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雲掌門的徒弟
我仔細看了看他捉摸不透的眸子,大概兩者都有,隨即帶些欣喜的說了一聲:“好。”伸手接過了那張信用卡附卡。
“你……”
“我……”
“你先說。”
“還是你先說吧。”
我們兩個要同時開口說話,撞了車。
“嗯,那個……”他臉色有點百轉千回的羞澀,道:“那個,我母親說,讓我們盡快圓房。她急著抱孫子。”
可惜,我和陸北辰是假夫妻。
我暗笑了一下,自小在社會上混,我也不會讓別人占什麽便宜,於是用略帶些懶散的口氣說:“陸少爺,這可不好吧。”
就算我是奉了茅山令住下來,也不代表我還有陪睡的義務。
說著說著,我就打量了一下他靠著床頭,宛如林黛玉一樣病怏怏的樣子,故意說:“難道陸少爺都這個樣子了,還打算占我一個社會女混混的便宜?”
“當然不是。”他兀自笑了一下,端起旁邊桌子上的一盞茶,道:“我就是跟你通通氣,別讓別人看出破綻來。“
我一點頭,道:“那也好。”
他把手裏的一盞茶放下,看著我思索的臉,道:“給我最多三年的時間,也許不到三年,我會把陸家給撐起來。那些魑魅魍魎,也不敢在我麵前造次了。”
我眉頭一挑,難道他說的是陸南星?
“哦,你要說什麽?”他說完了自己想說的,溫和的看向我,示意我說出自己想的。
我也開門見山,湊近他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莫非,你就是雲掌門的嫡傳弟子?”
我看到他眼睛裏的光一閃而逝,接著,他又用那灰蒙蒙的類似病人的眼神無力的看著我,但什麽都沒有說。
不說就等於默認了。
“那我出去逛街去了。”
既然給了信用卡附卡,不用白不用。
“你很聰明。陶洛。”
背後的聲音中帶了些冷意,完全不似剛才同我交談的溫和,回過頭去,我又看到了那晚上的陸北辰,臉上閃耀著自信和勝券在握的光芒,但隻是一閃而逝,隨即帶有了些冷漠,道:“你出去吧。”
心裏一驚,我果然還是把他想象得太簡單了。
“你出去吧,多逛幾個商場。路上碰到熟人,好好說話。“
他用戴著戒指的手指敲著一旁的桌子。
我趕緊走了出去,躲開那忽然迸發出來的氣勢。
到了萬達廣場的“一茶一坐”,我才明白陸北辰所說的那個“碰到熟人好好說話”的妙義。
原來是陸南星。
他早就開始跟蹤我了,從我一出陸家大宅開始。
紫桐他們去逛自己的了。我一個人在一茶一坐,他就湊了上來,
依舊戴著墨鏡,樣子像是一個隨便來搭訕的人,開口道:“原來你居然是……”
“嗯。”
看樣子,那一心要害死陸北辰的譚婆果然是陸南星的人了。
“真是失誤。”他輕輕的一敲桌子,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道:“那麽現在,你是要鐵了心站在他那邊了?”
也不是。
我和叔叔是茅山的人,聽茅山令的調遣,歸根結底,我們是站在茅山這一邊的,如果說是站在陸北辰那邊,也不太合適。
見我不答話,他嗬嗬一笑,道:“本來我還以為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姑娘,沒想到,我居然看走了眼。”
我是一個愛錢的普通姑娘,是一個想從陸家訛一筆錢就走的人,陸南星看到的我的本質也沒錯,但是現在有了茅山派的插手,一切都不同了。
他又問了幾句,我很少作答,但是聰明人的聊天,總是能從沉默中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他禮貌的離開座位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大概是要把我劃入他的敵人一類了。
見他起身要走,我鬆了一口氣。
他見我鬆口氣的樣子,臉上帶了些控製不住的惱怒,道:“你就真覺得,我那個哥哥,就是平常看起來的那樣,是個不頂事的病秧子麽?”
言下之意,那不過是陸北辰的偽裝。
可是,他雖然知道我站在陸北辰那邊,但似乎並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麽站在他那邊的,大概他誤會了陸北辰是可以給我更多的好處吧。
我笑了笑,也不解釋,說:“你看到的我,也是平常的我,可你不也是看走眼了麽?”
陸南星一愣,站在那裏,把雙手藏進褲子口袋,道:“那有什麽條件,你可以幫我對付陸北辰?”
我默然不語。
見我不說話,他冷笑一聲,道:“明明是我先看好你的!”
他拂袖而去,想必是為自己的失敗和挫折而煩惱。
我低下頭繼續對付我的花茶,不一會兒,紫桐回來了,身為大宅的女傭,也洋氣得跟哪家的小姐一樣。
她看我仍舊乖乖的在椅子上坐著,過來略帶得意的說:“我們回去吧。”
我點點頭,拿了自己的手包跟在她身後,她的警惕性還真差,完全不知道剛才我不啻於打了一場仗。
回到陸宅,陸北辰正站在窗口,手裏撚著那水仙的葉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我回來,隻是淡淡的點點頭。
我也隻是說了一聲:“我見到陸南星了。”就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裏走。
他在我身後很輕的笑了一聲,隨即道:“你收拾一下你的東西,等會兒我讓傭人把你房間裏的東西都搬到我這裏來。”
口氣淡然,好像是說今早上他吃了一個水煮蛋那麽平常,可是裏麵的實質性內容卻是命令。
“知道了。”我看著他,道:“搬是可以,不過我還是喜歡一個人的清靜。”
四目相對,多少事都心知肚明。
奇怪,明明隻是合作夥伴,卻有著一種天然的默契。
大概是因為隻有合作夥伴的關係,兩個人之間才沒有那麽尷尬。
在自己的房間裏收拾著東西,叔叔撓著頭進來了,欲言又止的說:“小洛,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我也沒有想到,你看……”
“你看陸少爺人怎麽樣?”我頭也不抬的疊著衣服。
“不錯啊。”
我撲哧一聲笑了,道:“我是說你看他身體怎麽樣?“
“病歪歪的。”他皺眉。
他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道:“你人小,鬼還大。”
“那不是拜您所賜?”
流落江湖,可不得多長幾個心眼?
在下人的眼裏,陸少爺走路都需要人服著,陸夫人還著急圓房?
用下人嗑牙的話來說:陸北辰自己能爬上炕就不錯了。
這些雜言碎語,陸北辰也不是沒有聽見過,隻是默默的當了耳旁風。
這種對男人的尊嚴的挑釁,他都不以為意,麵不改色,我的心裏反而擔心起來。
一個人喜怒形於色,還比較好猜度他內心在想些什麽,而陸北辰這種全然用病態的外表和淡漠的態度生活的,反而無法看出他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在他的臥房裏,隔了一扇唐伯虎仕女圖的屏風,我躺在屏風那邊的小床上,翻來覆去。耳朵裏隻聽見對方均勻的呼吸聲,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沒有睡。
許久,我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下床接水,才聽到屏風那邊清晰的聲音,道:“我是雲掌門徒弟這回事,你叔叔知道了麽?”
“不知道。”我一愣,據實回答道。
“哦?”他的語氣中帶有了詢問的色彩,道:“他是你唯一的親人,為何不把這個告訴他?”
我咬了下嘴唇,道:“我叔叔那人固然不錯,但是經常嘴上沒有把門的,我覺得,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
他嗯了一聲,再沒有了動靜。
我以為他睡著了,就躡手躡腳的抓了一把糖桂花,放在自己的杯子裏。
“少放一些,晚上吃多了糖桂花,會蛀牙的。”
他的聲音,又在房間裏不徐不疾的響了起來。
我一愣,訕訕的笑著。
自小就喜歡吃甜食,最大的心病就是牙齒蛀掉了好幾顆,不過,他是如何發現我喜好甜食的?
又往屏風邊上走了幾步,臉上發燙起來。
不知道為何,好像全蘇州最好吃的糕點,都集中在陸少爺的房間裏了,他在昏迷的時候,我就經常光明正大的吃,現在他醒了,我雖然收斂了一些,但是偷他的糖桂花還是停不下來。
“睡吧,這次我是真的睡了。”他笑了一聲,聲音中帶有了些小小的得意。
我端著泡著糖桂花的水,在自己的小床上發愣起來。
從外人來看,陸北辰的身體是一天比一天見好。
現在,也不需要人扶著,自己拄著拐杖,能慢慢的在院子裏走走。
進入陸宅的這些日子,我還沒有見過陸北辰的父親,這次,在晚上聚餐的時候,總算見到了。
作為陸家的大家長,陸北辰的父親有些沉默寡言,和他身邊顯得十分高興,話很多的陸夫人,還有那個“嬸嬸”形成了鮮明對比。
對於陸北辰,他隻是關心了幾句他的身體,就閉上了嘴巴,自顧自飲著酒,看樣子是說不出的鬱悶,瞧著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也不是很熱切。
我冷眼旁觀,如果是自己,一直都在另一半的壓製下,自己的私生子和外室不被承認,能不鬱悶麽?
“父親。”陸北辰開口了。
“什麽事?”陸國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