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棋約密言(1)
“藍衣,送到這裏吧。”柳漣最後掃視了一眼這香璃,又看了一眼藍衣。
“師姐……你這一走肯定是很久不會回來了,師兄也不知道是去哪裏了,師父一別便是七年,這些日子我一個人在山上會很寂寞的……師姐,如果可以的話,要常回來。”藍衣眼眸含情,字字句句也確實都是她心中所想。
柳漣點點頭,洛揚牽住她的手二人轉身下山而去。
……
“洛揚,你先回洛府,給我兩天時間,媽媽那裏還有……那位公子那裏我都需要時間處理。還有……你要等我。”
“會的。”
……
柳漣一人回到花滿樓一手拿著兩串冰糖葫蘆,另一手拎著幾疊摞在一起包好的電信,她站在正殿抬眸望去,花滿樓大紅大紫的,同她離開時別無二致,銀兒那小丫頭還在樓上的走廊上就看見她回來了,如疾風似的跑到樓下抓過柳漣手上的幾包包好的點心。
誒,是她喜歡的糖糕。
“好了,去樓上吃吧。”柳漣笑笑聲音溫和並無責備之意。
回到屋中,柳漣坐在桌前斟茶,銀兒對坐一旁吃著糖糕,柳漣看銀兒那副模樣不由得覺得好小,取出方巾擦了擦銀兒嘴邊的糖塊,再將茶水遞過去,嘴上說著:“吃慢點,沒人跟你搶。”心上道,這小丫頭怎麽有著吃的就跟沒見到過似的,若下次回香璃,定然要把這丫頭帶到香璃山上去,藍衣那丫頭看見了肯定心生喜歡,這兩人到時候絕對最合得來的。
“主……主子,”銀兒咬了一大口糖塊在嘴裏嚼著,香甜濃鬱的味道在舌尖上感受得非常舒服,這糕點又是剛出爐的,正新鮮著,因此也非常的酥軟爽口,銀兒看著桌上剩下的三包都覺得有些不夠吃了,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柳漣算是說了句重點的話,“你和王爺怎麽樣了?”
柳漣手肘擱在桌上,手腕微微向下,拖著下顎沒有回答,修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在一旁癡癡一笑。
銀兒見此模樣心裏有了幾分著落,問道:“和好了?”
柳漣回過神來,斟上一杯茶抬手而飲,道:“這糕點不好吃?”
銀兒正納悶著,這關糕點什麽事:“沒有啊,主子,挺好吃的。”
“既然好吃,怎麽還有空說話呢。”柳漣淡淡一笑,那笑容蘇蘇的,特別迷人。
銀兒這算是聽懂了,她將幾包糕點全部往自己這邊攏了攏道:“銀兒其實挺乖的,比如,比如主子讓我不說我就不說了,不過在這之前銀兒就問一件事。”
“說。”
“主子你和王爺和好沒?”
柳漣眨眨眼睛,一副“你贏了”的表情道:“和好了。”
“那,主子,我們是不是要回洛府了?”銀兒渾然忘卻方才說過“就問一件事”。
柳漣點點頭:“那位公子可來找過我們?”
“並沒有。”
柳漣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縮進發力,眼眸一轉,臉上似笑非笑。
看來,是要等到南亦軒與她那棋約過後,再說此事,不過,無論是輸是贏她都走定了。
……
明明這天已經是約定的時候,可是眼見著窗外的天色由明到暗,由藍轉黑,都不見那南亦軒來。
是他忘了她,還是說要將這棋約作廢?
柳漣坐在棋盤前,微微頷首,手上玩弄著白色妻子,一身紅衣略顯妖嬈。
“主子,那公子來了。”沒被推開,銀兒的話語有些急促。
來了?
很好。雖然這日快要結束了,隻是,此約盡,誰都自由了,她也可以回到洛府做他的王妃了。
此棋約無論誰輸誰贏。
她隻需等一個過程。
等這個過程結束就好。
“公子還記得那棋約?”
“自然。”南亦軒臉上無笑,顯得有些冷俊。
其實說起來,長的入眼的人一般都應該有些特點,就比如說,洛揚的那眉眼就特點十足,修長如畫。再比如說,吳歌雖為男子卻妖魅如同女子,大多時候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地方他都喜歡以玉狐麵具而掩麵。
而南亦軒似乎就不同了,他本人似乎真的沒有什麽特點,五官非常的立體,再便是劍眉尤為好看,眉中帶著淡淡的殺氣,而眼中卻透著柔情,很少含笑,倒是看見了柳漣會淡淡一笑,那種笑容如煙花一瞬即逝。
南亦軒與柳漣對坐,中間的矮桌上擱著棋盤,說起來,這棋盤和棋子都較為特別——琥珀棋盤,琉璃子,棋子晶瑩剔透尤為好看。
這棋約並未多麽的正規,黑方南亦軒想也沒想的讓給了柳漣。
八星占完,這才算開始棋盤上的廝殺。
而與此同時,柳漣聽見南亦軒似乎是不經意的一句:“姑娘是想輸還是想贏呢?”
柳漣自然還記得,這一輸便是將自己和自己以後的所有時光全部輸給了他,這一贏各不相欠她說怎樣是怎樣,而她到時候一定回讓這人放下所有離開,從此再無瓜葛,這場戲便可以落幕,她回到洛府好生當她的齊君王王妃,而離開這洛府的這段時光也不是不好,日後回憶起了許別有番風味。
這盤棋下的有些意思,竟然從中間開始爭奪地界,戰爭便從中間開始漸漸擴大。
“自然是想贏的。”柳漣說著,食指中指中夾棋子落於棋盤之上,淡淡一笑,聲音冰冷。
“贏?”南亦軒似笑非笑,隻聽得棋子與棋盤清脆的接觸聲,之後是他琢磨不透的言語:“贏了,又如何。”
銀兒在一旁喝著茶,吃著糕點好不快活,目光時不時看著手裏的吃的,是不是目光轉向那下棋的二人,很是輕鬆,頭一搖一搖的,發上插著柳漣給她的蝴蝶簪也跟著晃動。
唉。
完全聽不懂那二人在說什麽呢。
“公子可是答應過奴家,贏了便聽從奴家的。”
“是。”
“奴家,隻要各不相欠。”
棋盤上的戰爭逐漸變的擴大,直至蔓延到一角上去,此時勝負尚看不出,誰輸誰贏也都不好說。
“各不相欠?”南亦軒一笑,“隻怕姑娘就是贏了也要跟著在下呢。”
柳漣抬眸看著南亦軒正看著她的那雙眼,二人對視了一會,柳漣手腕正擱在矮桌的邊緣,雙指夾棋大拇指很是隨意的回扣放在食指第二骨節處,道:“此話怎講。”
“姑娘可以大膽的猜測一番在下的來意。”南亦軒說罷,棋子落在了天元正指著的北方那一星旁的位子,似乎別有用意。
柳漣看看他,又看看棋盤,眉上一緊。
他的來意?
確實,她早該知道他用空白銀票包下她那晚別有用意了。即便是再有錢,除了洛揚,應該是沒有必要把那麽多錢花在一個女子身上,而她和他相見不過寥寥幾次,她見他似乎都是他別有用意安排好的,那夜百花展過後,他又沒有碰她,可見此人並非是要得到她,而是要得到她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是大是小還不好說,但看他讓她自己在此猜出來意……難道又是一個局?
白子落下,打在黑棋邊上斷了一口氣。
“還沒有猜出來麽。”南亦軒落子為黑色棋子補上一口氣。
柳漣手及唇處,細細思考他的話語,他的來意,她如何去猜測?
“奴家與公子似乎並無什麽前緣後續,這讓奴家從何猜起?”
“不對。”南亦軒抿唇道,“聽聞柳家大小姐冰雪聰明,這種問題並不難,在下相信姑娘一定猜得出來。”
柳漣一怔。
柳小姐?
嗬,她都快忘了呢。
花滿樓裏待了這麽久她似乎都已經接受紅嫣兒這個名字了,與洛揚糾糾纏纏弄不清楚,原來的她,似乎已經無影無蹤了。
猜?如何去猜。
柳漣並未說話,心思放在了棋盤上,她要贏。她要贏下這盤棋,他的來曆他的來意,她都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她想要的,便是回去洛府。
“姑娘若是再猜不出來,也贏不了這棋局……”
柳漣聽不清南亦軒後麵說的什麽,她定睛一看棋盤,這時才明白南亦軒方才將那字落在毫無關聯的一星邊上,看似無關,未料到這是他故意引她做的一場追逐戰。
追追打打,他兩端棋子練成一線,她占了下風,被黑子圍在中央形勢不妙。
柳漣冷靜下來,她明白,她要猜出來他的身份知道他來的目的,才有可能翻盤。
那麽。
柳漣細細想來。空白銀票應該就是唯一線索了。
這玦玥又有幾人有空白銀票?即便有,也不可能隨意的用出來,誰不是留著放在家裏當祖宗供著?她聽聞柳恩天講過先帝賞賜空白銀票,隻是可惜並不是給她講起,而是給柳沁,她隻是偶然聽到,那朝中的人她也不認識幾個……
不過,再怎麽想都是先帝的事了,擁有的人應該很老了,即便是子孫留著了也不敢隨意用掉。
不對。
這個人不是玦玥的。
柳漣突然抬眸神色凝重,再看向棋盤。
沒錯,玦玥現在正是腹背受敵,雖說玦玥勢力不小,可是玦玥壯大的同時泗臨也在增大勢力。幾個小國投靠泗臨,位子巧妙的連成一片,若是真的打起來了……
正如這棋盤所顯,黑字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實際上已占下風,可謂是苟延殘喘了,而白子連成一片將黑字圍住,似乎又不敢輕易進攻開始爭奪其它角落的地方——正如泗臨,眼看著勢力壯大起來,危險漸漸逼近,可是似乎戒備著什麽不敢逼近,而是去連著其它的地界的……
“你是泗臨的人。”柳漣沒有在往下想,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南亦軒,眼睛水靈神色冰冷,話語有些驚訝的思意,但是從她嘴裏吐出又變的不是那麽驚訝,似乎變的平淡起來。
這,倒確實是她的獨特之處。
南亦軒嘴角略略勾笑,沒有回答,微微眯眼,神色擺明了是告訴她,讓她接下去,繼續猜測。
柳漣上齒輕咬下唇,紅唇白齒微微誘人,即便是思考,一舉一動都是說不出的美。
泗臨的人也不可能是大路上隨便拉個人就有空白銀票,何況泗臨那裏用的並非銀兩。
看來,這個人即便是在泗臨也不普通。
空白銀票能入他手,他卻不可能是泗臨那的皇上,如果是,他即便是微服私訪出來了,被玦玥的誰誰誰發現了那肯定是打死再說,能讓人無法認出,又能有空白銀票的,必定和皇室脫不了幹係。
不過,她將他身份猜出來個大概,重點還是要猜他的來意。
來意?
他將她打探的清清楚楚……幾乎是可以說用心良苦,再加上,他絕對來自泗臨,這肯定不僅是別有一番用意,而且是不懷好意的。
找上她是為了什麽呢。
南亦軒忽然說:“姑娘難道沒發現,這棋盤上,姑娘已經快輸掉了?”
柳漣手上輕輕一顫,確實如此,棋盤上幾大要處已被白子占了,這種圍法非常怪異,看起來是黑子占的地界大,實際上不知不覺那白子竟然一點一點將黑子吞噬,之後幾處又通過天元一點連接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