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抱歉

  “我不找替罪羊我又能怎麽辦呢?”趙誌剛苦笑地說道,“我殺不了你,所以就隻能從別人身上下手了唄。”


  趙誌剛說著,鬱悶地歎了口氣,又接著道:“天知道,我有多想讓你像我弟弟一樣,嚐嚐被冤死的下場!可我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我費盡心機,臨了還是不能把你怎麽樣……”


  “哈哈,因為這事,我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我自己都已經數不清了。”趙誌剛的臉上有種讓人無法分辨的複雜情緒,“你能想象嗎?我殺這麽多的人,就TM隻是為了討回一個公道!”


  說著,他卻又毫無預兆地開始痛苦地哭號道:“你能想象嗎?我不過是想讓我那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弟弟瞑目!可我卻殺了那麽多的人……”


  顏朔怔怔地看著近乎癲狂的趙誌剛,就像是忽然理解了他口中扭曲的無助似的,感同身受地開始難過了起來。


  我看見他的臉上忽然湧起了一股無比哀戚的神色,逼的他隻得將眼睛閉上,好似隻有這樣,才能忍住那種洶湧而來的情緒一樣。


  如此過了很久,我又看見他用一種極輕的力道緩慢地搖了搖頭,他像是忍受不了那種沉重的痛苦似的,眼淚從他的眼眶滾落下來。


  “抱歉。”


  顏朔哽咽地斷續說道:“對你弟弟造成的傷害,我很抱歉!當時的我完全不能預料,那件事情會演變成那樣不可收拾的後果!這也不是我父親的本意。”


  “這件事,的確是我們顏家對不起你。”顏朔朝趙誌剛說著,眼神無比地清澈,“如果你真的不能釋懷,那就照你說的做吧:讓我在你弟弟的墳前跪到死……”


  顏朔說完這句話,便微微垂下了眼瞼,纖長濃密的睫毛斂住了他外溢的眼淚,我聽見他輕緩地說道:“我的命,並不比你弟弟高貴多少,你這樣做,其實很公平。”


  原本一臉猙獰的趙誌剛,在聽到顏朔這句話的時候,忽然神色崩潰了起來。他的眼角下垂著,像極了平時唯諾的溫和,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顏朔,他的眼淚無法抑止地滾滾而落。


  “你是說真的嗎?”


  趙誌剛的嘴唇不停地抽動著,他不敢想象,自己費盡心思要誅殺的仇敵,竟然有這樣一副溫熱的心腸——他真誠地在朝自己懺悔著,甚至遠比他這個受害者要光明磊落!


  我在外麵看的又激動又緊張,激動的是趙誌剛出人意料的反應,要是他一個開心,放了顏朔那不是很好嗎?


  而緊張的是我生怕顏朔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對我們的救援抱有消極態度,那我們的努力才真叫白費了。


  其實,我我這擔心並不算多餘的,因為顏朔就是一個十分真誠的孩子,如果他知道因為自己的錯導致了這樣的局麵,那他的確會像自己說的那樣做——他會情願讓趙誌剛拿他的命來消除仇恨。


  尤其在此時的趙誌剛麵前,他更加容易受到的影響,搞不好真的會出什麽事情。


  “容易,現在我們怎麽辦?”我有點擔憂地說道,“他們的情緒好像都很不對勁啊,我們到底是什麽時候動手?要不趁現在進去?趁他病要他命,總比在這幹等著強啊!”


  不過,容易卻並沒有聽我的話,他隻是擰著眉搖了搖頭,並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我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因為趙誌剛的情緒看起來就有種近乎癲狂的感覺,像個神經病一樣,一會大哭一會狂笑的。


  而此時他正像是個迷路的小孩子似的,捂著臉蹲在地上痛苦地放聲大哭著!

  因為頻繁的使用術法,他現在整個瘦成了人幹,蹲下的時候,整個人縮成很小的一團,顫抖的身軀看起來格外的很難過。


  我看著他的樣子,忽然也有點理解他了,就像容易和趙誌剛自己說的那樣,他原本也是個溫和謙遜的好人,不過是因為心懷仇恨,積鬱不得發,所以才導致了他走向犯罪的極端。


  事到如今,他肯定也在後悔!


  而且他向來是把給自己弟弟報仇當成前進的動力,但此時,顏朔的懺悔和他自身對受害者的愧疚,齊齊壓在他身上,與他滔天的仇恨相互碰撞著,他一定很矛盾,很痛苦。


  不過,他也就矛盾了一小會兒,很快就恢複了陰狠而扭曲的樣子!


  “這恐怕就是你們有錢人慣用的手段吧?”趙誌剛的語氣陰寒至極,像是某種從地下埋葬了多年的東西一樣,說話都往外冒冰碴子,“假裝真誠,博取受害人家屬的同情,然後我被感動的一塌糊塗,就心甘情願地放你一馬了,你是這麽想的嗎?”


  趙誌剛說著,一把抓著顏朔的頭發讓他被迫仰起臉,也不去管他一臉的血汙和眼淚,直接一拳打在他已是鮮血淋漓的鼻子上!


  我心驚肉跳地看著,生怕顏朔高挺的鼻梁會讓他打斷,急的不停地去撓容易的胳膊,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地觀察著倉庫裏的情景,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麽。


  趙誌剛絲毫沒有發現我們的存在,正在對顏朔展開瘋狂的毒打,看著顏朔原本白嫩的皮膚印上斑駁的傷痕,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趙誌剛真的會讓顏朔跟吳浩然一樣,然後活活將他打死!


  “容易,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我小聲地說著,推了推容易的肩膀,“再這樣下去他會被打死的,你到底在等什麽?你丫不會睡著了吧?”


  聽了我這話,容易原本緊擰的眉頭更皺了:“我在觀察裏麵到底有沒有陣法和邪術。”


  我見孩子還清醒著,這才鬆了口氣,於是問道:“那怎麽著了啊到底,裏麵到底有沒有那些東西,趙誌剛看起來損耗挺大的,別就是為這事折騰的吧?”


  “目前沒有看到什麽。”容易簡單地應付了我一下,然後又擔憂地朝裏麵看了兩下,忽然問我道,“唐墨,你還相信我嗎?”


  我讓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的,下意識地答道:“我當然信啊!”


  “好,既然這樣,我們商量一下戰術。”容易蹲身靠坐在牆上,小聲地朝我解釋道,“張小璿和柴昊都是我們的朋友,等會兒要是真打起來了,肯定會有顧慮,所以我想了一下,你能不能先弄出點動靜引起他們的注意,然後想辦法把柴昊和張小璿引出來,等他們出來之後你就奔命往回跑,我進去救顏朔。”


  我想了一下,覺得這個戰術並沒有什麽問題,容易說的也很對,而且,我對他也保有了絕對的信任,於是點頭應下,然後照容易說的,想辦法弄出些動靜來。


  在這種時候,想引人注意的方式最簡單粗暴的就是大聲喊,所以我也沒有遮著掩著,直接將這間倉庫聊勝於無的大門一腳踹開!

  接著,我衝著裏麵對顏朔實施暴力的趙誌剛說道:“孫子!趕緊給老娘把你的蹄子舉起來,敢耍花樣可別怪我不客氣。”


  中氣十足地吼完這些話的時候,我心裏暗搓搓地想著要是提前找虎哥要把槍就好了,這麽危險的任務,沒把槍多心虛啊。


  “呦,這誰啊?”趙誌剛見我出現,故意用一種很紈絝的語氣說道,“這不是我們的轉學生嗎,怎麽,找老師來給你補習體育課?”


  我讓他這調戲一般的語氣弄的有些煩躁,自然不能給他好臉色地道:“趙誌剛,你趕緊把人質放了!不是,怎麽著啊你,早上跟你說的話你是一句沒往心裏去是吧?那我現在就再跟你說一遍:你這是犯罪!”


  “我們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保管你牢底坐穿!你要是放了顏朔,我們自然會從輕發落。”我使的語氣盡量顯得嚴肅起來,但我始終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會被他控魂。


  趙誌剛聽了我這話,不但沒有照我說的做,反而示威地揪著顏朔的衣領讓我看他血肉模糊的臉,然後得意地道:“反正你們已經有了證據,怎麽樣我都要把牢底坐穿,多殺一兩個的又有什麽區別?”


  “你不要走極端!”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但我深知此時不是自責的時候,便又道,“性質不一樣的,你仔細想一想……”


  趙誌剛聽到這裏,頗有些煩躁地看著我,說道:“別TM跟老子廢話,老子懶得聽你嘚嘚,你們倆去,把她帶過來。”後兩句話顯然是對柴昊和張小璿說的。


  “趙誌剛!你想幹什麽,你們,你們不要過來!”我佯裝害怕地往門邊退著,心裏激動的不行,麵上卻裝作很害怕地道,“趙誌剛你最好現在就住手,否則告你襲警。”


  趙誌剛怎麽會把我這點小威脅放在心上?此時根本理都不理,隻是指揮著張小璿和柴昊來抓我。


  張小璿顯然已經沒有自己的意誌了,她的瞳孔呈現一種不自然的灰白色,就像是煮熟了的魚眼珠一樣,看起來很可怕。


  柴昊雖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是他畢竟受製於人,也是身不由己地朝我走過來。


  我見他們上鉤,自然不願再和他們糾纏,連忙轉身要跑。


  要是按照我跟容易本來的計劃,我引起柴昊他們的注意,然後順利地將兩人引出這件倉庫,容易趁機進到倉庫去,將門封上,趙誌剛少了兩個傀儡,自然不是容易的對手,這場救援就算成功了。


  可我萬萬想不到,就在我要轉身往外跑的時候,原本打開的木門,竟然毫無預兆地在我麵前關上了!

  ——於是我調虎離山不成,反倒是親身上陣演了出甕中捉鱉!隻不過,被捉的對象卻不是他們,而是我這個誤入圍城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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