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順利拜師
宏偉鍾聲響徹隨冥,傳到大海之上,無波海麵蕩起層層漣漪。一葉扁舟隨波逐流,上有一美男子執扇吟詩作樂。且問魔界魔頭斷千殤何來如此雅興,緣由在隨冥。
隨冥大殿。三尊高坐其上,長老們分坐兩側。殿中弟子眾多,分別立於自家師父後方,新入門弟子則跪於殿中央,等待仙尊們挑選自己收為徒弟。
拜師儀式開始。仙位達到一定級別的皆可收徒,而有心收徒的便需要點燃一把香,分幾支給看中的新弟子,接了香、一齊跪拜隨冥列祖列宗便算正式收歸門下。
“白蓮,你可願……”
“掌門師弟不可!”摩訓羅納打斷秦梓恒,“這孩子生是不詳之人,來曆不明,徒有一身邪惡力量,不可為我隨冥所用!”
大殿正上方是鏤空形,便於擴音,聲音於空闊的大殿上方盤旋之後,變得更加渾厚寬闊。
二人的對話清清楚楚傳進白蓮的耳朵,她不甘心地抬頭,多想瞪死壇上說出此話的人,無奈她肉眼隻能看到三個小點。隻是……正中間那人……那身形……為毛他頭上有一撮黑?秦老頭不是一頭白發麽?啊哦~這裏的人也注重外在形象,戴了一頭假發吧?
“哼,我還不稀罕呢!”白蓮小聲嘀咕,又說道:“我白蓮早有師父,且不勞……你那個誰操心。”
“放肆!”即使不被白蓮這麽一氣,督教的臉一向是黑的。
跪在白蓮身邊的奴涵和慕容珩趕緊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低調。初生牛犢不怕虎麽?還是從小被嚇大的?白蓮滿不在乎,直起身,“都說仙人清心寡欲,胸襟開闊,可秦老頭醜陋的一麵委實令我不敢恭維,小女子我已拜過師了。”她垂下的手正好可以摸到背在身後的西雨劍梢。神仙大哥的寶劍雖華麗好看,長不過三尺,卻比她短不了多少,隻得背在身後,若能別在腰間,定是瀟灑無比。
眾人詫異,不解她既是拜過師又為何來隨冥求仙,更有者推論她修為的突飛猛進是為高人所指點。
“大膽!”
“師兄莫急。”秦梓恒不急不慢,“白蓮所言並非全是胡謅,試問在座各位何人敢自詡清高自命不凡?”
眾人無話。秦梓恒緩步走下高壇,向白蓮走去。他步步生蓮,搖曳生姿,衣袂上的流動銀紋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擺動,腳下照心水卻毫無波瀾,如琉璃透明、如冰玉聖潔。
走近了,看清了,白蓮呆了。“聖、聖尊!”白蓮恍然大悟,上前一步撲通跪下,毫無征兆的卻被什麽勾住。
眾人一陣抽氣聲。
白蓮疑惑著抬頭……竟是她背後的劍柄扣到秦梓恒腰帶上……
秦梓恒不動聲色後退一步。白蓮心虛外加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後退一步重新跪下,“弟子知錯,請聖尊責罰。”她低低埋著頭,不敢看他半眼。有時候,他給她的感覺是親人那般親切,大部分時候卻是高高在上是她觸手不可及的。他的氣場總是給人壓迫感,那是天生王者的風範。
“白蓮,你可願為我座下弟子?哪怕赴湯蹈火抑或盡享榮華?”秦梓恒開口,碎玉般的聲音紮進她的心底,難以拔開。
眾人始料不及掌門聖尊的決定。不是傳聞聖尊命犯徒弟一劫而從不收徒麽?他又如何願意收命中犯煞之人為徒?
“掌門師弟!”
這回連二師兄洛極亞也開口了:“師弟,慎重!”收徒也不是他這麽收的吧?說的是什麽話吖?
“我……我願意。”白蓮怔了一下,這是結婚誓言還是義結金蘭的台詞??
秦梓恒憑空抓來一把香,手輕揮,點燃香,分她一些。白蓮精神上仍處於緩衝階段,意外來得太快。
秦梓恒一向寡言少語,一旦作下決定卻是難以更改,與他最親近的兩個師兄亦無可奈何。
白蓮接過香,與他一同上壇祭拜隨冥祖師爺的牌位,算禮成。之後洛極亞收了奴涵為徒,穆若蓓亦拜得派中某長老為師,其他人也順利拜了師,唯獨慕容珩與冬凡明玉,一個被送回人間,一個被送回東凡山莊。眾所周知東凡明玉所犯的過錯,而慕容珩,遣下山的理由是他已學會初級術法,該是回人間完成自己夢想的時候,隨冥無理由收有私心抱負的人為徒。
拜師儀式結束已是夜幕降臨,夜晚狂歡卻才開始。要知道這是五年一度的拜師會後才有的聚會,隨冥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弟子都可以參加,喝酒猜拳、吟詩作對等等遊戲,山中徹夜燈火輝煌,嬉鬧聲不斷,隻求玩得盡興。
廣場酒桌上,三尊分別坐於高位,左右是長老,中央有歌舞助興,下方又有弟子放開顧忌玩得盡興,也有的弟子跑到別處玩兒去了。
“小蓮,過來。”秦梓恒盈盈玉手執起琉璃酒盞,分別倒了兩杯醉情酒,一杯擱於桌子的一頭、白蓮的前方,輕撫寬大袖口,仰頭將另一杯一飲而盡。
白蓮左右偷瞄兩位師伯一眼,怯怯上前,端住酒盞。
“坐。”
白蓮受寵若驚,卻不敢造次。“師父,我我站著就好,站著就好。”兩位師伯不友好的眼光射過來,她還不想死於眼神之下。
“派中五年一度的狂歡不分上下,不分彼此,盡興就好。”他側頭對她說,卻又好似在跟兩位師兄說。
摩訓羅納鼻子裏哼了一聲,轉頭不理他們,洛極亞也隻是笑笑,繼續喝酒看表演。
“師父,您別教壞小孩子哦,我才十歲呢,不可以喝酒。”為緩解氣氛,白蓮嘿嘿調侃道。
秦梓恒怔了一下,隨即展開眉目,唇角微勾,他的眼睛燦若星辰,直視進她的眼底,如冬日暖陽照亮她的心房,哪怕隻是一個微笑,她的世界裏除了他給的那抹陽光,其它一律寂滅。她清楚,她早沉淪在第一次見麵他的笑容裏,此生再難逃脫。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騷動,竟是冬凡鴻舂帶著冬凡明玉找上門討說法來了。
白蓮不安起來,畢竟冬凡明玉是因為她才被逐出隨冥。從前無牽無掛,她可以肆意妄為,但現在不同,她要顧慮師父的立場。看出她的心思,秦梓恒道:“保護自己的徒兒,這點能力為師還是有的。”
白蓮心頭一暖。那是不同於奴涵給她的感覺,奴涵總是像大哥哥罩著她,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
“我們隨冥雖不用看冬凡臉色,但冬凡上仙的薄麵還是要給的,師弟,這處罰是否重了些?”大師兄洛極亞看向兩位師弟。
“冬凡明玉悟性高,術法一點就通,但為人過於偏激,求生心切不惜殘害同門,若引導不正,任其脾氣瘋長,修習之中稍有差池墮入魔道是輕而易舉之事,逐出去也罷。”摩訓羅納無情說道,末了,又瞥了白蓮一眼。
白蓮縮縮肩膀,往秦梓恒身後靠近一步,仿佛以他為擋箭牌躲避黑臉師伯的毒眼。
“跟你同伴去玩吧,順便收拾一下,搬來清風殿。”秦梓恒擺明了罩著她。
“是。徒兒先退下了。”似是得到如赦令,她點頭鞠躬溜也。
離去之時,她聽見秦梓恒說:“既然我與徒兒這一劫躲不過,倒不如迎接。”
回到安夢閣,找到奴涵、穆若蓓他們,與慕容珩把酒言歡,為他送行。
深夜,幾人喝到醉醺醺時,慕容珩突然湊近她耳邊說:“其實,我也想帶你走。”他醉意全無,眼裏盛滿認真。
“現在說這話有用嗎?”奴涵將頭自桌子上抬起,竟也無醉意。
“啪!”穆若蓓拍案而起,賞他們一記白眼,轉身就走。
“你們怎麽啦?”白蓮一頭霧水。“怎麽一下子全醒了?”
慕容珩摸摸她的頭,嘴角扯出淡淡的微笑,也離開了。
奴涵仰頭喝下杯中酒,離席。白蓮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竟然覺得有些淒涼,有些落寞。究竟為何?上一輪時光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蓮打包好簡單的行李,來到清風殿時,主峰上依舊燈火通明,笑聲不斷。
“回來了?隨我來吧。”
突然插入的聲音將她嚇了好大一跳,在看清身後人時卻又盈滿安心,“是,師父。”她亦步亦趨跟在秦梓恒身後走向大殿,忍不住開口:“為毛不是‘來了’而是‘回來了’?”
秦梓恒一怔,沒有答。他們穿過大殿,出了大殿後門,順著鵝卵石小路走進一片竹林。在竹林掩映下,一座小竹屋赫然出現在眼前。白蓮不禁感歎隨冥這樣的大派裏,受世人敬仰的清風殿上竟是一處比一處樸實無華。
秦梓恒緩步走近,不用任何術法輕輕推開小竹門,動作之溫柔令白蓮暗自反省自己的粗魯暴躁。
打開竹門,沉香木香氣撲鼻而來,令人心神寧靜。屋內陳設非常簡單,右邊是檀木茶幾椅子加一副棋盤,左邊則是掛了一副畫像,畫中男人越有近百,滿頭銀發銀胡子,麵目慈祥和藹。畫像前又擺了香案,香爐中插有未燃盡的香。這人……不正是她口中的“秦老頭”麽?難怪她看到的是一縷青煙,原來他已過世……
秦梓恒自香案下抽屜裏取出六根香,用火折子點燃,分白蓮三根,“來,為你師公上上香。”而後自己默默拜了拜。
白蓮一陣困窘,燒紅小臉有樣學樣拜了幾拜,慘兮兮口是心非認錯:“師公,弟子有罪,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弟子吧……”
清風殿閣樓多,庭院多,秦筠一縷孤魂獨居竹林,基本從不外出,而清風殿上並無其他弟子,從而秦梓恒並未對白蓮多作要求。挑選房間時,白蓮詢問了他的住處,於是隨他住到清風閣。
拜師算是很順利,生活起居就此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