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得治

  宋陵南聽了我這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劇變。


  我瞧著他的樣子,心也漸漸下沉,果然,世間沒有莫名其妙的愛,也不會有無中生有的恨。宋陵南之所以會這麽對我,一定是曾經的我做過什麽讓他深惡痛絕的事情。


  “你不需要知道。”宋陵南陰鷙地看了我一眼,像是無法忍受我的存在一樣,憤怒地拂袖而去。


  依舊頹然地坐在地上,我無助地抱著膝蓋,望著躺在一邊的周奶奶,隻覺得萬分難過,但卻哭不出一滴眼淚來。


  宋陵南從來不說空話假話,他會這麽說,就一定會履行。那麽接下來等待我的,定然是無邊的痛苦與掙紮!


  怎麽辦?

  我心裏直打鼓,逃是逃不出去了。今天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我想逃開宋陵南,卻讓別的邪祟盯上,不但險些喪命,還害了周奶奶。可要我老實呆在宋陵南身邊,接受他變相的庇佑,我心裏卻更不願意。


  想到周奶奶,我的思緒又沉下了幾分,之前我隻當她是宋陵南的爪牙,還對她有過怨念,沒想到她竟然會為了救我犧牲自己,甚至臨死前都在求宋陵南放過我。


  曾經也有人對我這麽好過,可是現在……


  周奶奶已經死了,即便我難以接受,但這是不爭的事實。眼下最要緊的是先將她的後事辦了。


  但我不知道她的身份,無法貿然接手,宋陵南一定知道,可他現在不想見我,離開以後就一直沒有再回來。


  我之所以會茫然,是因為一開始我認定她跟宋陵南一樣,也是鬼。可這次她駕鶴西去,卻是和一般的死亡並無兩樣,可見她目前還是普通人類。至於她為什麽能跟宋陵南互通有無,我卻怎麽都想不通了。


  正暗自苦惱著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一個人——林一清!

  明天就是初一,林一清會出關做生意。昨天他也叮囑過我,如果到了明天,我還沒被害死,就一定要去找他一次。如果他在,一定能看出周奶奶是怎麽回事,處理起來應該也快捷一些。


  隻是宋陵南不好對付。


  我本來十分期待林一清出關救我於水火的,但經過剛才趙安心一役,我卻不敢了,因為我不想看無辜的人為我犧牲。


  周奶奶一個,已經足夠了,我萬不想讓林一清也涉險。


  他再厲害,跟宋陵南比起來,終究還是有些差距,萬一有了什麽閃失,我如何承受的起?

  所以,請林一清收服宋陵南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我明天抽個空去找他,也將絕口不提近日的實情,編個瞎話將他哄過去,就當我沒找過他。


  宋陵南,我終究是惹不起,他要折磨我,就給他折磨好了。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明天還有事情,不休息可不行,周奶奶已經死了,我不能再累垮,即便我根本無心睡眠。


  我這麽想著,無奈地抹了抹眼淚,看了周奶奶一樣,幫她蓋好被子,去了另一個房間。


  晚上宋陵南一直沒有回來,我睡的極為不安,生怕再從廁所裏爬出一個什麽東西來!所幸並沒有,除了夜間有點冷之外,並無異樣。


  不過,就在快天亮的時候,我忽然聽見床對麵的窗戶被什麽東西有規律地擊打著,不斷地發出“嘭,嘭,嘭……”的聲音,還有什麽人小聲地喊著我的名字。


  這幾天的事情對我的影響還是很大的,聽見這樣的動靜,我首先就以為又是什麽東西來找我了,萬不敢輕舉妄動,甚至害怕地縮在被子裏不敢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這聲音還沒停,我又怕又好奇,但還是不敢出去,窩在床上躲著,也就是這時候,我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誰會在這時候給我打電話?我疑惑地接了起來,對方竟然是隔壁的老大爺。


  老人家脾氣不好,聽我接了電話之後就在那兒訓我。我正莫名其妙的時候,大爺說我們家門口來了個熊孩子,在那兒拿糖炒栗子砸窗戶,擾人清夢,讓我趕緊下去處理了。


  我這才明白剛才那一陣動靜是怎麽來的,不由滿頭黑線。尷尬地衝大爺道了歉,接著撩開窗簾朝外麵看了過去。大爺的話果真不假,我不過打眼一瞧,就看見了站在樓下的林一清。


  我驚訝極了,匆忙換好了一副,胡亂洗漱了一下就跑到樓下。


  現在剛過六點,雖然太陽已經出來了,但還有輕微的霧霾,這麽直接看過去的時候,大地便依舊是茫茫一片,給人一種格外混沌的感覺。


  “你怎麽這個時候就過來了?”


  來到了院子裏,我卻不敢直接給林一清開門,而是謹慎地左右看了看,沒發現宋陵南的存在,這才開門將他放了進來。


  那偷偷摸摸的模樣,不知道的人一定會誤會。所幸現在這個時候清醒的人不多。


  林一清還是我那天瞧見的模樣,鶴發童顏,但整個人的穿著打扮和整體氣質卻和那天大相徑庭。


  先前他在自己家小院子裏的時候,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麻料長袍子,層層疊疊地堆在椅子上,看著像是古裝,憑地仙風道骨。


  可今天這一身,卻是典型的不良少年打扮。牛仔褲黑皮衣,雖然襯得他身高腿長、腰纖麵嫩,但卻若有似無地帶著幾分不合時宜的妖嬈,跟那日清心寡欲的樣子完全不同。


  而且他這渾身上下少說掛了十多個叮鈴作響的環佩,皮衣還是帶鉚釘的,走起路來自帶音效,趁著一頭亮眼的白發,別提多酷炫了。


  要麽我怎麽會覺得奇怪呢,那天完全沒看出來小夥子還有兩副麵孔呢?!


  這兩套衣服兩極分化實在太嚴重了,根本就是典型的老幹部跟小鮮肉的區別,要不是因為他的發色太特殊,我險些都沒認出這個潮人是誰。


  而且,那天我看他,分明是一副腿腳不好的樣子,連我都爭不過,但今天卻活蹦亂跳的,一雙長腿又細又直,裹在牛仔褲裏,充滿了少年人的活力。


  “你是唐墨?”林一清上下審視著我,“前天你去找我了是嗎?”


  我見他神色不對,也收了戲謔寒暄的心思,點了點頭,道:“我今天也正準備去找你呢,你怎麽自己找過來了?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的?”


  誰知我剛說了這話,林一清的神色就變了,一副又是懊惱,又是無奈的表情,稚嫩的小臉皺成一團,看的我也跟著擔憂了起來。


  “嘖,糟了,這下糟了!”林一清略有些著急,拽著我的手就將我往門外扯,一邊走,一邊連聲說道,“你,趕緊的,快點跟我離開這裏吧,再晚一會兒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我見他慌裏慌張的,自然不敢貿然跟他離開,便將自己的手掙脫開來,與他拉開幾分距離,仔細問道:“你什麽意思啊?說清楚再走。”


  “說個屁,你心裏明白的很!”林一清作勢又要來拽我,臉上盡是桀驁跟不耐煩,“大姐你長點心吧,我還能害你嗎?”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已經討論過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那天既然將生辰八字給他,自然就是信他的。


  可我不能就這麽走了,周奶奶還沒安葬,宋陵南的事情也沒解決,我要就這麽走了,日後要是讓宋陵南找到,恐怕更要遭罪。


  “我不能走。”我低頭看了看沾了露水的鞋尖,將剛才的想法說了一遍,又說道,“謝謝你來找我,但我不能就這麽走了。”


  林一清見我不像說笑,煩躁地捋了捋頭發,罵了句髒話,轉而指著我,不讚同地道:“不是,你這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前兆你知道嗎?我就不明白了,怎麽著你還被他虐出癮來了?我告兒你啊,這可是病,得治!”


  說著,又來扯我的胳膊讓我跟他走。


  別看他力氣小,我卻根本掙不過他,他見我不信他,便跟我說我找他辦的事情有了重大進展,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讓我跟他去別處。


  我無奈,隻得先跟他上了無比拉風的摩托車,被他強勢地扣上了安全帽之後,疾馳著出去了。


  不一會兒,林一清將我帶到了一處環境清幽的花園酒店,忽略酒店工作人員對他的問候跟審視,徑直將我帶到一間日式的客房裏。


  進門之後,他十分熟悉環境地拿了拖鞋給我換上,之後又徑自走到房間的西南角,將那裏放置好的香點了起來,然後脫力了似的躺在了榻榻米上。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說清楚?弄的我一頭霧水的。”我換好拖鞋,卻沒往裏走,而是站在了門邊朝他看過去,略有些疑惑地問他說,“這是哪兒?你帶我來這幹嘛?”


  今天的林一清跟上回我見到的截然相反,我不禁有點擔憂我就這麽跟他出來,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這是我先前投資的一個酒店,你安心在這呆著就成。”林一清懶洋洋地躺著,見我站在門口,嘴角悄然咧了一個笑,不經意地勾起右頰一個淺淺的酒窩,“坐啊,也沒讓你罰站。”


  我環顧了一下房間的格局,也盤腿坐了下來。


  林一清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歎了口氣。我讓他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弄的頗為不適,詫異地看著他,問:“怎,怎麽了?”


  “對不起。”林一清看著我,充滿膠原蛋白的臉上盡是愧疚,“那隻厲鬼……唉,說到底,都是我害了你。”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就不能一次說清楚嗎?”我略有些急切地問他,“你究竟怎麽害我了?你明明救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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