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們怎麽又回來了
這一段地下室的路,黑洞洞的。
我們大氣也不敢出,剛走出地下室,就都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呆了。
陸北辰身上披著一件褐色的披風,拄著拐杖,站在後院的花磚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對麵的人。
他對麵那個,不是我遇到的那個女傭,又是誰?
她就是譚婆?
隻聽得那中年女傭冷哼一聲,道:“陸北辰,沒想到,你還真的命大!能三番四次破我的法!”
“譚婆,事到如今,你也該收手了,不是麽?”
陸北辰咳嗽了兩聲,像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身體依舊站得筆直。
譚婆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道:“我就不信,你這副身板,能撐多久!“
說著,她的兩隻手裏就飛出了一些黑壓壓的東西。
借著後院昏暗的燈,隱約看到是蠍子蜘蛛一類的昆蟲。
她這是想要陸北辰的命!
“住手!”叔叔沉不住氣了,一道霹靂符過去,把譚婆的那些蟲子打落在地,道:“你這個婆娘是從哪裏來的?出手這麽狠毒!”
我慢慢的同我叔叔走到陸北辰身邊,擋在他身前。
陸北辰對於我們的歸來,並沒有驚訝,隻淡淡的說:“你回來了。”
“嗯。”我嗯了一聲,覺得這類似熟人之間的口氣怪怪的。
“喲,這怎麽又冒出兩個人來了?”譚婆尖利的說:“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打斷我的好事!”
“你要殺陸北辰,就關我們茅山的事!”叔叔站了出來。
“對!”我應和著。
譚婆眉頭一皺,道:“你們是茅山的人?”
“是。”我聲音洪亮的回答道。
她眼睛骨碌一轉,閃身就走。
“等一下!”我喊道。
我還沒有弄明白這個女人是為了何人才與陸北辰作對,難道真是為了陸南星?
她回頭惡狠狠的瞪我一眼,以與年齡不相稱的靈活身手跳出了圍牆。
“你沒事吧?”叔叔陶聞扶住陸北辰。
“我沒事。”陸北辰虛弱的搖搖頭,道:“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扶你回去。”陶聞扶著他上了樓。
把陸北辰扶上床,叔叔狗腿子似的問:“您看,少爺,要不要我留下來伺候你?”
陸北辰居然先看了我一眼,然後搖頭笑道:“不用了。”
“不用了?你這副身體,行嗎?”
“我有事會叫你的。”陸北辰堅持說不用了。
他脫了外衣,躺在床上,臉色好看多了。
“小洛,你等一下。”
就當我麵無表情的要跟著叔叔走出門的時候,陸北辰忽然叫住了我。
我坐在床邊,恭敬的道:“什麽事,陸少爺?”
陸北辰坐了起來,說話不緊不慢,道:“你剛才是不是想知道,譚婆為何要針對我嗎?“
“為什麽?”
“她是陸南星的人。”
果然!
“陸南星是我的同父異母的弟弟,他早就想進到這個家裏來了,但是礙於我母親和我的存在。可以說,隻要有我母親和我在一天,我父親就無法承認他的身份,當然他也拿不到陸家的財產。”
那他就用蠱毒來害人,真是太可惡了!
我對陸南星,馬上生出幾分不屑來。
“第一次我遇到生死之災的時候,還是五歲。當時我並不知道被人施法了,走到池塘邊就掉了下去。當時我那隻有四歲的表妹和我在一起,也沒有能逃脫。我僥幸被救起來,但是,楚楚卻死了。”
楚楚,就是那個女鬼。
“我被救起來之後,發了高燒,譚婆還怕我不死,還曾經在我的藥中下毒……”
“然後呢?”
“幸虧有一位雲遊的高人到了蘇州,他聽說了這件事,把我救了下來,並教給我一些自保的法門。我就僥幸活到了現在。”
我看著他認真訴說的臉,心想,這自保的法門,究竟是什麽法門,讓他現在居然有底氣跟譚婆對峙?
他說完了這句話,閉上了眼睛,似乎是要睡著了。
“陸北辰,你跟南茅是什麽關係?”我問了這一句,隻見他的睫毛閃動了一下,隨即他開口:“等到了適當的時機,我就會告訴你。”
看來在現在,他還是不信任我們。
也是,一個被人從小謀害到大的人,哪裏會那麽容易信任別人呢?
“我們本來都要走了,結果南茅的人卻跑了出來,拿出了一張茅山令,這茅山令,哪裏是那麽容易就隨便拿出來用的?”我的眼睛瞥著他。
他依舊閉著眼睛,嘴角露出似有似無的微笑,道:“我說過,等到了合適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現在,並不是時候。”
他都這麽明確的說出來了,我也沒有繼續追問的道理,隻得換了話題,道:“那麽,我們就這麽回來,又該怎麽向陸家交代?”
這次,他睜開了眼睛,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我,道:“這個,我自然會向母親說明的。”
能說明麽?
他似乎讀懂了我的憂慮,道:“這個你放心好了,我有把握說服我的母親。”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休息了。”
“陶洛。”他叫了我一聲。
“什麽事?”我回頭看他。
“以後,肯定是要麻煩你了。”他伸手從一旁的床頭櫃裏掏出了一個精美的鐵盒子,遞給我道:“麻煩你暫時和我做一對假夫妻了。”
我接過那盒子,有些莫名其妙,打開盒子一看,裏麵居然是我平日裏愛吃的糕點,不由自主的有了一些詫異,蓋上蓋子,道:“我知道了。”
夜深了,本來不應該吃任何東西,否則會發胖和消化不良,而我卻坐在自己的房間裏,伸手捏了一塊棗泥酥,慢慢的放進嘴巴裏。
第二天早上,我又扶著陸北辰去餐廳。下人們又炸了鍋。
本來是親眼看到我們走人的,這下子又回來了,是鬧的哪一出?
陸夫人用刀往自己的麵包片上抹著果醬,她看我進來,就皺起了眉,道:“你怎麽還沒走?”
“哎喲,大嫂,你可別這麽說,說不定是她和我們北辰夫妻情深,舍不得離開呢!”
見鬼,那刻薄的女人,怎麽也來了,還坐在陸夫人的身邊,露出諷刺的神色。
“哦,母親。”陸北辰坐了下來,道:“是我考慮了一下,然後讓他們回來的。”
“為什麽?”陸夫人不滿意,反問得幹脆。
“因為……”陸北辰苦笑著說:“我昨晚上想了又想,我現在需要人照顧。”
陸夫人撇撇嘴,然後飛也似的看了我的小肚子一眼,我的臉刷一下子紅了。
她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兒子。”陸夫人的聲音不鹹不淡,不冷不熱,道:“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好了。”
說完了,她就自己攪拌自己碗裏的羅宋湯。
一旁的那位刻薄的嬸嬸倒是開口了,兩隻眼睛瞅著陸夫人,道:“你看,我說是夫妻情深吧,就說,這北辰離不了人,就留下唄,左右是在我們陸家的宅子裏,能看得見人。”
她這似乎話有所指。陸夫人的臉色頓時刷一下白了。
這不是明擺著在說陸老爺的外室陸夫人無法掌控嗎?
陸夫人沒有發作,冷臉喝完了羅宋湯,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既然陸夫人沒有反對,那麽我和叔叔也可以在陸家繼續住下來了。
吃完早飯,陸夫人開口了,她用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道:“北辰,你留一下,其他的人可以出去了。”
一旁的紫桐用手肘撞了撞我,示意要我出去。
我無奈,隻得隨著眾人退了出去。
嬸嬸和我一起到了門外,她看了看自己做好的手指甲,瞥我一眼,笑著說:“怎麽,覺得陸家好,不想走了?
陸家好,但是沒有好到令我樂不思蜀的地步,一個人到了賭場裏的目的是為了錢,見好就收才是大智慧。拿到贏來的錢還不走,還要繼續在賭場裏賭下去,那後果是什麽樣,估計難說。
對於“嬸嬸”這種爭家產的目的性明顯,連我都能看出來的人,不知道是真的蠢還是假的蠢了。
我幹巴巴的一笑,道:“多謝嬸嬸了。我先走了。”
我慢慢的朝北辰苑走去,此時陸北辰被他的母親接去“耳提麵命”了。
我忽然想到陸北辰說的那句話:“幸好遇到了一個雲遊的高人。”
莫非,那就是南茅的雲掌門?
我被自己的思考嚇了一跳,那這麽說,陸北辰就是雲掌門的徒弟?我的同門?
這麽算起來,雲掌門為陸北辰出頭,也可以理解了。
我暗暗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如果假設成立,那麽陸北辰的表麵和實際上,完全是不一樣的。
那麽,他裝病,又是為了什麽?
我在自己的房間裏坐著,聽到了由遠而近的咳嗽聲。
陸北辰回來了。
我拉開門,他的臉色依舊蠟黃,抱歉的看著我,道:“怎麽沒出去?”
“你希望我出去?”我在背後關上了自己房間的門。
“總在陸家這宅子裏悶著也不好,你可以叫上紫桐陪你出去逛逛。”他的語氣溫和,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張信用卡,道:“刷我的卡。”
這可以理解成他是土豪,所以不在乎錢,還是說他要把我當成自己人,所以在收買我?