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地鋪
容易聽見我這麽問,卻沒有立馬回答,而是捏緊了手中的茶杯,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好一會兒才和我說道:“我對人不對事。我跟他的梁子早就結下了,讓我看見他非拔光他的狗毛!”
容易顯然也不想跟我提及林一清的過節,隻是不時地朝我確認道:“要是我跟林一清打起來你幫誰?”
我覺得這話題幼稚的跟三歲小孩似的,幹脆也不理他,而是擔憂地道:“林一清跟我說你是從考古隊跑出來的,這樣真的沒關係嗎?他們不會來抓你回去吧?”
“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這事兒,我也真TM嗶了哈士奇了,什麽考古隊,根本就是一群飯桶。”容易說道,“你知道嗎,我的消息就是林一清放給他們的。寶藏什麽的也都是他在胡謅,就是想把我困在那兒。”
容易憤憤不平地道:“明明是他讓我到宋陵南的墓裏偷魂魄的,結果卻因此坑我一把,背後捅刀子玩的一套一套的。”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忽然想到了什麽,正色道,“容易,你跟我說實話,你跟他是不是也有交易?不然,他為什麽找你去盜墓,你又為什麽去接他的活兒?”
容易原本還很生氣的,聽到我這麽問,忽然有點尷尬地抿了抿嘴,將手中捏著的杯子放到了麵前的凳子上,欲蓋彌彰地咳了兩嗓子,卻始終沒跟我交代。
我不禁有點疑惑,問他:“怎麽不說話,有什麽難以啟齒的嗎?”
“嘖,難以啟齒是什麽鬼,你能不能別亂用成語?”容易朝我瞪眼睛,“不是,你怎麽跟審犯人似的語氣啊,我怎麽著了還非得跟你說嗎?”
聽見他這種小孩子一樣的掩飾,我有點疲憊地揉了揉臉,又歪身倒在榻榻米上,在上麵滾了兩圈,然後躺成了一個大字型。
“得了,不想說拉倒。”我有氣無力地朝他道,“經過剛才的一番探討,我估計你已經放棄要劫持人質、撕票滅口的想法了吧?既然您老不殺人不越貨的,那就趕緊跪安吧,啊?再不走該天亮了,我明天還上學呢。”
容易聞言,好笑地看著我,噓道:“擦兩天黑板還真當自己是學生了。”
“我怎麽不是學生啊,我可是正規渠道轉學去的好嗎?”我癱軟地偏頭看他,“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從考古隊跑了,他們能放過你嗎?而且學校都在傳你被拘留蹲監獄的事,從今以後你怎麽辦?”
容易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笑道:“涼拌咯,其實那個考古隊向來為林一清馬首是瞻,既然林一清沒有來找我,就說明事情已經擺平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學校上課?你還是學生吧?”我狀似無意地問道,“誒,我的事全被你知道了,你的事我卻一點都不清楚,太不公平。”
容易意外地挑了挑眉,笑了一聲才說道:“這怎麽話說的?當初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嗎:我們各為其政、互不幹涉。你自己先說了不想知道的,難道我還得上趕著告訴你我是什麽底細嗎?”
“當時我不是怕暴露嗎?誰知道早就被你發現了。”我翻了個白眼,“說的跟我多想了解你似的,我不過是擔心你也在暗地裏預謀什麽幺蛾子而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沒聽過嗎?”
頓了頓,我偏頭去看他的眼睛,認真地說:“而且我總覺得,你不像個學生。”
“嘿!你這次還真就猜錯了。”容易把二郎腿換了個邊,輕輕撣了撣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嬉皮笑臉地道,“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有為了裝嫩才到學校上課的,小爺我正值二八,青春年華……”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伸手將一旁的抱枕撈過來扔他:“滾蛋!”
“我要是真走了,你在這能行嗎?”容易看著我,試探地問的,“雖然林一清已經達到了目的,不會再拿你當誘餌了,可你在他這兒能住的安心嗎?”
我一噎,隻覺得空氣都有幾分凝滯了下來,讓我格外難受。我微微閉上眼睛,不讓氐惆的情緒外泄。
“不安心也沒有辦法不是?”我將手蓋在眼睛上,疲憊地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安全的,在這兒我要防著林一清,可離開這兒我就要防著宋陵南。”
我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你說比惡鬼更可怕的是人心,但我覺得宋陵南比林一清可怕。”
“我知道一個地方,林一清和宋陵南都不敢輕易造次。”容易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我旁邊蹲下,小聲地朝我道,“你想不想過去?”
我自然想知道,但見容易熱心的樣子,卻有幾分不確定。於是便敷衍地問道:“是哪兒?”
“我家。”容易嚴肅認真地說道,“我既然有膽子去盜宋陵南那惡鬼的墓,自然有法子防著他,你且說你願不願意去。”
我有些震驚地看了容易一眼,問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哪來這麽多為什麽?”容易竟然收了平時那種吊兒郎當的神色,頗有些真誠地道,“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也問過我這個問題。當時我怎麽回答你的,你記得嗎?”
容易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說道:“我當時說:我看你順眼。”
“胡說,你當時帶我去找林一清,隻是為了讓我把那個盒子給林祈……”
容易噎了一噎,表情忽然有些奇怪,他本來就麵嫩,此時看起來簡直有些委屈了:“這麽說有點過了吧。還是說你就這麽不相信你的魅力?我不能看你順眼怎麽著?”
“一句話,去不去吧。”容易說著,站起來撣了撣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想去現在就跟我走,不想去就當我這一趟沒來過。”
我仔細想了想他的話,還是一咬牙從榻榻米上爬了起來,跟著他走了。
“你會開車?”我看到容易要讓我上他的車,不由吐槽道,“你有駕照嗎?”
容易也沒理我,三下五除二地把我塞車裏去了,我一直吊著可心,怕他撞車,但看那熟練的樣子應該不至於會出什麽事情,我也就太在意,窩在副駕駛座上看窗外光掛陸離的燈。
不一會兒,容易將車拐進了一個地下停車場,說是到家了。我起先沒在意,出了停車場才驚呼道:“你不說去你家嗎?來‘大帥府’幹什麽?”
“我家就在這兒啊。”容易有些好笑地道,“跟我來。”
見他這樣,我忽然有些後悔了,張氏帥府裏麵那麽多鬼,那次我白天來的時候都險些死翹翹,何況這會兒往裏闖呢?這容易不會是要害我吧!
“來都來了,現在才開始害怕,合適嗎?”容易玩味地朝我說道,“放心吧,沒有鬼敢進我的房間。”
我不情不願地跟著他走了兩步,嘟囔著道:“你別開玩笑了,你真的住這裏嗎?這裏可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你怎麽會住在這裏?”
容易見我墨跡,也不作答,幹脆拽著我往前走,左拐右拐地走了差不多十分鍾,我們來到了西苑紅樓群。
容易就變魔術似的,眨眼的功夫,竟然從西南角的牆上打開了一扇門。
“這怎麽回事?”我驚訝地捂著嘴說,“誰在這弄的機關暗道?”
容易沒說話,扯著我進了牆裏,也沒管那大開的石門,將牆上的燈扭開了,就在燈光亮起的瞬間,石門應聲而關,容易帶我順著通往地下的石階走了下去。
“你一直住在這裏?”我有些詫異地道,“從小就是嗎?”
容易哼笑了一聲,說道:“怎麽可能?我就是今年跟家裏鬧別扭了,才搬到這裏住的。這個地道是我爺爺之前偷偷鑿的,那個時候這裏還不是旅遊景點,隻是個普通的圖書館。不像現在管理的這麽嚴格。”
“原來是這樣,你在這住著,沒人發現嗎?”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問道,“生活怎麽解決啊,有馬桶WiFi熱水器嗎?啊!這……”
一句話沒喊出來,就讓容易給捂住了嘴,他的嘴唇就貼在我耳邊,說話的時候氣息全噴在我耳朵上,癢癢的。
“別喊,能做到嗎?”容易說著,指尖在我臉上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被人發現了不好處理。你是不是傻?”
雖然容易隻是個孩子,跟他離的這麽近我還是有些不自在,便忙不迭地點了點頭,示意我會保持安靜,讓他趕緊放開我。
容易見我這個樣子,惡意地朝我後頸吹了口氣,見我嚇得一哆嗦,這才大笑著鬆開了我。
“這裏也太大了吧?不會把紅樓群的地基給掏空嗎?”我驚愕地道,“你竟然還弄成了森林主題房,真是鬼斧神工。”
我剛才的驚訝不是為了別的,正是感歎於這個地下室的構造,這裏很開闊,但不空曠,很涼爽,但不陰暗。
裝修也極為精細雅致,有棋牌室和健身房不說,天花板還特意做成了星空,再配上綠色係的壁紙和家具,親近自然的感覺讓人一瞬間就放鬆了下來。
“這是什麽?”我指著西牆邊的一個雕像,問道,“不是菩薩,也不是關公,這是哪路神仙?”
容易看了我一眼,隨意說道:“這是我們容家的恩人,我爺爺早些年受過他的救助,所以囑咐家裏的孩子要世代供奉恩人。”
“也不早了,衛生間在裏麵的櫃子裏有新的毛巾和牙刷,你趕緊收拾一下來睡覺吧。”容易說著,坐到了床旁邊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張試卷開始做,“這裏隻有一個衛生間,你先洗。”
我有點尷尬地應下了,扭扭捏捏地去了衛生間,洗完澡之後,我出來問他:“我睡哪兒啊?”
“這邊就一張床。”容易的筆在手裏靈活地轉了兩圈,然後回頭拿亮晶晶的圓眼睛看著我,促狹道,“你也看到了,連條沙發都沒有。”
瞬間我就懵逼了:“啊?那怎麽辦?有多餘的被子嗎?我打個地鋪?”
“那多麻煩呀?”容易丟下手裏的筆,好整以暇地朝我走過來,表情流裏流氣的,說話的時候還時不時咬一下嘴唇,“反正床這麽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