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以身解毒
洛揚一路風風火火的抱著懷中的女子去了天舞閣。
剛開門，天舞閣裏還有些個丫頭正在打理。
“都出去。”洛揚冷聲道，接著把女子放到榻上。
丫頭們聽著王爺這語氣簡直要噴出火來，哪裏還敢久留，都利落的往外跑，隻是前腳剛跨出一步，後腳還未出門，又聽得洛揚又道：“慢著。”
“……”丫頭們又停下動作。
“你們以前可是侍奉過本王母妃的？”
“回王爺，娘娘當年回洛府就住在此，可是，當年侍奉娘娘的在我們中隻有四個人了，其餘的是後來的丫頭。”
“罷了，你們以後都侍奉玲瓏吧。”
丫頭們都倒抽一口涼氣，這王爺的王妃她們可都是知道的，美的跟畫中走出來的一樣，可是住在柴屋裏，還不如她們住的地方好，而這王爺的妾竟然比王妃排場還大，竟然直接住進了當年王爺母妃的天舞閣！
“出去吧。”
“是……”稀稀落落的幾個回答，然後人迅速都離開。
柳漣站在一旁不知道說什麽，看著洛揚眼裏寫滿了害怕。
洛揚坐在床榻前，修長的手指搭在玲瓏手腕上，正欲說什麽，一眼就看見了那斷情草的傷口，傷口拉的很長，不深，隻是這草裏是有劇毒的，一個短短的傷口都會要了她的命，何況……這麽長。
他一揮袖袍起身向柳漣那裏走去，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幾乎要噴出火光：“是你？”
“不是，不是我，”柳漣搖頭，全身都在輕微的顫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麽，冷若冰川了那麽多年，可這一下子像是變了一個人，她言語裏都在發抖說，“我沒有，我沒有推她。”
“漣兒，你為什麽這樣狠心。”洛揚一步一步的逼近，他哪裏聽的進去他在說什麽，而且，那傷口他已經看見了，玲瓏昏迷時也在念叨著，人證物證一起放在他跟前，又要他如何不去相信？洛揚苦笑著問她，“你究竟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如此心狠手辣。
“不是我，洛揚，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啊……”柳漣咬咬唇角想要解釋，可是一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似乎什麽也說不出來，好不容易在慌亂裏想起點什麽，但是似乎又說什麽都是徒勞。
他不是真的不信他的這個王妃，隻是所有的事實都擺在他的眼前啊。
而且，他真的怕了，他都不知道有多怕失去玲瓏，那是他的愛，他所有的愛。當年不娶，隻因他已認定此生隻娶玲瓏一個女子，可是任他和洛九吵得天翻地覆的，也沒有用，洛九最後做了讓步，他讓他至少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做正室。
他好不容易才可以將他日思夜想的玲瓏贖了身，好不容易讓他的玲瓏做了他的妻子，可是……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柳漣閉上眼睛，她不敢看向洛揚那雙絕望和憤怒的眼神。
柳漣知道，推她的人真的不是自己，她也知道無論如何她怎樣去說，說什麽洛揚都不會相信。她害怕，害怕什麽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也許是在怕不明不白的扣上一個凶手的名字，也許是在怕他……怕他再也不會相信自己了，怕他永遠都會恨她麽？
很久很久之後，她把那陣悲傷忍了過去，從嘴中艱難的擠出了幾個字：“洛揚，我可以救她。”
沒錯，她可以。
香璃山上，有人告訴她，斷情草並非無解法。
斷情草，看上去是很普通的一種草本植物，呈綠色，若是和普通的野草裹在一起倒也很難分辨出來，隻要是細看可以清晰的看見斷情草上有很多像是細小的齒輪，鋒利無比，可以輕易割破一些較為薄的布料或者是人的皮膚。
而普通人中的是斷腸草為了保護自己的毒液，那是斷腸草為了生存的基本，這毒本身就不可怕，可以解。可是如果，有一個愛的人，那毒就不一樣了。愛越是深，越是執著，越是沉淪於愛中，那毒就會致命，越是愛，毒性便越是大。
若是想救這中了斷情草毒的人，代價便重了。起初幾步雖是和普通解毒是一樣的，但是後麵就……
柳漣從洛揚身邊走過，直去那床榻。
他未對她好，從未。
她也不求他對她好。柳漣在出柳府的時候就知道，洛揚，是她的掛牌夫君，她入洛府，就再也不可能有什麽姻緣了，她不清楚自己的這姻緣從何而來，但是她似乎在所有的迷茫中肯定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她愛他。真的愛他。
她絕對不能讓他難過，她也懼怕的他的難過與絕望。她心裏清楚，如果玲瓏這樣死去，他會記恨她一輩子吧，如果記憶是永生的，那麽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吧。
如果，你有愛過一個人，你會發現，明明不是你的錯，可是你願意承認是你的錯。
有時候，連委屈也可以往心裏直接咽了。因為你愛，所以你活該。
柳漣輕輕的跪坐在玲瓏床頭，檢查傷勢，封住了幾大要穴，然後對洛揚說：“我需要一套銀針，和一把匕首。”
“你真的可以救她？”洛揚不相信的問道。他雖知道普通的斷情草毒如何解，但他看著玲瓏傷口處的血都變的有些黑了，便知道，她中的絕對不是普通的斷情草毒，她……愛他啊。
洛揚也知道，這世間有一個人有斷情草的解藥，隻是那個人……他並不在這裏。如果他這王妃可以不必解藥就救了玲瓏，那這醫術得有多高。
“不信的話，那你準備楠木吧。”柳漣表麵上無所謂，心裏早已經翻江倒海了。
洛揚臉上一閃而過奇異的表情，出了天舞閣，對一位丫鬟說了幾句，很快丫鬟又回來了，抱著個黑色木盒遞給洛揚。
洛揚接過，又進到天舞閣裏麵走到柳漣身旁，把那黑色盒子遞給了柳漣。
柳漣接過，打開一看镵針、員針、鍉針、鋒針、鈹針、員利針、毫針、長針、大針。九針聚齊，而且做工精細，並未說話，開始施針。
洛揚知道，他站在她身邊會妨礙他，可是他明知道，還是站在那床邊，著急的看著床上的玲瓏。
……或者說，有那麽幾分是為了……她。
幾個時辰像是眨眼間的事，柳漣看著幾大穴位改封住的封住了，對她身旁的洛揚說道：“匕首給我。”
洛揚開始不給柳漣匕首隻因怕她加害玲瓏，但是看著她的妙手之下，毒血逼到一處，隻要匕首一劃，毒血出，命就算保住了，於是把匕首遞了過去。
柳漣，接過匕首，看了看，又看了看洛揚，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在玲瓏身上劃出一個口子，毒血很快都逼出來了。
但是洛揚怎麽也沒有想到，其實還有下一步。
如果隻是用匕首劃，毒血確實逼出來了，但是並非逼幹淨了，體內尚有殘留，雖說短時間封住了幾大要穴沒有事情，如果久了，毒性直攻心脈，華佗再世也救不回來了。
“洛揚。你喜歡她嗎？”柳漣看著匕首問道。
洛揚此時心急如焚，哪裏聽得這些，但是看著她又不進行下一步，自己醫術肯定是不及她的，於是忙道：“喜歡。”
“洛揚……如果你喜歡，我希望……”柳漣伸出一隻手指抹了抹刀刃，手指瞬間就劃破了，血落了出來，滴在了白衣上，她說，“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若是她不愛你，這毒也不會這樣深吧。”
洛揚看著柳漣微微皺眉，一時之間說不出什麽來。
柳漣右手握住匕首，在玲瓏身上劃出了一個口子，黑紅色的汙血在她眼前滴落了出來。
“沒事了？”洛揚輕聲問道。
柳漣點點頭道：“嗯。你們……要幸福。”她在那一瞬間終於明白了斷情草，外表尖銳，遙不可及，輕觸會受傷染上劇毒而死。但是，死亡也是一種解脫，一了百了。可是也會有人不顧一切的就自己心愛的人。
斷情草。似斷非斷。
情絲終究要藕斷絲連。隻有死亡才能讓一切結束，可愛情，卻會讓生死不再那麽重要。
柳漣見汙血沒有再落。然後，低下頭開始為玲瓏吸出剩下的毒血。
洛揚怔住了。
柳漣閉上眼睛，一切都沒有勇氣去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味蕾突然感覺到濃烈的來自於血液的腥味，她突然停止了動作，睜開眼睛，看了看眼前的男子，閉上了眼睛。
柳漣在失去知覺的前一秒隻剩下幾句話：
如果是我的錯，我想我會去認錯。
可是，如果不是我的錯，卻傷害到了你，我能夠彌補。失去生命的代價也無所謂。
我無法愛你，無法得到你，也許有人可以代替我。
你一定要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