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還手
趙安心最後到底沒能如願地近得我的身，而是被一股力量彈了出去！
我聽見她的尖叫，驚訝地抬頭去看她，打眼便瞧見原本穿著一身豔色旗袍的她此時卻像一塊破布一樣，徑直向後飛去，砸在了對麵的牆上，轉而摔落下來。
而隨著她身體飛出，她那隻完好的手也同另一隻斷手一樣，被削的隻剩一層皮，虛虛地連著白嫩細瘦的手掌。
“宋先生？！”
聽了周奶奶這聲呼喊，我身體一僵，心中忽地湧現一種難以言說的悸動。
趙安心自然也看到了宋陵南的存在，她受了這記重擊，不但沒有氣急敗壞，反而鵪鶉似的縮著肩膀，後退了幾步，顯然是在害怕。
宋陵南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周身氣度比之平時更是冷若冰霜，他看都沒看趙安心，隻是走到我跟前來，捏著我的下巴輕輕一提，便將我錯位的下頜骨推了回來。
“你是白癡嗎？”宋陵南幫我接好了骨，順勢就將我推到一邊，擰著眉嫌棄地問我，“挨了打，卻不知道還手？”
我踉蹌著站好，默默地走到一旁將周奶奶扶起來，撇開臉不看他。
不知道是為什麽，他不在的時候，我端的是一副大義凜然、無所畏懼的模樣，他一出現，我卻平白覺出幾分委屈。
想來想去，隻覺得自己一定是在怪他整天糾纏我，才引來那麽多鬼怪，連累我受這無妄之災。
宋陵南見我不答，臉色變得愈發陰沉，隱隱有要爆發的趨勢。
我見了，生怕他像早上那樣變著法兒折磨我，便連忙解釋道：“我倒是想還手，可我哪裏打得過她？”
宋陵南聞言，嫌棄地斜了我一眼，不耐地冷聲說道：“那現在過去。她是怎麽打你的，你就怎麽打回來。”
趙安心一開始隻略有些慌張地站在角落裏，聽見這話，不由憤恨地咬了咬唇，警示地瞪了我一眼。
我弄不懂宋陵南是什麽用意，又哪裏敢貿然上前，便扶著周奶奶站在一邊，不動，也不作聲。
“怎麽，不敢？”宋陵南擰著眉，倨傲地說道，“我命令你過去。”
我讓他逼得無法，隻得硬著頭皮朝趙安心走了過去。
趙安心見我真的要過去打她，又是驚訝又是憤怒地瞪著我，絕美的臉色變得無比猙獰。
她不斷地將目光在我跟宋陵南之間遊移，見宋陵南不像在與她玩笑，便不甘心地揚聲道：“我先前明明見您訓斥於她，以為您對她並無關切，怎麽現在……”
宋陵南原本還隻是冷，聽了這話，眼底卻莫名湧上一抹絕狠。
他居高臨下地瞥著趙安心，端的是孤傲高貴，紆尊降貴地解釋道：“即便她隻是我的一條狗，也輪不到別人來欺負。”
趙安心起先還抱了幾分希望，一聽這話，便知宋陵南是動了真怒，想要逃卻根本來不及了。
宋陵南隻輕輕動了動手指，她便像被什麽無形的繩子捆住了一般，周身冒出無數的黑煙，卻再動不得分毫，難受地一直嘶喊。
“怎麽不打？”宋陵南陰寒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收起你那低智商的善良，快點動手。”
我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無措地去看趙安心，現在的她哪裏還有先前美豔絕倫的樣子？一頭精致的盤發鬆散地掛在臉上，渾身都是血汙，臉上還有一處深坑，看起來十分狼狽。
趙安心不知道怎麽，竟被傷的極重，正死命掙紮著，卻掙不脫，於是朝我瘋狂地嘶喊著，那聲音淒厲愴然，似是叫囂、示威，但因為此時的場麵而顯得格外痛苦。
我見了她這副樣子，如何忍心下得去手？便推脫著不肯上前，但宋陵南卻不肯這麽輕易放過我。
“她死，或者你死，你自己選。”宋陵南說著大手在我後背狠推了一下，我猝不及防地向趙安心摔了過去。
刹那間，我隻覺得手上觸到一陣濕滑涼膩的東西，下一秒，便聽我眼前的趙安心發出了一聲淒愴的尖叫，立馬就化成了一團濃黑的煙霧，不見了。
我驚愕地看著趙安心消失的方向，而後又不自覺地去看宋陵南，卻見他的嘴角竟然帶著一絲優雅的笑意，與平時冷若冰霜的感覺截然不同，但卻格外令我恐懼。
“感覺怎麽樣？”宋陵南倨傲地用冷眼瞥我，又恢複了往日那般平平靜靜的做派，“掌握別人生死的滋味，爽不爽？”
我錯愕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敢相信趙安心是滅在我手裏的：“不是我！我一個普通人，根本滅不了她，是你做的！”
宋陵南卻不理會，難得地沒有怪罪我的頂撞，嫌棄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他經過周奶奶身邊的時候，原本穩穩地站在一旁的周奶奶卻忽然身形一晃，徑直朝地上栽了下去。
“周奶奶！”我驚呼了一聲，連忙上前將周奶奶扶住，見她雙目緊閉，便去掐她的人中，連聲問她，“您怎麽了，您別嚇我。”
宋陵南聽見我呼喊的動靜，去而複返。見狀，不由罵了我一句：“白癡！”，接著，長腿一伸來到周奶奶身旁，卻是一把將我從周奶奶身邊扯開，推到一旁，而後將周奶奶從地上扶起來，放到了床上。
我見她臉色不好，渾身無力不說，呼吸也是氣若遊絲，十分虛弱。一時慌張無措，隻想的到或許該給她倒杯水。
但我剛要走，手就讓周奶奶緊緊握住了。
我不由低頭去看她，便見她動作遲緩地朝我搖了搖頭，顯然示意我不要離開。我想同她說話，便又見她偏頭朝宋陵南看了過去。
宋陵南此時正站在床頭，臉上是我看不懂的平靜，他垂眸望著周奶奶，倨傲的下頜依舊微微揚著，隻是過了好半晌，才輕聲地開口說了一句：“就為了她，值得嗎？”
一句話，就讓周奶奶老淚縱橫。
“宋先生，對不起。我大限將至，無能為力啊。”周奶奶的聲音很輕，她緊緊握著我的手，眼神卻看向宋陵南，“宋先生，看在我這些年來一片赤誠的份兒上，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宋陵南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聲音卻依舊極冷：“你說。”
周奶奶聞言，更是捏緊了我的手，放心不下地哽咽道：“你能不能答應我，放過唐墨，放過你自己？”
宋陵南靜靜地聽著，麵上一絲波瀾也無。
周奶奶見了，以為他不肯答應，便忍不住想要從床上起來，被我攔下後，更是急切地望著宋陵南，連聲求道：“宋先生，小唐是個單純的好孩子，她不懂這些的，你就當圓了我的遺願，你放過她吧！”
我詫異地看著周奶奶，感動的無以複加，也是流著淚說道：“周奶奶，您快別說話了，我不要你替我求情。我，我一點也不覺得現在的日子難過，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你，你千萬不要對我愧疚。”
周奶奶聽了我的話，卻隻是倔強地搖著頭，近乎祈求地看著宋陵南。
“我最多能答應你不殺她。”宋陵南說著，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她早就該死，不殺她，已經是我最大限度的慈悲了。”
周奶奶似乎就是為了等他這句話似的，聽他說了之後，臉上悄然展開一個慈祥的微笑，竟然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停止了呼吸！
我猝不及防地再次經曆了一個人的死亡，心中百轉千回，酸澀難忍，一時難以接受，幹脆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給我住嘴！”宋陵南煩躁地說道，“敢讓我再聽見一聲，立馬送你去陪她！”
我自然知道他的手段，不敢再哭，但仍止不住地哀戚、抽噎，頓了好一會兒，見他沒走，心中更是憤壑難平，一時沒忍住，不管不顧地朝他吼道：“她為你鞍前馬後這麽多年，現在她死了，卻連你一句好話都聽不到，宋陵南你根本就是個冷血動物！”
宋陵南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拎了起來，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冷冷地睥睨我，又是緩緩地道：“你是不是真的活膩了？”
憤怒衝昏了我的頭腦，我豁出去地朝他吼道：“殺就殺！反正你這惡毒的厲鬼也不懂什麽叫承諾！”
我大聲哭喊著，推搡著他：“上一秒還答應周奶奶說不殺我，下一秒就要送我給她陪葬，宋陵南你有本事就動手，與其成天被你這麽虐待，倒不如死了痛快！”
吼完這句話之後我就頹然地跌坐到了地上，捂著臉哭的很是狼狽，我知道宋陵南肯定不會放過我，便幹脆閉上眼睛等死。
可不知道為什麽，宋陵南卻改變了主意。
我久久等不到預期的疼痛，便茫然地睜開眼去看他，卻見他正好整以暇地望著我，見我朝他看去，便一字一頓地朝我說道：“你說得對，我不能讓你死的那麽容易。”
“唐墨你聽著，從今往後，你喜歡什麽，我就摧毀什麽，你痛恨什麽，我就千倍百倍地送到你麵前。”宋陵南的聲音仿若地獄修羅，“你放心，我一定如你的願，讓你好好活著——然後，生不如死！”
又出現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夢中那令我如鯁在喉的陰冷氣息，跟他眼裏那滔天的恨意，再一次籠罩了我。
“為什麽？”我看著他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睛，眼淚悄然滾落，卻終於忍不住問出了我心中藏匿依舊的話題，“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究竟做了什麽，讓你這麽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