刻就陷入了睡夢之中。
歸海無頡輕輕觸碰著她的額頭,然後將她放在了榻上。
“我隻有你了。”他蹲了下來,眼神極其溫順謙卑,像是一隻狗在看著自己的主人。
“其他的人,我全都會一個不剩地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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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燈凝從柵欄裏看出去,能看到的依舊是一片混亂。
可能是因為之前自己的那番話,也可能是因為對麵那個人本身就一直閑得無聊,在那之後幾乎每天她都不得清淨,各種各樣的轟響,總是精準掉在自己麵前的屍體,又或者是被搶走的食物和藥材,無一不在挑戰她的耐心。
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這麽做很簡單,就是為了讓她走出這間牢房,好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將自己除去。
畢竟這監獄裏有規定,隻要她不離開這件監獄,不主動將門打開,那麽刀疤男即使殺了她,自己也將死得很慘。
風燈凝並不想和他人起什麽紛爭,她的實力雖然在同齡人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到了這種地方就有些看不過眼。若是真的出去,她可能活不到一天。
但她也不可能永遠都待在這裏,她總有一天要離開此處。
要麽活著,要麽死去。
“砰!”
又是一個可憐的人倒在了門口,他的臉上此刻已經麵目全非,看起來像是被什麽極其尖銳的東西把整張臉都劃爛了,眼眶裏模糊一片,眼珠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風燈凝看著眼前的這張臉,緊接著那人的頭發被揪起,頓時有無數血液灑下,濃重的血腥味迎麵而來,令人作嘔。
那些人說著什麽,緊接著哄堂大笑,笑聲刺耳,紮的她心髒都生疼起來。
越是如此她越是感覺自己不敢出去,她幾乎已經能想象的出來自己會以怎樣一種淒慘的樣子死去。她能夠接受自己的死亡,卻無法接受自己毫無意義,隻是作為那些人閑來無事的折磨而死去。
“轟!”
一個人迎麵飛來,就這麽撞在了欄杆上,頓時發出了一陣陣嗡響,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的神經迅速繃緊,她睜開眼睛,眼底是一片血絲。
“哈哈哈哈,你看看那人,都碎成好幾塊了!”
“沒想到真的會碎成這樣,真是有點惡心。”
“反正又不是我們清洗,你著什麽急?”
“昨天就已經被警告過一次,若是今天還如此,估計明天可能要被打了。”
“嘖,真是無趣的家夥……”
那邊的人在說什麽風燈凝已經聽不見了,她隻感覺所有的血液都流到了頭頂,從未有過的惱怒和殺意讓她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曾經的,過去的,所有的一幕幕都浮現在了眼前,她感覺眼眶酸澀,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般。
但同時她的眼睛卻幹澀的可怕,像是一口已經枯涸了很多年的枯井。
她不能永遠躲藏在這裏,她還想要去覆天壇,想要找那個人報仇……
風家不能就這樣死去,她的一切,她的所作所為,全都成為了泡影。
“哐啷!”
那邊幾個人還在哈哈大笑著的時候眼前破碎的人體突然被猛地一震,一下子就掉落在了地上,頓時就血呼啦差的。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抬頭就看到風燈凝不知什麽時候起身推開了門。
牢門因為長時間沒有開啟的緣故,此刻一推開頓時就發出了刺耳的聲響,那聲音刮著每個人的耳膜。
而站在那裏被甩了一身血液的風燈凝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她就那樣一步步走了過來。
“不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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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宛沚最近每天不是躺著就是坐著,也幸好她躺著坐著的時候比較符合人體工程學,不然她現在脊椎一定出問題不可。
但這樣的日子也實在是有點太無聊了。
又是無所事事的一天,小說看完了遊戲打完了,她便隻能早早地睡覺。
夢境剛開始的時候是一片混沌,緊接著又變得清晰起來,她很少能夠意識到自己在做夢,這一次也一樣,就隻是在夢境中行走。
她出現的地方是一條長廊,兩邊是盛開著荷花和荷葉的湖水,其中有假山露出水麵,石縫中還鑽出幾根雜草。
雖然現在已經是初冬的季節了,不過在夢中洛宛沚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就隻是覺得此處的風景十分優美,至於其他的就什麽都沒有想到了。
她順著長廊一直往前走,四周的風景一直在不斷發生著變化,但長廊就好像沒有盡頭一樣。走的時間長了她也感覺有些不對勁——這湖水的範圍實在是有點大了,為什麽一直都看不到盡頭?
想到這裏她停下了腳步,皺起眉頭看著遠方。遠處依舊是長廊,各種曲折回廊,一如現在。
她開始回憶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記憶有些斷斷續續模模糊糊,她隻記得自己好像是參加什麽宴會,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中途離開,後麵的記憶已經記不清楚了,總之再出現的時候……
就已經站在了這長廊之中,無前無後。
若是在現實中她早就警惕著準備離開,不過在夢中雖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但莫名總感覺是合理的——就像你在做夢的時候,有時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其他的地方,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
就在她努力回憶著之前事情的時候突然聽到從後方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那人的步子極輕,但卻沒有怎麽收斂,好像是刻意讓她聽到這聲音一樣。
一直在這裏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如今終於聽到其他的動靜洛宛沚便回頭,然後就看到一個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夢中,那人的麵容是模糊的,但卻能感覺長得非常好看。總感覺上一刻看清了他的臉,但在下一瞬間他的麵容又變得模糊不清。
四周不知道什麽時候陷入了一片黑暗,走廊的兩邊亮起了燈火,火光倒影在湖麵上,好像火焰跳躍在水中一般,熠熠生輝,明豔不可方物。
“你是誰?”她有些疑惑地問。
眼前的人一直走到了她的麵前,他一直一言不發,隻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是極不習慣陌生人觸碰自己的,但奇怪的是眼前此人的此舉卻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反感,或者說,毫無感覺。但除此之外,眼前此人卻給她一種……
脊背發涼的危險。
就算隔著一層夢境這樣的情緒也依舊如附骨之疽,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被那人直接拉進了懷中。
一時間四處燈火連綿,一切就像是畫卷中一般。
“喜歡嗎?”
他突然開口,語氣帶著笑意:“這可是在下特意準備的。”
她晃了晃腦袋,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她想要後退,奇怪的是在此刻卻使不上任何力氣,明明靈氣尚在,但卻猶如一個普通人一樣。
這種感覺並不好,不過她一向都是個心大的,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能扭頭看一眼旁邊的景色,然後點點頭:“確實非常漂亮。”
“就知道你會喜歡的。”
耳邊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那人不知什麽時候低下了頭,長發隨著他的動作垂落,帶起了一陣有些熟悉的氣息。她還在分辨著到底在什麽地方聞到過這種味道的時候,就聽他繼續說道。
“這可是在下精心挑選了許久的地方,既然你已經確定喜歡這裏了……那麽就將我們的敦倫之禮放在此處吧。”
“洛小姐,你一定會喜歡的。”
洛宛沚猛地睜開了眼睛。
洛君寒的麵容放大在自己的眼前,他將她整個人都摟進懷中,她的身體本是極其冰冷的,在他的溫度下好像也恢複到了正常的體溫一般。
當然,這隻是好像。
看著眼前洛君寒依舊熟睡的模樣,雖然上九界最近尚且是風平浪靜,但因為她的緣故洛君寒必須得處理四海商會的相關事宜。前段時間因為她養傷所以洛君寒一直都不肯離去,現在她已經可以勉強行動,他也終於要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或者說,東門瑾那邊已經不能再拖了。
東門瑾在這裏住了沒兩天就被洛君寒趕去上三界幫他處理事情,再加上東門瑾自己的工作,他簡直都快沒時間睡覺。昨天他抽空回來了一趟,在確定洛宛沚已經可以自己生存的時候便要強行將工作還給洛君寒,並且決定自己留在上九界。
對此,洛君寒表示嗬嗬。
不過讓東門瑾幫那麽長時間已經是極限了,洛君寒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洛宛沚湊上前去輕輕親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重新鑽進了他的懷中。
剛剛的那個夢境……估計君九煜又和上次那樣潛入了她的夢中,隻不過這次他看起來已經完全恢複了,以至於她一直都沒察覺出自己的夢境已經被人闖入。
至於他說的最後那段話……
嗬,每天腦子裏也就隻有這些東西了,真希望他能和東門瑾學學,回他的魔族處理一些正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