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不靠譜的大夫和病人
盡子規走出門去沒多久後又走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拿著一碗湯藥,看起來好像還在冒著煙。
“你不要坐起來,也不要動。”看洛宛沚又想要做出來的樣子他出聲阻止:“之前你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的時候本尊檢查了一下你的身體。你的肩膀之前應該是有舊傷,如果你不想今後整條右手全都廢掉的話,現在就不要動。”
他這麽一說洛宛沚才想起之前在雲上虛空的時候自己好像確實把肩膀給拉傷了,然後這次在之前的事情中又被打到了肩膀,不過她現在竟然沒有感覺肩膀有多麽痛,看來是已經完全麻木了要是等到完全失去知覺估計整個肩膀都要廢掉。她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便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看她這副樣子盡子規比較滿意,他端著藥來到了床邊,然後就開始給她喂藥,一邊喂一邊繼續說:“你的右手手掌被整個割斷,肩膀的傷開始化膿,腹部有三個穿透傷以及多道傷痕,後背有差不多十幾道傷疤。要不是本尊在離開十萬天雷山之前弄到了整整一池塘的甘露,你現在估計早就死了。”
甘露這種東西洛宛沚曾經有在書上看到過。這是一種非常好用的治療水源,不過很珍貴,一般來說能弄到一瓶就已經可以說很不可思議了,要是其他人知道這裏竟然有整整一池塘的甘露估計會驚嚇的暈過去。
“真是謝謝你了。”洛宛沚依舊是一臉的平淡:“要不是因為甘露我估計真的會死,就算是現在都感覺渾身上下哪裏都不像自己的。”
“沒事,反正之前本尊也不知道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盡子規麵無表情地舀起了一勺藥:“畢竟是深淵的那群怪物送給本尊的,在裏麵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最後的結果是好的就行了。”洛宛沚對此對此毫不在意,她張開嘴喝藥,然後差點沒把藥給吐出來:“這到底是什麽啊?我靠,也太苦了!”
“閉嘴,你要是敢給吐出來本尊直接在你的肚子上劃一刀把藥給你倒進胃裏。”盡子規看她一副反胃的樣子立刻就皺起了眉頭:“就算是本尊收集到這些藥材也花費了不少功夫,而且隻此一次,沒有第二碗了。”
“我隻是抱怨一下,還不至於真的把藥給吐出來……”洛宛沚看他一副大動幹戈的樣子不禁有些汗顏:“再說我現在坐都不能坐起來,要是吐不是噴自己一臉嗎?”
盡子規沒有說話,估計他是懶得和她再說什麽,洛宛沚也不再說話,而是默默地喝著藥。
再把藥都喝完後盡子規將碗放到了一邊,然後就將她抱了起來,把她帶到了池塘邊上。
看著眼前和其他池塘並沒有什麽區別的甘露池洛宛沚饒有興趣地研究了半天,不過到最後她也沒有看出這到底和普通的水有什麽區別。而在她不停的盯著這個池塘看的時候一旁盡子規叮鈴哐啷的準備了一堆東西,然後還點起了火,那聲音聽起來感覺有些不太妙,不過她現在根本連動都動不了,所以也不能回頭去看他到底在幹什麽。
盡子規那邊的動作不停,她在這邊坐著很無聊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便開口問他:“說起來,謝穹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再把你帶回十萬天雷山之前本身就讓他走了。”盡子規將火滅掉:“那些事本尊已經告訴他了,至於他怎麽想就和本尊沒有任何關係,反正他現在已經走了,你不用再去想他的事情。”
“可是之前他不是昏迷了嗎?”洛宛沚感覺這事情還真是巧合,怎麽偏偏就在她暈過去之後才醒?
“他是昏迷了,不過沒死。”盡子規語氣依舊毫無起伏像是棒讀,但洛宛沚卻無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耐煩。看來估計謝穹那個時候還在昏迷吧,不過被盡子規暴力執法弄起來了。
可憐尚在昏迷的謝穹被非常粗魯的弄起來,然後就要麵對冰冷的現實。愛人死了,家族也滅亡了,自己又受傷了,而這些事情隻不過發生在短短幾天之內。這其中任何一件事落在頭上都是重大打擊,而謝穹是一次要經受這些所有,洛宛沚難得有些同情起其他人來。
“比起同情其他人,你最好先同情自己。”盡子規的聲音再次響起:“之前你一直在昏迷本尊不好動手,現在既然你起來了,本尊就要給你好好治療一下。過程可能會有些痛,你最好忍著。”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雖然依舊沒有什麽情緒就是了:“不過本尊想你能夠對自己下那麽狠的手,這樣的疼痛應該也不算什麽。”
“……我明明沒有回頭,你是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的?”洛宛沚總感覺從他沒有任何感情的語氣中聽出來了很不妙的意味,她好像沒有得罪盡子規吧?為什麽他這話說起來像是要公報私仇?
“就算不看你的臉,本尊也知道你在想什麽。”盡子規將什麽東西扔在地上,發出了有些沉悶的聲響:“馬上本尊要把你身上的繃帶全都下下來,之後你要坐進水中,到時候不管有多痛你最好都不要動,否則本尊出了什麽差錯最後倒黴的還是你。”
“你這話說的,我怎麽總覺得你要給我進行開顱手術了?能不能先給我打點麻醉?”洛宛沚問。
“麻醉對你來說肯定沒有用,而且最好也不要用這些東西。”盡子規向著她走了過來,洛宛沚能感覺他解開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將纏在自己肩膀和身上的繃帶全都拆了下來,傷口暴露在了空氣中,頓時她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我的傷口還沒有愈合嗎?怎麽聞到血的味道了?”她抽了抽鼻子。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盡子規將她肩膀上的繃帶拆開,他的動作很是小心,她幾乎沒有任何感覺就已經全部拆完了。
洛宛沚聽他這麽說便開始回憶,然後想起之前自己醒的時候好像是準備坐起來,結果就把手和肩膀上的傷口都給撐開……
好吧,這確實要怪她自己。
因為要坐進水裏所以衣服是全部要去除的,再把繃帶都拆下來之後她感覺身上涼颼颼的,不過她並沒有在意這些,而是想著盡子規會不會直接一腳把自己踹進水裏——不過這樣的話手無縛雞之力而且一動都不能動的她估計會立刻沉底。
然後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又忘記自己身在一個玄幻世界了,在她東想西想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微微漂浮了起來,然後來到了水麵上,緊接著就整個人浸入了水中——
在傷口觸碰到水的那一刻洛宛沚感覺就像是過電一般,傷口像是被澆了辣椒油又撒了鹽然後再被人拿著狼牙棒用力的戳弄攪活一般,幾乎是第一瞬間她就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沒因為疼痛而直接暈過去。不過很顯然她並沒有這麽幸運,雖然她感覺已經痛到極致了,但很顯然,這疼痛還沒有達到她的極限,以至於大腦還沒有強行讓她昏迷,她也就隻能在清醒的情況下承受著痛苦。明明泡在水裏但汗卻像是雨一般流下,汗水滑落到傷口的疼痛她根本就沒有察覺,因為那比起現在身上的疼痛實在是太小巫見大巫了,以至於完全就沒有感覺。
雖然之前聽盡子規那麽說她就預料到估計不會很輕鬆,但完全沒有想到竟然這麽疼啊!她覺得自己也算是經曆過疼痛的人了,什麽割手斷胳膊都不在話下,但現在比起這個,之前的簡直都可以算是輕鬆。她牙齒不自覺的發出了咯咯作響的聲音,渾身的神經都像是在痙攣,全身的骨頭像是擰到了一起。
盡子規凝視著洛宛沚,看她竟然還能保持清醒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不是不知道這種疼痛,在深淵裏的時候他就曾經曆過這種折磨,當時就算是他也痛得暈過去了幾秒,然後又被疼醒了。沒想到眼前這個人類竟然卻硬生生的保持了清醒……
洛宛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水中待了多久,可能隻有幾分鍾,也可能已經待了十天半個月了。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她都感覺特別的漫長,簡直像是在地獄裏來煎熬。不過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習慣,就算是如此的疼痛在習慣了之後也會逐漸減輕,慢慢的那種疼痛開始逐漸適應,她緩緩睜開眼睛,終於不再連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會牽扯到全身的疼痛。
“看樣子你已經能夠適應一點了。”她一睜開眼睛就正好看到了盡子規,此刻他已經挽起了袖子,手上拿著一隻銀針,針拉下一絲銀線,那線幾乎用肉眼快要看不清楚,隻能通過一些光的折射來分辨出確實有一根線:“那麽接下來本尊就要修複你身上的傷口了。”
洛宛沚頓時就意識到自己這還真的是一種手術,她的肩膀其實之前白珩已經幫她治愈的差不多了,但畢竟這種傷主要還是需要休養,結果她在傷還沒有好的情況下就又讓肩膀受到了更大的傷害,之前的傷口再次裂開,而且還加重了,要不是因為那傷有些錯開,估計她要縫的就不是肩膀和手,而是整條胳膊了。
“動手吧,反正這種事我自己又不是沒做過,總比剛剛的疼痛好。”雖然手動縫傷口也挺痛的,不過那還在忍受範圍之內。洛宛沚自己也曾經給自己縫過傷口,在第二世的時候那個落後的古代社會並沒有手術一說,所以有什麽傷都隻能自己動手。
盡子規不置可否,他蹲了下來,銀針靠近她的肩膀,那鋒利的針尖閃爍著寒芒,它雖然還沒有觸碰到她的皮膚,但洛宛沚已經能夠感受到它的冰涼。
然後銀針毫不猶豫地刺進了她的皮膚,頓時一種有些發癢的刺痛感係上心頭,洛宛沚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盯著自己的傷口,肩膀上那道傷口越發的猙獰了,要是洛君寒看到肯定臉色會立刻黑下來,不過說到這裏她又再次聯想到之前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會給洛君寒帶來多大的麻煩?隻希望他能夠化險為夷吧,要是真的有什麽事等她好了絕對會一家一家屠過去的。
不過洛君寒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也輪不到她什麽事了。
腦中天馬行空的想著事情,突然肩膀一陣酸痛,這疼痛將她重新扯回了現實,就看到盡子規用靈氣壓得她的肩膀合攏,牽扯到骨頭的酸脹感讓她有種想要把這條胳膊全都給扔出去的衝動。
細細密密的疼痛好似無窮無盡,久了也就麻木了,洛宛沚盯著自己的傷口看膩了,漸漸的注意力便跑到了盡子規的身上。
他的手骨節分明,如果是手控的話看到這樣的手估計會恨不得砍下來帶回家收藏(手控風評被害),指尖的銀針襯得手指越發的細長,這樣看起來甚至有種工藝品的感覺,穿針引線間甚至有種賞心悅目的味道。
視線順著他的手往上走,洛宛沚這好像是第一次認真的看盡子規這個人。他的眼睫極長,眸子漆黑,連一點眼白都不曾看到,所有的光芒都會消失在他的瞳孔中,就像是深淵一樣。他麵容精致,膚色蒼白,和通身的黑對比起來更加的鮮明,再加上他的毫無感情,這一切讓他看上去有點像雕塑出來的人偶,美麗而又冰冷。
就在她仔細盯著盡子規看的時候突然感覺一陣尖銳的刺痛,驚得她立刻就看向自己的傷口,卻發現盡子規正在收手:“肩膀已經處理好了,差不多可以了,你起來。”
洛宛沚蹲在水中看著他,他似是這才想起她不能動,重新將她從水中拉起來,他將水去掉,然後重新將她的肩膀包紮,接著給她披上外衣,然後抱著她走進山洞。
“接下來要處理的是你的手。”將她放在床上——洛宛沚這才注意到這原來是一張石床——他重新拿出了針,然後不知道為什麽戴上了黑色的手套,襯著針更鋒利了,一時間讓洛宛沚想到了黑社會處理手。
“……你為什麽要戴上手套?”她問。
“本尊不想讓你看本尊的手。”
洛宛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