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身份穿幫
魔力如甘泉匯入四肢百骸，影無痕終於不再感到難受，人形逐漸穩定。白蓮卻被他嚇得不輕。
“影公子！你……”白蓮舉著他的手腕，一臉不可置信。
影無痕心虛著欲抽回手，白蓮卻更抓得緊。他脈象薄弱，或者說毫無脈象更貼切。
“我是風啊，哪有脈象？”
他還想瞞著她，白蓮在為他輸入魔法時卻已對他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
他分明是將死之人！
“影公子，等著我，我這就上天將命簿搶來！”
“不要去。”影無痕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天界本就在找機會圍剿她，她這不是去自投羅網麽？何況放置命簿的天宮不是那麽好進的。再者……
“不用擔心我，事情還沒有結束，我還不想死。”明明疲憊不堪，他依然不對她放手，“不要去。”
“就算不是為了影公子，為了其他人，早晚還是要去的。影公子不必擔心我，秦梓恒的心魔力無邊，不會有事的。”
“魔心不是什麽好東西，它隻會害了你！”
“不，影公子，我們都錯了。我原本跟外界的人一樣，都以為魔心是魔物，難以控製，擁有它的人也許有可能反被它控製，為此我還特意去找過神之劍。”白蓮眸中閃過一絲落寞，撫上心口，感受著秦梓恒強而有力的心跳，“其實不然，這裏滿滿的，隻有詠荷仙子。”
影無痕無話。
“如果擔心我受魔心所累，其實並不會，如果是擔心三界傷到我，那更不可能。”
“總之，我不想你去。”
看得出影無痕神情疲累，白蓮不想耗時間與他多說什麽，幹脆施法讓他睡著，輕輕一揮衣袖，送他回寢室躺好，便隱去身形禦風直上九重天。
白蓮在白度的指引下，順利找到司命神君的府邸，成功潛進“天書閣”。就在她暗自得意時，天宮由內而外裏三層外三層被包圍了個密不透風。
原來還是暴露了行蹤，所以他們故意放她進來，打算來個甕中抓鱉麽？
魔心啊魔心，是時候讓我見證你的實力了。既然意圖暴露，下次來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所以她不打算跑路，反正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何不達到目的再走？
天書閣外，眾仙們嚷嚷著什麽“你被包圍了”“投降從寬，抗拒從嚴”的話，白蓮充耳不聞，布下結界將天書閣籠罩，安心潛入閣內翻找命簿。
魔神之力果然不容小覬，區區一個結界便將眾仙阻擋在外。眾仙為自己的無能為力升起深深的挫敗感，亦為魔神的力量愈加產生恐懼感。
自以為是的人總是把比自己厲害的，和自己無法掌握的人看成敵人。
然而白蓮善良得很，連翻找命簿的動作都非常小心。畢竟闖進別人家裏搶別人的東西，是她無禮在先。她在天書閣中翻翻找找，先後找到奴涵、慕容珩、穆若蓓和五怪們，還有影無痕的命簿，就在這時，她才恍然驚覺自己從未問過影無痕那名女子的姓名，這可要她如何找得到她的命簿？還有秦梓恒和詠荷呢？怎麽找了老半天了還沒出現？
白蓮打開天眼，看了一下天色，差不多快天亮了，不知影公子睡得好不好……“白度白度，出來幫忙找。”她從懷裏掏出白度充當壯丁，“我找不到詠荷仙子和那姓秦的。你幫我找，我看一下影公子的命簿，看能不能從裏麵知道他心上人叫什麽名字。”
白度小老頭自書中一躍而出，領命而去。白蓮又從懷裏掏出幾本書，挑出書皮上書寫“影無痕”三字的書，其餘塞回懷裏藏好。
書本大約有八開，厚有幾公分，卻不嫌重。書皮是亞麻色，上書端正姓名。纖纖玉指撫上書皮，仿佛撫上影無痕的臉，白蓮憶起傍晚時分他的告白，莫名地緊張，莫名地興奮。
當她打開命簿的那一瞬間，命運似乎跟她開了個國際玩笑，如晴天遭雷劈，她驚呆了。
近視又複發了麽？不然怎會看走眼？揉揉眼睛，定睛一看，花容失色。手指一顫，命簿掉地……
月色闌珊，天色漸明，雲層舒卷，晨風柔和，憶荷園屹立在寧靜祥和之中，即將迎來它嶄新的一天。
白蓮失魂落魄坐在榻邊，看著榻上男子的容貌由清晰變成透明，隨著日頭升起，再由透明變得棱角分明。她清楚地見證著他的改變，由一張臉變成另一張臉。
天色徹底清明。
影無痕悠悠轉醒。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心上人的臉，心情大好。他微微一笑，白蓮卻報以一聲苦笑。
“怎麽啦？看起來不高興？”
“有什麽事值得我高興麽？”
影無痕莫名其妙。
“影公子說喜歡我，我想問，你喜歡的是我身體的主人，還是喜歡我？”
影無痕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吃醋了嗎？“詠荷已經死了，如今你能對這副身軀控製自如，她就是你的了。”
“我來猜一猜……”白蓮直視他的眼睛，咄咄逼人，“你心裏想的是：詠荷已經死了，而我不太希望她複活，卻又無法對她的愛連根拔起，反正有個傻瓜靈魂誤撞進她的軀體，不如就讓她待在這具身軀裏，重新當作詠荷來愛。對不對？”
影無痕不承認，卻也不否認，“你怎麽會這麽想？”
“影公子，你應該知道，我身邊隻剩下你了。”
白蓮不爭氣的瞳孔中盈滿液體，模糊了她的眼睛。影無痕莫名地感到不安。她是吃醋了？還是在擔心他的身體？“別哭，我沒事，不用擔心我。”他伸出雙臂，將她攬入懷中。
白蓮身如針紮，敏捷跳起，揚手給他一耳光。
影無痕愣住了。“抱歉，我失禮了。”
“秦梓恒！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他再次怔住，如晴天霹靂直劈腦門，一片空白。他定定地看著白蓮，卻在她憤怒的墨瞳裏看到了自己當下的容貌。
“這裏是憶荷園啊，是影無痕的地盤，秦梓恒怎會出現在這裏？說著影無痕會說的話做著影無痕會做的事？”
他無言以對，說不出辯駁的話。
白蓮甩出命簿，重重丟到他麵前，“別說是天書寫錯了。”她倒寧願他說是天書寫錯了。哪怕是善意的謊言。
翻開上書“影無痕”一名的命簿，第一頁寫道：影無痕，第七界陰風所化，後被稱“魔神”。XX年間，死於詠荷劍下，以“秦梓恒”之名重生……
“沒錯。”影無痕合上命簿，承認道：“我叫影無痕，也叫秦梓恒，魔神也是我。”
憤怒？悲哀？絕望？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白蓮此刻的心情。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反而仰天長笑，笑出了淚。“全世界的人都離我而去，我以為至少我有影公子，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玩弄我的感情！昨天說愛我的，是影公子還是秦梓恒？隻怕不管是誰，那句‘我愛你’都是說給詠荷聽的吧！”
“詠荷又如何，白蓮又如何？還不都是你？”
“不是！我不是詠荷，我隻是踩了狗屎了穿越在她身體裏的倒黴蛋！”白蓮吼道：“影無痕又如何，秦梓恒又如何，還不都一樣深愛著詠荷！”
白蓮吼完轉身就走，影無痕連忙起身，奔過去拉住她。
“不要走……”
幾近請求的語氣。
一向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隨冥上仙竟然也有如此癡情、卑微的一麵？
白蓮甚覺可笑。
“那你便將我殺了，把屍體留下吧！”
“我怎麽可能……即使你背叛過我……”
“我沒有！我不承認有這樣的事，背叛你的是詠荷，不是我白蓮！”
“你就是詠荷！這是你不願承認也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到現在你還想編織什麽謊話？就算我是詠荷，你以為我會留下麽？隨冥上仙，您對自己的親骨肉都下得了手，我怎敢指望你對我溫柔？何況我不過是詠荷仙子的替身！”
他是撒過謊，也傷害過她，傷害過他們的孩子，他無話可辯。
慈愛天下的隨冥上仙何以會對一個未出娘胎的胎兒下殺手？莫非……“孩子不會是你的恥辱吧？”所以他不敢承認，幹脆來個毀屍滅跡？“也對，世人眼中的隨冥上仙清心寡欲，心如止水，又怎會動兒女私情？甚至與座下徒兒行魚水之歡，這些齷齪事一旦傳出去，隨冥上仙的萬年清譽不止被摸黑，更會是隨冥一大汙點吧！”
影無痕緊緊拽住拳頭，雖不願承認，但她說的是事實。“不錯，作為秦梓恒，我那樣想過。”
他不會知道，白蓮不希望他承認。
白蓮徹底失望，替詠荷和那個孩子心寒。“你好自私啊！”為了區區看不見摸不著的“名譽”，對他和他亡妻的孩子下殺手，這男人，果然夠狠！她突然覺得詠荷跟自己一樣悲哀，大抵是同命相憐吧。
“憶荷園啊！”白蓮如夢初醒，“這裏是詠荷的家？！”她直視影無痕，瞳中怒火燃燒。影無痕明明知道她排斥詠荷，可是！他居然帶她回詠荷的家！一直以來，他都把她當成詠荷啊！
她以為她什麽都沒有了，至少有影公子不離不棄相伴左右，到頭來才發現，人家不過是把她當替身了！
她以為，他不願她上九重天是擔心她，不想她冒險，原來，他不過是擔心自己的身份被拆穿！魔心是他的，他又如何不會曉得魔心的力量，區區九重天，能耐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